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昨日盟约(下)

  庶难从命
  庶难从命。
  从前的事又回到她的脑海里,她拿着新刻的印章把玩,不知道从哪里走出个人吓了她一跳,那印章就掉在了地上,她还以为那人将印章捡起来会还给她,可能是印章已经损坏,他一面抱歉一面怎么也不肯还,还说要赔给她块籽料……
  虽然是巧遇,她如何能跟一个外男说那么长时间的话,她只能匆匆忙忙地走了,没想到过了段时间,他真的在人捎给她一块尚好的籽料,让她收也不是,不收却不知道怎么才能退还给他。她一直惦念着要回那枚印章,后来两个人渐生情意,他就更不肯给了。他还拿诗经里投木报琼来打趣她。
  见她生气了,就说:“我一定会还给你。”
  什么时候还?
  她让弘哥透露些消息给宣桓最大的原因是不想让他娶了瑶华,让瑶华得偿所愿,就算是赵宣桓对五小姐的死有了怀疑,应该会顾及陶赵两家的关系,不会明着将事说出来。
  却没想到……
  假设真的是赵宣桓所为,这一切也就能合情合理,埋五小姐尸骨的地方赵宣桓清楚,找一个农妇来状告也不难。
  容华抿紧了嘴唇。
  这件事迟早会查个清楚,到时候赵宣桓要怎么过陶赵两家这一关?明明之前已经做了一次选择,又何必……
  容华想不下去,毕竟是她前世的事,她怎么能一下子择的干干净净,人心都是肉长的,赵宣桓为了五小姐的事做到这个地步,她也不能不动容。
  容华一时之间只觉得心烦意乱。
  若说这件事与她无关,却是她让弘哥提醒的赵宣桓,若说这件事与她有关,她已经是再生为人……
  薛明容因公事繁忙,很晚才回了府。
  容华伺候薛明容换了常服,一边系扣子一边道:“时辰还早想必老夫人、夫人都没歇下,先过去请个安吧!想吃什么?我让小厨房做一些。”容华说完这些抬起头来,只见薛明容正看着她。
  “你有个五姐也叫陶容华?”
  他的声音清亮,她的手指不由地一缩,不知道怎么了竟不如往日镇定,只勉强笑笑,“是啊,我原在外府后来进府之后才知道是犯了五姐的名讳。”顿了顿又道:“不过最近族谱上已经改了,将五姐姐的名字改了一笔,换成了,诸越则桃李冬实,朔漠则桃李夏荣,的荣。”
  “你还看过沈括的《梦溪笔谈》?”
  容华笑道:“只是翻阅过,没有看完。”
  一般人家不会有这么全的藏书,陶家算是书香门第,陶府家里的小姐,看什么书都不足为奇。
  人的学识是自然而然流露的。
  容华叫来木槿,“让厨房简单做两样菜端来就好。”薛明容吩咐只要两样菜,不要太繁琐。
  薛明容去给薛夫人、老夫人请了安回来,容华已经让小厨房做好了饭菜,还让春尧做了盘点心端上来。
  容华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吃饭吃成这样。
  不论是在陶府还是和姨娘在外府生话的那段时间,接触到的人,要么是老爷、夫人、小姐们,哪个吃饭不是大碟小碗的大堆剩下的比吃掉的还多,要么是偶尔见到丫鬟、婆子聚在一起说笑吃东西,那也是没有十分的仔细。
  薛明容是从小在贵勋之家长大的,没想到却有这样的习惯,吃饭的时候端得称得上是优雅,到了最后饭菜却又都吃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的浪费。
  是不是因为在军中养成的习惯?那盘点心也吃了不少。一个大男人却那么爱吃甜食.容华低下头微微笑了。
  吃过饭,薛明容看到容华正整理从娘家带来的书,于是拿了两本来看看,其中有一本是《了凡四训》,应该是经常看的缘故书页被翻旧了许多。
  容华笑笑,“侯爷也一定看过这本《训子文》。
  她明亮的眼睛闪烁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有一丝的不安《了凡四训》是本修身治世、种德立命的书,“汝今既知非。将向来不发科第。及不生子之相。尽情改刷。务要积德。务要包荒。务要和爱。务要惜精神。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此义理再生之身也。”
  就是她经常看的一段。难不成他是发现了什么?那晚她做了噩梦是不是说了些让起人疑的话?
  容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薛明容,他细长的眼睛里似是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书房里有不少藏书,你喜欢就过去看看。”
  就算是收拾书房都是在薛明容在的时候,现在他却发话让她可以去书房里看书。
  晚上梳洗完上了床,薛明容点了灯看公文,等到外间的丫鬟们都收拾完东西下去休息,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顺天府说你五姐的事有没有什么结果?”
  容华看向薛明睿,他已经知道了。
  “这样的案子并非小事,顺天府不会轻易结案。”
  不会轻易结案,那就是不论是要办清楚还是不了了之前很不容易。
  “你父亲是浙江司郎中任上满三年,今年该参加考满。”
  也就是说,今年要决定升迁和去留。
  “你弟弟年纪尚小,若是离开顺天府……”
  就是说降职外放。
  容华心里不由地一阵紧张,弘哥要是离开她眼前,她也实在是不放心,可是现在却没有理由让弘哥留在她身边。
  “明天你回去,家里必然会找你商议,我帮你找了个人,这件事可以暂时压下来,你五姐的尸骨,你可以寻个好地方暂时安葬。”
  她本来不知道该怎么更好地去解决的事,他却几句话猫淡写地帮她化开。
  容华不由地对薛明睿感激一笑,如果光靠她自己,一定做不到这样好。
  “明日你回去,正好与家里说,我帮七弟请的西席是我之前的一位好友,若是家里愿意,就让弘哥也过来听听。”
  容华顿时欣喜。
  “那位先生曾教过几位世子,家里若是问起,你就说是伍端范,伍先生。”
  容华点点头,想象这位伍先生一定名声不小,陶老太太听到说不定就会痛快答应了,毕竟弘哥在宗学进益也不大。
  薛明睿将公文看完,转过身来,容华已经睡着了。闭着眼睛,气息平稳安详,只是仍旧侧身蛛缩成一团。
  薛明睿吹了灯躺下来,伸手持一旁的容华揽了过来。
  义承侯府,赵宣桓进了屋门,赵信顿时瞪圆了眼睛,厉声道:“逆子,你给我跪下。”
  蔡夫人急忙上前拦着,“侯爷,问清楚再说,说不定和宣桓没有关系。”
  赵信脸颊通红,额头皱成一团,一开口就如同震雷一般作响,“与他无关?与他无关媳妇会说出这种话来?”
  蔡夫人想起淑华大吵大闹弄的全府上下皆知,也不禁皱起眉头,忙使了眼色让屋子里的下人都退得远远的,这才温言道:“侯爷,媳妇的品行我素来知道,这种事哪里就能随便说的,顺天府还没有个章法,我们家里就能断什么是非不成?再说了,陶五小姐明明就是病死的,有人拿出这样的事无非是与亲家塔仇,怎么就能说到我们宣桓身上。”
  “无论怎么说也与我们宣桓没有半点关系,再说媳妇的那些话就更是无稽之谈,我们赵家与陶家说亲的时候,陶五小姐就已经没了,何来为了陶五小姐不救亲家之说?”蔡夫人边说边去看丈夫儿子的脸色,似是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蔡夫人并不知这里面的实情。赵信看着赵宣桓,却知这事兴许不是空穴来风。
  几个人正说着话,便听得外面有人道:“大奶奶来了。”
  蔡夫人忙看了赵信一眼,赵信冷“哼”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就看到淑华披散着头发急匆匆地冲进来,见到赵信立即就跪下,“爹,顺天府的事,您一定要出面帮帮忙。
  赵信看淑华这个样子,又听她悲戚地哭求自己,叹口气,“我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不管,只是这件事却没那么简单,就算我们家与顺天府尹相识,也要将人请过来商议才行。”说著连忙让淑华起来,“出了这种事,家里越不能乱了章法。”
  淑华点点头。
  蔡夫人又好一番劝慰,淑华的情绪这才稍稍稳定。蔡夫人将淑华送回屋子,又让淑华躺在床上,笑着安慰,“你这孩子就是傻的,我像你这个年纪,侯爷身边已经有了好几个通房丫鬃,里里外外都是我在笼络。现在你却比我好了许多,宣桓与你成亲之后还没有纳妾,你心里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能这般猜疑,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你心里应该有个思量,不能因一时口快坏了夫妻之间的情分。”
  淑华心里本来委屈,却没想到蔡夫人句句都向着赵宣桓。
  胸口不禁一闷,顿时咳嗽几声,想到自己从嫁进来之后的苦楚,整个房间憋闷地让她喘不过气来,“娘是觉得我不懂事,却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他说要娶了我五妹妹的牌位回来,这要我如何能受得了?”
  更新完就走了,上火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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