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七章 自省与决断

  造物风格，体现文化特色，文化特色则是文明的内核。
  萨尔纳迦文明的技术水平，已然达到了某种极致。
  以世界舰乌纳尔为例，构建的材料并不算特别，而是宇宙中比较常见的岩石和铁。
  考虑到重力、引力、结构、材料强度等因素，正常情况下，这么大的造物，早就自行崩塌了。
  萨尔纳迦世界舰却不但建成，还存在了数以亿计的岁月，在一个白洞中。
  这艘可以像魔方般拧转，并且可以分离打开形成一扇星门的世界舰所代表的技术已经达到了某种极致。
  在舰上，找不到正常认知中的功能设备，只有装饰般的蚀刻纹理和雕塑，但就是这些装饰物，却可以在需要的时候自行充能，达成效果。
  所以，真正的萨尔纳迦风格很好辨认。
  眼前的封印之门，则有明显的相似特征，世界舰泡在不断喷吐能量和物质的白洞中，而这个门在浸泡在幽金和态化氢形成的高能环境中。
  同样是普通的材质，蚀刻图文，看着像是遗迹壁画，实则暗藏玄机。
  但是，这并非萨尔纳迦文明的造物，这一点凯恩?赵是可以肯定的。
  虽然内核高度类似，但实际上并不是一回事。
  能够这么笃定，是因为凯恩的本体在为次级化身凯恩?赵设置记忆时，特意将旧日支配者的相关信息也加入其中。
  在凯恩看来，能够跨越多元宇宙的旧支，差不多是万象门体系那个层面的存在。是最具威胁力的敌人。
  作为黑暗原力的契约者，我在不断拉向黑暗，不断被同化。这种同化不仅仅是被能量侵蚀，还包括环境对意识的影响。
  我的余生，怕是真如那句诗意的话所言：‘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所以如果真的在异域出现了强大的神祗，比如旧日支配者，不要惊讶，这正是契约者索要面对的，黑暗次元连接的宇宙，多半是深渊属性的。
  这是本体在打发凯恩?赵来SC宇宙前的提醒。
  凯恩?赵一度觉得这种说法太灰暗，可事实证明，本体的乌鸦嘴很灵验。
  讽刺的是，凯恩?赵这次搭乘的熔岩舰‘维吉尔’号，取名正是那位引领人类到地狱的诗人（但丁在《神曲》中以维吉尔为他的老师和引路人）。
  所以凯恩?赵其实也受影响，可以说，自从跟黑暗原力签订契约，凯恩就自动获得了一个大象无形级别的黑暗诅咒。他这一生，都将在深渊和地狱间周转，任何意义上的光明，包括人性的闪光，就算有，也只会稍纵即逝。
  就像凯恩提醒次级化身的，黑暗原力的侵蚀是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的，后者往往更凶险。
  凯恩站在封印之门前，想的不是探索门后的秘密，而是他来到这个宇宙所做的那些抉择。
  当初之所以紧急打造维吉尔号熔岩舰，一探深地究竟，是因为萨尔纳迦神庙遗迹和神器碎片的发现，给他提了个醒，玛尔萨拉多半拥有充沛的态化氢和幽金。
  值得一提到的是，萨尔纳迦神庙不是由其自己修建的。
  神庙是宗教产物，是用于顶礼膜拜的设施，自己给自己造这个，也太Low了，得是多自恋自大才能干出的事。
  造那些神庙的，是萨尔纳迦的眷族。
  按照无尽轮回的规矩，真正的诞生极致躯体和极致灵魂的种群，是需要在自然环境中成长到有能力参与到这项活动的那一步的，而禁止任何形势上的干涉。
  但有得把能指明乌尔纳位置的萨尔纳迦神器合理合适的交到他们手中，寻找神器碎片，就是资格试炼。
  于是就有了眷族，这些眷族是受了萨尔纳迦影响的，他们没有诞生新的萨尔纳迦的资格，但可以为其效力，同时也从萨尔纳迦那里获得些好处。
  他们可以称之为‘工具一族’，因为一旦接受了萨尔纳迦的重要技术，文明的自我个性就基本丢失了，成了萨尔纳迦文明的附庸文明。
  如果说文明的终极目的是不断向上超越，就像走出重力井般走出宇宙，成为更高端的存在。
  那么萨尔纳迦显然不需要跟自己类似的文明，而需要通过多样性，来获得灵感，或者借鉴，完善自我，为自己的文明寻找出路。
  若真是这样，那么无尽轮回，很可能就是萨尔纳迦长期找不到突破到更高层次的办法，而想出的路数——看别人怎么玩，万一有金点子，不就超脱了么。
  所以工具一族，等于是用未来的可能性换取了当下的种种获益。
  从萨尔纳迦的角度看，这代价挺大的。可对工具一族而言未必。
  就像{战争之王}中非洲姬女的台词：何必为一个10年后才要你命的病（艾滋）畏首畏尾呢？
  人穷志短，能把自己这辈子鼓捣明白了就不错了，还想什么子孙后代，民族未来，文明升维，太远了。
  这或许就是工具一族在某个时间段对萨尔纳迦感恩戴德，拿其话当圣谕，成功扮演了工具的原因。
  其实星灵的塔达林一族，也是被埃蒙看做工具一族。
  只不过正宗萨尔纳迦玩的是你情我愿，好聚好散，而埃蒙则是急功近利，忽悠来了使劲用，用过之后立刻扔。
  这才有了阿纳拉克发现原来埃蒙根本就打算兑现让他们升格为混元体的承诺，于是反叛复仇。
  当然也有愚忠的，认为那就是塔达林的宿命，最终被阿纳拉克干掉的原至高领主马拉什就是这种知道真相仍旧死心塌地为埃蒙卖命的。
  按照埃蒙的打算，除了能进行心灵网道连接的混元体可以在未来继续为祂服务，其他的生物全部要迎来终焉。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即使成为混元体也无法加入心灵网道的塔达林。
  塔达林无法键入心灵网道的原因就出在埃蒙身上，混元体=异虫+星灵，这个技术并非一蹴而就，塔达林被当做了实验小白鼠，包括他们使用的替代凯达林水晶的鲜血碎片，都是实验的一部分。
  埃蒙是如此的寡恩刻薄，肆无忌惮，生活在残酷社会中的马拉什却认可了这种大佬，凯恩无法理解对方的思路。
  同时，他也扪心自问，他跟埃蒙比，最大的差异在哪里？
  常自省，和面对大抉择时时如履薄冰的谨慎态度？
  他不确定，现在笑话埃蒙还为时过早，毕竟他现在还年轻，当无数岁月过去，当他阅历再丰富些，他还会现在这般心怀敬畏吗？
  何况他心里很清楚，不好的苗头已经有了。改变就是从淡漠人命开始的。
  比如这次对难民的处理决定。出于私心，他不打算尽全力。
  现在想想，他其实并不特别在乎那些技术。毕竟对他而言，单纯的某项或某几项高端技术已经不算什么，他在意的是成体系的技术，而且他已经有，在做的不过是进一步将之完善，更高，更广，更具适用性。
  所以他才大方的给了蒙斯克那么多。那可是整套的造舰体系，而太空舰船的复杂性，决定了他基本涵盖了工业领域的方方面面，一如地球时代的造飞机。
  从这个角度看，用技术换支援不是重点，不甘替人背锅，还要被盘剥才是重点。
  老子当接盘侠够够的了，本来就是不是老子的责任，结果却还得接受你们法律上的亲爸爸的盘剥，这后爹老子不当了，老子有钱那是老子自己的事，该出的老子的出，不该出的老子不出，你们该辍学就辍学，该务工就务工，一起扛锅吧。
  本质上就是这么个事。
  这是气不顺。
  气不顺不去找正主的麻烦，而是拿苦主撒气。
  实际上这也是他为什么对这事心心念念，反复想的原因，自己的做法貌似有些不地道，尽管早在建立庇护堡时，丑话就已经说在前头了，可后面的操作却又是信哥者得永生那一套，人们对灰胡子信心过足，这里边有他的功劳，现在又是这么一副嘴脸，这忽冷忽热的，给谁撒娇呢？
  在秘境封印之门前反省自身，而不是想办法开门得宝，也是没谁了。
  可这又是情理之中的。要知道他在很久以前就吹牛比：我不靠挖别人的墓发达。法器自造自养，不用遗物。
  因此，他跟遗迹的互动点与众不同，像眼前这遗迹，在他看来最有价值的是两条消息。
  第一，旧日支配者早他很多年就已经来到这个宇宙了。
  其二，这次他要面对的极有可能是旧日支配者中的人气王，连神系都以其命名的克苏鲁。
  必须说，在旧日支配者中，克苏鲁的相貌跟萨尔纳迦的相貌相似度最高，没有之一。
  原本凯恩就不乏恶意的猜测过，两者是不是有一腿（实际上是暴雪在设计方面借鉴了，或者说致敬了。）。
  现在发现这地底深处另类地狱般的超级晶体茧中的人工造物，居然跟克苏鲁有关，心中自然是五味杂陈。并且很容易就联想到了乔萨拉上的那个旧支化身。
  两者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呢？这封印究竟代表的是一种自我沉眠，还是被囚禁？
  凯恩对此的猜测是偏向前者的，他怀疑克苏鲁可能是跑来这个宇宙养伤，或者进行形态转换。
  所谓形态转换，就是为了适应一个新宇宙的法则而进行综合的适应性调整。
  而SC宇宙比较特殊的就是虚空之力及衍生物质和能量。
  若是按照这个思路，这超级晶体茧，是克苏鲁打造的休眠仓。当他完成休眠，就代表着转换成功了，到时候这里的幽金和态化氢就像是雏鸡的第一餐，克苏鲁就此莅临这个宇宙，行神祗之事，大展拳脚。
  凯恩?赵琢磨了一番，突然莞尔一笑：“我或许可以将它当做礼物，送给本体，由其解决！”
  越想，他就越觉得这个思路属于神来之笔，非常的合适。
  毕竟他已经从星灵那里拿到十项技术，那正是本体所惦记的。应该给本体尽早送过去。他之前一直没做，是惦记本体的忠告：尽量少联系，以免中古战锤宇宙的坐标暴露。
  可如果算上这个礼物，就很值当的发个快递了，毕竟除了礼包本身，这是个有旧日支配者早至的黑暗SC宇宙，这些信息也很重要。
  还有就是自己不久前的感悟。
  他相信，这份感悟，可以加深本体对于黑暗原力侵蚀的感性认知，有助于他更好的应对。
  而他，送出这批快递之后，基本就可以放手一搏了，虽然就此拼死对本体而言仍旧有些小亏。但若是死后能将相关记忆再送去一份，也算是花钱买教训，以及收集大敌情报，这么算就不算亏。
  这差不多已经是最坏打算了，因此这波操作的可执行性还是比较高的。
  “干了！好钢用在刀刃上。我手中的超凡之力，就应该是为这种情况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