第一章 在家百日好
面对父母的询问时,张行如是说。
这是唯一一个即能让父母相信又能掩饰自己两个多月行踪的理由了。
“回来就好,支教又不是什么坏事,以后别瞒着我和你爸了。”张母听了儿子的这一翻话后,没有再问什么,擦了擦眼睛,去厨房给张行做好料。
“爸,给我点钱。”张行见自己母亲走了,蹭到张父的面前说:“我回来的时候手机和钱包都被偷了,一会我去把身份证补办下。”
“你小子!!”张父一巴掌拍在张行的后脑上,恼怒的说:“你那些说辞骗骗你妈还行,你还骗我!!你去支教都不和学校说?你们大学开学一周的时候老师就把电话打家来了,问你怎么还不回学校报到……骗我,让你骗我!!”
张父越说越气,掐着张行的耳朵说道:“要不是怕你妈听声音,我真想抽你几皮带!!”
张行疼得呲牙咧嘴,小声的告饶:“爸,爸,我错了,真错了……您别揪了,再揪成兔子了……”
“说,你到底去哪了?!!”张父见张行告饶,把手放下,坐在沙发上问道。
“我真去支教了!!”张行见父亲不再那么生气,自己磨蹭着也坐在了沙发上。
“站起来,谁让你坐了!!”张行眼珠子一瞪,怒道。
张行吓得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站在茶几边不敢再坐下。
“你连云南方言都不懂你去云南支个屁教?!!!”张父咬着牙,小心的看着厨房的方向:“你是长大了,翅膀硬了!!你知道你妈多着急吗?就差报警了!!!”
“爸……”张行有些哽咽,不是疼的,而是一想到父母在家得不到自己消息那着急的样子……天下父母心,张行心里难受的厉害。
“唉……”看张行这副要哭的样,张父突然双肩一塌,往沙发上一靠,说:“算了……我不问了,你也长大了,做事自己要有些分寸……你没做什么犯法的事吗?”张父突然眼睛一立,问道。
“没……没……”张行连忙摆手说:“犯法的没做,有毒的没吃,缺德的没干……”
什么打架,怪鱼,盗墓,这事他统统没有干过,谁说他干过他弄死那人全家!!
“这就行了……”张父往沙发一躺,道:“做事有分寸就行……以后出去时间久了,记得和家里联系下,别让你妈担心……”
“孩子他爸,出去买瓶醋……”张母在厨房里喊道。
“妈,我去吧……”张行对着厨房喊。
“我去吧,你去洗个澡,等着吃饭……”张父站起来走到张行前面,揉了揉张行的头说:“长的比我高了,都快够不着你了……”
张父说完后,穿上鞋下了楼。
看着父亲开门走出去的背影,张行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流了下来。他在山里吃了那么多苦,白胖子的人那么打他,他都没有流一滴眼泪。可是在面对父母这浓浓的爱时,张行再也控制不了情绪。怕被张母看到,张行转身进了浴室。
第二天一早,张行去当地的公安局补办了身份证。一打听,正常等身份证下来,要三个月或是更长的时间。张行问有没有别的招能快点?接待他的办事人员说:简单,交一百块钱,办个快件,一个星期下来。…,
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张行急用身份证回大庆补银行卡,那里面还有不少钱呢。
从办事处出来后,张行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坐上长途汽车去了乡下的爷爷家。
张行七岁前都是和爷爷一起过的,直到上学才被父母接回了身边。张行的爷爷是个老红军,当年在部队里是后勤。全中国解放后,他们这些后勤兵退伍后回了家乡。
张行走进爷爷家的时候,爷爷正在院子里宰鹅。老爷子一见张行进来,二话没说,指着葡萄架下的墙脚对张行说:“蹲着,一个时辰。”
“爷爷……不用吧……”张行见老爷子这样,知道是生气他放假没回来看他。可是也不能一进来,连水都不让喝一口就开始体罚的。
“再顶嘴加一刻钟。”张老爷子拿了把小凳子,做下葡萄架下开始拔鹅毛。
张行一见爷爷态度坚决,认命的走到墙角的葡萄架下开始蹲马步。
“听你爸说你去云南支教了?”老父子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张行说:“你不是出去打工了吗?怎么又跑去支教了?”
“我怕和我爸说去支教,我爸不同意。”张行老老实实的回答。
“该打!”老爷子从地上捡起一个小树枝啪的一下打在了张行的腿上,道:“谎报军情,不服上级领导!”
“爷爷……疼……疼……”其实也不是很疼,不过张行却像受到什么酷刑一样大喊大叫。
“小行来了啊……”听到张行的喊痛声,张行的奶奶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见张行正在蹲马步,而张行爷爷手里的小棍还没放下,当下心里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奶奶……奶奶好!!”张行见奶奶出来了,连忙打招呼,用眼睛开始求情。
“你奶奶出来也不行,必须满二个小时!”张行的爷爷鼻子一哼,张行从小是他看大的,屁股一掘拉什么屎他能不知道?
“小行,就二个小时,蹲完正好吃饭。”出乎张行意料,张行的奶奶居然没有帮张行说话,拿着张行爷爷弄好的鹅转身回了屋。
“奶奶,奶奶……”张行有些绝望的喊道。他不明白,他这身护身皮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失效过,怎么今天就不管用了呢?
“你叫吧,你叫吧,你叫再大声也没用。我和你奶奶都认为应该给你点苦头吃!”张行的爷爷坐在小板凳上摇着蒲扇,问道:“你云南哪个地方支教了?说来听听,我年轻的时候去那里打过仗。”
张行心中一惊,完了,他怎么忘记这个茬了?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可是在云南待过二年多呢。
“哈特,一个叫哈特的小山寨。”张行想了想,把他们遇到的那个山寨说了出来。心想,这的确是云南的村子,不算说谎。
“哈特?”张行的爷爷低头想了想,然后笑呵呵的说:“年纪老了,不中用了,都不记得有这么地方了。”
“爷爷没老……”张行讨好的道:“那个小山寨在大山的深处,您老年轻的时候,可能没有到过那里。那个山寨非常的落后,连电灯都没有呢,可是民风很纯朴很好客。”
“也对,云南那么大,当时跟着部队,都是部队到哪我到哪,可能没有到过那个地方。”老爷子又问:“那你懂那里的方言?”
“我不懂啊,爷爷。那里人说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张行如实回答。…,
“那你怎么做的支教?怎么教的孩子?!!”
“爷爷,那个山村小学以前有一个老师。那个老师会普通话,我们平时和老乡接触都是那个老师做翻译。至于孩子,我教的是五六年级的大孩子。那些大孩子多少有些普通话的基础。”
“也是个办法……”老爷子摇着蒲扇继续说:“也不知道给爷爷打个电话。爷爷都担心死你了,每次你爸来电话我问,他都说你忙!”
“爷爷我错了,以后一定常往回打电话。”张行认错道。
“行了,你回来就好,以后放假了多回来看看爷爷,你奶奶老惦记着你们几个,偏偏你们这些个小子丫头都不长心,一年都不回来一次,就剩我们老两口干巴巴的等……”
“爷爷,我以后一放假就回来看你们……”张行听到爷爷说‘行了’,连忙揉了揉有些发木的腿站了起来。
“啪”
张行的爷爷一小棍打在张行的腿上:“谁让你站起来的,二个小时还没到!”
“爷爷……”张行哀号:“是你说‘行了’的。”
“我说行了,是说这次的谈话就到这里。没说你可以不蹲了……”张行的爷爷说罢,转身回了屋,不再理会张行。
就这样,张行在葡萄架下蹲了二个小时的马步。当张行奶奶喊他吃饭的时候,他腿都伸不直了。
张行是几个孙辈中,唯一一个让俩位老人带着长大的。所以在平日里,张行的爷爷和奶奶也是最疼他的。张行在爷爷家一共待了四天,然后回了郑州。
在郑州重新买了手机装了卡,张行给魏楠打了个电话。魏楠此时已经回到了辽宁自己的家中。
两个人在电话里很默契的对那两个多月中发生的事提都没提。最后,在快要挂电话的时候,魏楠对张行说:“阿行,过段时间我去大庆找你。”
把身份证取回来后,张行二十几年不得一见的去买了菜,在张母的指导下亲自下厨给父母做了一顿饭。不为别的,只为了他还能活着见到父母。有什么比这还值得让人高兴的?饭桌上,张父大口大口吃着咸淡不一的几道菜,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许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