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血肉防线

  ‘嗡——嗤嗤嗤！’
  随着电气音响起，光洁明亮的通道里，突然间就枪声大作，满目盲白。
  第一秩序的机关陷阱虽然老套，威力却一点不差，原本平整无缝的墙体，突然就无声开启出大量通道，然后悬浮的射击武器从内探出身子，开始攒射。
  电气音，正是大量武器设备运转发出的和音，而嗤嗤声，则是能量划破空气造成的，由于太密集，形成了连音，听起来像是传说中的死亡呼啸。
  顶在推进队伍最前边的、变形后的机器昆虫，一瞬间便被这密集的攒射打成了半熔的废铁。
  而那些武器阵列也没讨到好，推进队伍这边的反应够快，反击够猛，数种术法轰击外加科技侧的能量轰击，令武器阵列区域各色能量光芒涌动炸裂，转眼间就被毁了九成以上。
  下一瞬，在宛如鬼啸般的怪异声响中，本来应该在相对狭小的管腔般的通道中继续肆虐的能量，竟然迅速收拢消失了，就仿佛虚空中有个看不见的大嘴，将之都吸摄了去。
  立在机械昆虫后的六名轮回者，看着这一幕，皆面色沉凝。
  类似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透着诡异和不祥，让人感觉很糟糕。
  另一条通道中，弑夜十人众则显得没心没肺的多，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敌人在哪里，不管对手有多怪，只要遇到就莽上。
  它们这边没有机械昆虫掩护，攻防全靠它们自己，反倒推进的更快。
  不久之后，在一处地厅中，十二血将出现了。
  通过十人众之眼看到血将的白夜，嘴角翘起，心中哂笑：“手下败将！”
  他这般说，倒也不是单纯的狂妄，而是因为弑夜十人众最强的状态，是他亲自操控，一心十用，组成弑夜之阵。
  还有超级状态，则是他的天地法身加入，这样一来，最后两个环节就补全，成为夜之十二时，开启永夜之阵。算是他在战阵方面的最高成就。
  不过超级状态对他而言可以说是全身心的投入，分出天地法身后的本体会变得虚弱，虽然可以借助术法和宝具藏匿，却不能离阵法太远，这对于跟他同一层次的强者而言，就是明显的短板，未必不能破。
  因此，真若是全力以赴，他却是很少动用这阵法流的。也只有确认阵法比较克对方，时机也合适，才会启用。
  当然眼前这算是另外一种情况。
  他不方便直接参战，便以傀儡战阵的形式行动。
  虽然缺了天地法身，即便他一心十用，却也只能发挥出70%的威能。但考虑到对手的情况也很糟糕，因此即便再次对上，他也不怵。
  更别说这些有配合却无强力的个人乃至组合术技的血将了。
  然而等他控制十人众细一感应，便忍不住眉头一皱。
  虽然上次接触十二血将，仅仅是匆匆一瞥，便瞬移越过，忙着追杀赵文睿去了，但仍旧是有一定的影像。
  他发现，这些血将的气质不对。
  他当然知道血将是赵文睿的贴身傀儡，也正因为如此，血将跟他的十人众一般，运转的是比较纯粹的来自主人的超凡之力。
  所以它们实际上展露出的是主人的气质，或者说，超凡力量特性。
  作为选定了法则，又或对其有较深了解，甚至走上合道之路的超凡者，其超凡力量的性质，已然与其灵肉有机融合，因此气质上就会自然而然带出超凡力量的特性。
  赵文睿原本的血质特性，是神秘风的，却又丝毫不显得阴邪妖异，而是生机涌动，气象磅礴，即便是分摊在血将身上，也格外显明，给人感觉很正。
  现在则是诡秘风格。模糊隐约、变化莫测、深邃惊悚是其主基调，同样的血质如焰，以前是如火焰熊熊燃烧，现在则像是幽火暗热，就像是没有明火的木炭燃烧般，形成扭曲空气般的隐焰，被这幽火隐焰笼罩，自然而然就多了几分诡秘莫测。
  而在白夜的认知中，最关键的点在于超凡力量的表达方式有了极为明显的变化，变得更细腻，同时层次分明。
  若说上次见到只是一坨混同的红，那么现在至少有了二十多个色度，艳红、绯红、亮红、殷红……
  一般来说，只有足够强度的灵魂力量，辅以高超的技术，才能如此细致的支配超凡力量，令其泾渭分明，又富含变化。
  而眼前的这些血将明显不属于一般情况，因为在它们身上，他感觉不到赵文睿的魂力特质。
  高手都能直接锁定目标的灵魂特质，任其外形千变万化，也能直接鉴破。
  所以眼前的情况让白夜很自然的想到了一种可能——夺舍。
  赵文睿被封印于其体内的邪魔夺舍了。或许还在挣扎，但身躯却是暂时被邪魔控制了，继而引发了一系列的异化，包括对原本超凡力量的扭曲转化。
  白夜立刻将这个推论进行了分享，提醒其他轮回者，敌方最强者很可能已然邪魔化，风格已变，莫要再以旧经验代入。
  马斯卡等轮回者听了均是心中一紧。
  毕竟敌对轮回者中的至强者，已然是公认的S级往上，这一点大家都心理有数。
  那么能乘虚而入、令S级强者邪魔化的力量或存在，本身是S级的概率是非常高的。
  众所周知，S级是常规与超流的一道坎儿，两者就像仙凡之别般，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轮回者中那些没那么讲究的，很干脆的将S级称呼为神级，由此可见差异之巨。
  因此轮回者中，有个公认的说法，S级只有S级才能战胜。
  这么说或许略显悲观，但S级的法则之力确实吊打常规，哪怕是一票A++，在S级的法则之力也基本只有被虐的份儿。
  另外，任务世界的神灵有这样、那样的限制，相对而言更容易阴到，但轮回者的S级，无一不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狠人，再加上见识广博，体系完善，家底不菲，跟任务世界的神灵比，往往是北上广精英和山村村长的差异，常规系的轮回者想要以弱胜强，哪怕是团队操作，也是千难万难。
  那么好了，S级强大如斯，那么能坑了S级的邪魔呢？
  怎么算都不可能太弱。
  而己方大佬不肯撑场子，他们难免心中发虚。
  这不是有没有勇气的问题，实在是高端战斗，都是以秒为计时单位，一旦开撕，往往是几秒内就见回合。
  绝大多数轮回者也深知‘反派死于话多’等梗，一旦动手，就是雷霆霹雳。试想，随时有可能被突如其来的打击一波带走的搜探行动，谁能淡然处之呢？
  之前肯上，主要还是因为欺负对方大能伤重，而他们的任务也只是确认其下落，而非击杀，相信只要他们不是相逼太甚，对方不至于不惜伤势恶化更他们这些兵卒玩同归于尽的戏码。
  但现在就是另一回事了。白夜这一嘴‘邪魔化’，不缺脑洞的轮回者们很快就臆想出一个魔化的野生BOSS。
  这类戾气重、智商着急的邪魔BOSS，那可是无节操、无下限的，再结合目前所体现出的阴柔诡秘的气氛，为其再加个‘喜虐杀’的标签多半是准确的，那么这样的BOSS一经遭遇，多半会被其玩坏有没有？
  总之，白夜的一句话就让轮回者们都变成了从心流，推进进度一下子就慢下来了。
  而这对赵文睿一方无疑是有利的。
  轮回者们大都秉承了兵贵神速的特征，尤其是高端，那真是说走就走，从以白夜为首的支援力量抵达这个任务世界到现在，拢共都没有1个小时，却密集的发生了一系列战事，可见效率。
  白夜要的就是对手没有喘息的时间，而赵文睿缺的也正是时间。
  现在白夜一方的攻势一缓，哪怕就是多了几分钟，赵文睿都能清晰的感受到掐在脖子上的无形之手松了一松，让他能吸进半口气。
  他现在虽然能够操控身体了，但状态并不好。主要是太多的信息灌入，使他的掌控力全面下降，躯壳变异，意识扭曲，哪怕他选择了顺从，也仍旧挥发生异常，就好比被大军征服入驻，开门献城，也少不了细节的磕碰。
  具体的症状之一，就是频繁的随机陷入幻境。眨下眼，或一个恍神，就发现周遭的景致面目全非，景象光怪陆离，并伴随有大量的解释信息。
  这实际上就是旧支因子中携带的记忆信息在跟他本人的记忆深度融合，以一种粗暴强力的方式，建立信息关联。
  在这种影响下，他别说是战斗，正常的交流互动都成问题。
  白夜也同样在面对类似的问题，但具体却又有差异。
  他的‘入幻’没赵文睿那么频繁，但入幻之后的遭遇，却也比赵文睿的险恶的多的多。
  赵文睿那种属于被强行统合，而他这种属于被攻击。
  可以说是很典型的洛氏风格的侵蚀，突然就入幻，然后见到难以描述的诡异景象，San值狂掉。
  然而白夜已经不能算人，而是比人高了一个层次的神，他跟人之间整整隔着一个常规超凡者的阶层。
  所以掉San值在他身上基本不会发生。
  他只是被旧日支配者的技术逼格的具象给困扰到了。
  就像他敬畏主神一般，旧日支配者对他而言，太古老了，其在漫长岁月积累的知识，不是他能比的，再加上高维特性，可以说，旧支诅咒对他暂时来说是无解的。
  至于这个暂时代表的是千年万年，还是更悠久的岁月，就要看他的表现了。
  白夜也正是因为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不依不饶的尽力想拿下赵文睿。
  天晓得错过这一次，下次要什么时候才能再相遇。而没有赵文睿，他就只能近乎漫无目的的自行摸索，连方向都找不到，破解得什么时候？
  而无论是赵文睿，还是白夜，都选择了隐瞒自己的真实情况。
  或许是因为到了他们的高度，演技已然成为本能了吧。
  他们会适当的表露出一些虚弱，以增强真实性，但伤到不能再战的真相却绝不会轻易暴露。
  而在如何处理伤势的选择上，两人走了截然不同的路。
  赵文睿选择露个面，安抚住己方轮回者，然后将指挥权，托付给米兰诺。自己则全力应对记忆信息融合。
  而他能为战事提供的助力，就是不断的进行细胞增生。
  在基地的深处某密室中，现出真身的赵文睿看起来就像游戏{生化危机2}G病毒的最终形态，但更加畸形、诡异和恐怖。
  米兰诺抽调了大量的能量注入，而吸收了这些能量后，赵文睿的躯体疯狂增殖。
  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自行断掉一根粗大的触手。
  然后这触手像巨蟒，自行游动离开，前往距离密室不远的临时加工点。
  在这个大约五千平米的临时厂房中，一系列设备像罐头厂的自动化生产线般，将‘巨蟒’解剖，然后分出7：2：1的蓝肉、红肉、黑肉。
  蓝肉就是塞进血亲卫镂空躯干中的、宛如软泥怪的半透明细胞组织。
  红肉则是塞进血将中的细胞组织。
  黑肉最为诡异，它们在经过一系列处理后，会变成赵文睿的模样，然后像沙粒般碎成一堆齑粉，继而消散无踪。
  这实际上是三种类型的邪神细胞。
  蓝色的会被米兰诺编程，赋予其类似纳米虫个体的信息特色。无数个个体，诞生群体意识，因而变得智慧，与镂空机械傀儡相辅相成，1+1大于2。
  红色的无需编程，它们本身就是智慧的生命体，它们跟第一秩序最先进的技术造物融合，完成有机、无机的融合，赵文睿借用了SC宇宙中埃蒙的虫族与星灵族的混合体的名字为其命名，混元体。
  混元体比原本的血将强大的多，但它还是降了一个层次。因为有更强力的存在充当高端战力，赵文睿同样是借用命名，称之为奥扎奇。
  所以赵文睿虽然不能战，却是在远远不断的造兵。
  北斗七子率先享受了被血亲卫、或者说改名为纳美拱卫的待遇。
  纳美自然是来自{阿凡达}纳美人的梗。高大肤蓝，新一代的血亲卫就有这种特征。
  当白夜一方的轮回者们推进到某巨大地厅中后，就遭遇了北斗七子和纳美的阻击。
  白夜一方的轮回者们见了反而松一口气，看眼前的情形，邪魔怕是大概率在其他战线，这很好。
  ‘嗡！嗡！’北斗七子每人头顶当空都亮起一颗璀璨如星的光团，这是北斗星光阵的一种应用，能够让彼此更紧密的联合。
  随后，北斗七子便各自控制飞剑开始杀敌。
  与寻常不同的是，纳美构成的道兵也参与了攻击行动，它们的超凡力量被北斗七子各自抽调，这样做就克服了天地灵气薄寡近无的环境问题，让他们的术技无论是成法速度又或威能，都有较佳表现。
  白夜一方的轮回者也各展手段，迎了上去。仙道虽强，他们也不弱，只要不是法则碾压，那就有的打。
  白夜的十人众这边，就是在运转法则之力作战。
  在轮回者眼中，法则有上位、下位之说。
  他们认为，超凡唯心，那么越抽象的法则也就越高大上，例如因果、命运、死亡等等。
  套入到白夜身上，‘斩魂’就最有逼格，是奥义技。
  下来‘银斩’的逼格在于无视防御，真实伤害。
  再下来就像合十人众之力施展的法则，斩血肉，斩铁，就是下位法则。
  虽然是下位，但法则毕竟是法则，不讲道理，又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以自己的法理作用于被攻击区域，从而导致该区域原本含有的相关法则失效。
  而赵文睿虽然继承了旧支知识，却也做不到一口吃成胖子。他原本就是因为遗泽有逼格才成就高端，本身对法则之力的理解还很浅薄。现在自然也不太行。
  但旧支有逼格，其‘未知’特性，有着类法则的效果。
  所谓‘未知’，就是不可解，既不是血肉，也不是金属，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针对？
  所以十人众的斩铁、斩血肉，只能斩开一部分，这方面没有弄虚作假的可能，是就是，既然是就一定会受影响。
  外在表现是十人众一击轰出，被命中的混元体，就像是遭受某种传说中的罡风吹洗一般，血肉、骨骼，都被吹散，并在空中化作齑粉。
  这就是风暴斩的威能，不但有法则之力，还等若瞬间辟出万千刀。
  然而混元体却没死，那看似只剩铁丝笼子上挂少许血肉的躯体，能量流转，魔光闪耀，很快便又充实起来，内脏、眼珠、大脑，就那么细节完整的一点点生成的情形看来透着别样的惊悚。
  连白夜都忍不住心里骂娘：“这他么什么鬼？”
  他本能的感觉到这是受邪魔影响导致的。
  所以尽管只是一招，他就意识到这玩意他恐怕没办法真正杀死，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继续痛下杀手。
  他需要观察了解，还需要做大量实验，毕竟他也是邪魔诅咒的受害者。
  不得不说，论搏杀技击之术，白夜绝对是大宗师水准，返璞归真，简约凌厉，赵文睿比不了，米兰诺也不行。
  尤其是白夜亲自代入十人众，令其灵性十足，往往能创造性的奇招破敌，混元体们仍旧是有配合但无术技，没能被血虐也只是仗着旧支血肉的特异，技术上仍旧是被吊打。
  然而白夜却一点都不开心。
  一是因为杀之不死，二是其数量正在增加，已经从十二上升到十六。
  他的旧支诅咒潜在风险巨大，他是通过类似分魂的手段，让本体那边勉强维持，不被诅咒之力过多的影响，而将魂力重点放在这次行动上。
  这般类似于压着剧毒爆发作战的操作，最忌的自然是推进乏力、裹足不前。
  再一了解A级轮回者那边，打的倒是热闹，却明显是保守求稳的风格，稍一思考，很快便明白了原因。
  马斯卡那边倒是进展不错，机械巨兽上蹿下跳，拆家拆的轰轰烈烈，可做的再好，也不过是敲边鼓。
  行动的核心目标，始终是确认无误的搞定敌方最强者。而不是其产业又或盟友什么的。
  “还得是靠自己啊！”白夜原本对其他人的指望也没有太多，分摊些压力即可。
  但遭遇的情况比预想中的更棘手，就本能的希望其他人也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他不觉得这是强人所难，无非是多买几分力，毕竟他之前表现的有情有义，慷慨大方，这份额外的支出，应当是能换回些什么的吧？
  可惜，现实又一次显得骨感了些。
  好在能走到他这个高度，他没有情势不利就怨天尤人的毛病，也不会轻易气馁认输，反倒是压力激发了更强的战意。
  “还谈不上绝争一线，这样的沟坎儿，怎会绊倒我？”白夜心中发狠，十人众顿时打法一变，不再追求摧毁，而是全力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