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国王悼言
千军辟易,独身面对万军的事情或许在吟游诗人传颂的英雄史诗中时常出现,然而史诗中多有虚构夸张的嫌疑,即便真实存zài
,可依旧不为大多数人所相信。
因为故事始终是故事,没有亲身经lì
,所见所闻,最后都是一种茶余饭后的消遣罢了。
但,如果史诗里描述的事情真zhèng
发生在眼前时,给予人们的又该是何等的视觉思想冲击?
月夜冷风呼啸过静谧的平原,战马不安躁动着马蹄,漫天火光下彷如长龙的行军士兵队伍陷入了诡异的停伫沉默。
先头部队。
面对前方那神mì
背身的拦路人,没有一个人敢于轻举妄动。
只有直面此情此景的他们才清楚,前方那人弥散出的无际骇人气势予以的压抑威胁。
风卷残云,汹涌披靡。
如此诡异的气氛下,克因斯隆忽然牵起缰绳,跨动马匹缓缓脱离出来,一人一马独自踏向前方。
刹那呼吸,心跳加速,缠绕交织着每一个人的复杂情绪。
“是你!”
克因斯隆与那人的距离不过只有数步之遥时,他停了下来。
“是我!”
神mì
人转过身子,朦胧含糊的面容上仿佛看见了一抹笑意。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克因斯隆沉声道。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
那人随性自若道。
……
“他是谁?”
夏兰骑在一匹青灰色的战马上,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画面侧头朝一旁的多修恩问道。
气氛缓和,根据他的猜测,克因斯隆似乎认识对方。
或许不是敌人。
“他吗?呵呵——”
多修恩看清对面那人后,死沉萎靡的面容上顿时焕发出一股忻悦的生机。
“他就是我们王国近卫第一大队的统领,赛多恩·弗朗明戈大人!”
“原来是他。”
夏兰眯起眼睛,不由得将目光朝那人仔细看去。
正在与克因斯隆细声交谈的弗朗明戈似乎察觉到了某个人视线,微笑一视,看似友好的眼神实jì
尽是冷淡漠然。
感受到那股视线带给身体心灵上的压迫,不得以让夏兰迅速移开了目光,仿佛生怕对方连自己深藏的心思也一同看穿。
很可怕危险的一个人。
如果可以,夏兰绝对不会与对方有一丝正面的交敌。
“他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这个长年行踪诡秘的王国近卫统领夏兰自然熟悉,不过大多数的认知都来自于坊间的传闻,如此可以想象对方的神mì
程度究竟有多么的讳莫高深。
当年他协助国王血腥政变登位后便开始逐年隐去了身影,王国近卫的大权也旁落在了莎莉丝特的身上,单这一点上便可以看得出来,对于权利方面他并没有什么追求欲望。
虽然表面上他仍然挂着王国近卫第一大队统领的职务,可是归属于他的手下近卫士兵几乎都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zhèng
面目,一切事物更是交予了莎莉丝特负责。
有人说他报答完曾经国王的恩情后便离开了这个王国,有人说他一直都守护在国王的身边,甚至还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种种猜测迥然各异,但其中唯一让人不容置疑的就是对方的实力。
他很强,强得让所有人相信整个艾德里亚王国没有任何人会是他的对手,因为在国王血腥政变之时,他就已经踏入了领域的法则。
三十多年一晃而过,而他的实力又将成长至何等的恐怕境界?
“我也很想知dào
这个问题。”
多修恩苍白虚弱的面容上浮现出沉重的神色。
“但至少我可以肯定一件事情,国王陛下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
“为什么?”
“因为弗朗明戈统领大人一直都是陛下的影子,如果影子一旦离开了人的身上,说明死亡的脚步也悄然而至。”
……
“陛下现在如何了?”
克因斯隆肃然凝重地朝弗朗明戈质问道。
“如果不出意wài
,想必他已经被沃兰斯给软禁了。”弗朗明戈平静道。
“为什么你要离开他的身边?我想凭借你的实力根本不会惧于当时的局面。”
克因斯隆声音中泛出怒意道。
“不,你说错了,当时沃兰斯的身边就有一个能够予以我威胁的人,我不知dào
他是谁,但他一定不会是沃兰斯的人。”弗朗明戈道:“况且,如果任凭我们肆意战斗下去,很可能便会波及到国王的性命安危。”
“然而你至少有能力带陛下一起逃脱!但是你没有!”
“我的确有这个能力,不过——让我单独离开的可是陛下本人。”弗朗明戈摇头道。
“什么?”
很明显,克因斯隆听到对方的解释后彻底震惊了。
“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
“但是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想知dào
吗?”
弗朗明戈忽然露出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道。
这时,克因斯隆陷入了沉默。
想,还是不想?
悸动的本能直觉告sù
他,前者很可能会是一个令自己绝对无法接受的真相。
或许他已经猜到了答案,只是他需yào
得到一个证实而已。
接受,还是不接受?
克因斯隆迷茫了。
弗朗明戈心中微叹,目光不再停留在对方身上,他和他,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可以理解他们的世界,但他却不理解他们内心的某种挣扎。
有些东西他可以轻易放下,但是对于他们,有些东西却是高于生死的重yào
存zài。
比如,责任。
“我想知dào。”
良久,克因斯隆低沉开口。
既然终将面对那一幕血淋淋的真相而黯然失魂痛苦,无法逃避,就让这一切提前来临吧。
“克因斯隆——”
弗朗明戈背起双手,抬头仰望着星辰闪烁的夜空。
“我和国王已经约定好了,今夜的事变了结后我将彻底离开这片土地,所以这将是我为国王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从今以后,我将和这个王国再无任何瓜葛……”
“认真算起来,我跟随在国王的身边已经有三十六年了,三十六年的相处也让我非常清楚国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无论世人如何评价,但在我心里,他的确是一个励精图治的合格国王,只是这个国家几百年积累的沉珂腐朽已经完全陷入了僵死局面,如果他还能活几十年或许可以有所作为,但是他还有几十年吗?他没有,所以他改变不了这个王国了……”
“或许他也清楚这个残酷的事实,很多年开始,他便将希望放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既然自己改变不了,就让他的子孙继承他的意志改变下去,总有一天,这个国家将会再次焕发出新的生机……”
“从事实的表面上看,他看中的两个继承者仿佛被极力压制了十多年,任谁都可以感受得出陛下似乎放不下手中的权利,然而所有人都错了,因为陛下的压制目的正是希望锻炼出两个继承人坚韧的耐性,刚毅不屈的抗争能力……”
“其实陛下早就清楚了沃兰斯企图政变的野心,但他没有阻止,他为什么要阻止?因为这才是他想看见的结果!”
“然而现在,他给沃兰斯设置了最后一个考验!”
“什么考验?”
“你不是已经知dào
了吗?”
弗朗明戈摇了摇头叹息着。
“说到底,我们所有人其实都是他计划里操纵的傀儡!”
“难道陛下不担心计划一旦出现差池,陪葬的将是整个王国的一切吗?”
克因斯隆再也难阻心中怒意低吼出声。
“他当然知dào。”
弗朗明戈道。
“因为,他曾经对我说过,如果没有人能够继承他的意志,那就让这个迟早崩溃的王国随他一起消失在历史的尘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