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票

  夜色阑珊,莫一凡站在老宅子阁楼上,望着繁星密布的星空,心中有那么一丝悲凉。
  透过窗户,他能清楚看见不远处的山坡上,伫立着一个孤零零的土包。
  那里埋着莫一凡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也是唯一的亲人:老头子。
  老头子走了,走得很突然,很意外。
  在他去世前一天晚上,爷孙俩还为王寡妇和二丫到底谁的屁股更翘争得不可开交。
  谁知道,第二天一早,老头子就两腿一蹬,没气了。
  给莫一凡只留下这栋占地面积极广,却又偏离城市开发区十万八千里的老宅子,银行卡都没有。
  就连操办葬礼的花费,都是跟村里人借的。
  下葬地点是老头子生前要求的,说是死了以后也能看到自家老宅子。
  所以莫一凡看着那座坟包,就如同看见老头子站在山坡上看自己,悲凉之余又感觉有那么一丝瘆人。
  沉默了良久,莫一凡收回目光,开始整理老头子生前的东西。
  虽然自小和老头子生活在一起,但在莫一凡眼中,老头子的身份却一直是个谜。
  这么多年来,除了经常见他帮村里几个寡妇修水管换灯泡,莫一凡就没见过老头子干过啥正经工作。
  神奇的是,爷孙俩生活还一直挺不错,从没见他为钱发愁过。
  莫一凡一度产生这么一个念头,老头子很可能是村里诸位寡妇包养的小……老白脸。
  关于这一点,莫一凡很感动。
  为了自己衣食无忧,这些年真是为难老头子那张老脸了。
  他甚至有些怀疑,老头子之所以走的那么早,是不是也是因为操劳过度……
  除此之外,老头子也从来没有提及过莫一凡的父母。
  每次莫一凡有意无意提到这个话题,他都会眼珠子一翻,脖子一歪开始装死,决不回答半个字。
  对此,莫一凡对老头子挺有怨念。
  可现在,他真死了,这点怨念也随之烟消云散。
  但即便如此,莫一凡对自己的身世依旧充满好奇。
  整理老头子遗物时,他特别仔细,无非就是希望能从中发现哪怕是一丁半点关于父母的线索。
  可结果令他非常失望。
  老头子珍藏多年的龙虎豹,年轻时写给某个村花儿的情诗都从箱子里翻出来,就是没有一点关于莫一凡父母的线索。
  咦……
  这是什么?
  正当莫一凡准备放弃,决定彻底当个无牵无挂的自由人时,突然愣住了。
  他发现阁楼角落里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状物。
  外面被油布裹得严严实实,似乎装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带着一丝狐疑和期待,莫一凡将其拽了出来,撕开了外面布满尘埃的油布,露出里面一个褐黑色木盒。
  难不成,这是老头子这些年攒下来家当?!
  发达了,发达了!
  莫一凡呼吸变得微微急促,脑子里快速翻版了一遍继承万贯家财,从此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的剧情。
  深吸一口气,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打开盒子。
  笑容顿时僵在莫一凡脸上。
  什么白富美,什么一晚上打十个,什么豪车洋房,各种美好想法瞬间分崩离析,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灰暗起来。
  因为里面只有一样东西,一张不知道哪个年代的……旧船票。
  “说不准这玩意儿跟邮票一样,值不少钱呢!”
  小声嘀咕了一句,莫一凡怀着最后的希冀,将船票小心翼翼拿了出来,放在灯下仔细端详了好半晌。
  船票样式很简单,正中间写着四个潦草的大字,下面还有一排小字。
  莫一凡连蒙带猜,勉强认出来其中二个字,一首一尾是白和票。
  至于下面那排小字,莫一凡压根儿不认识。
  奇怪的是,这个白票上面也没个年月日标明,压根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留下的。
  而且,在他的记忆中,附近也没有白字开头的河流。
  “老头子果然还是这般不靠谱!”
  莫一凡忍不住吐槽一句,随手将船票丢在桌子,对先前升起的各种幻想彻底死了心。
  这玩意儿多半是老头子一时兴起,故意放盒子里,逮着个机会准备消遣消遣自己。
  毕竟,类似的事他没少干。
  只是没想到人都走了,还是不忘捉弄了自己一回。
  得,白高兴一场!
  一番折腾,时间已是深夜,再加上忙活老头子的后事,莫一凡好几天都没有睡个囫囵觉了,感到一阵浓浓困意袭来,便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莫一凡突然感到阵阵凉意。
  他下意识地想要扯被子盖上,结果却摸到一手冰凉刺骨,湿漉漉的东西。
  受到刺激,莫一凡本能地从睡梦中惊醒。
  可睁开眼睛,看清周围景象后,莫一凡傻眼了。
  次奥!我不是在家睡觉吗!
  这是什么鬼地方?
  莫一凡呆呆地看着周围,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发现这里已经不是他熟悉的老宅,而是在一条河边。
  他本人就躺在湿漉漉,布满苔藓的河岸上!
  周围黑漆漆一片,依靠头顶月光依稀可以看到水面,其他地方根本看不清。
  可那个河水更恐怖了。
  与其说是河水,不如说是墨水。
  平静地水面上隐隐约约散发出一阵如烂香蕉般的怪味儿。
  眼前诡异的一幕,别说下一刻河里蹦出来个奇异怪物,就算蹦出来个狰狞恶鬼,莫一凡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他明明在家睡觉,莫名奇妙跑到这儿来,就已经超出三观理解。
  冷静,要冷静!
  应该是在做梦!一觉醒来就好了。
  莫一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恐慌,然后伸手摸到大腿上,大拇指和食指捏起肉一拧!
  嘶!
  疼,真真切切的疼!
  我去,这不是在做梦!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自己真的一觉睡到了不知名的鬼地方。
  咦?
  这是什么?
  那张白什么票的旧船票!
  莫一凡明明记得,睡觉时是放在了桌子上,为什么现在又到了自己手中?
  可是这哪里是白什么河,明明就是条黑河嘛!
  不等莫一凡多想,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河面上飘来一团灯光,飞快的向岸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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