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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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七十章情绪
  青杏当即起身,顺便一道拉走了还在迟疑的翠莲。
  轿内。
  迟静姝自然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本想掀开帘子去瞧一眼,可不知为何,却又想起方才在小院门前听到的那句话。
  终究只是坐在轿内没动。
  外头的脚步声很快远去,周围一片寂静。
  迟静姝心知,那人应该就站在轿子外头。
  可除却偶尔的鸟鸣与簌簌的风声外,却不听一丝动静。
  让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被遗弃在了这样一个荒芜的地方。
  她抿了抿唇,终还是伸手,刚要掀开那轿帘时。
  突然。
  从外头,也伸过来一只手,搭在那青色轿帘的边缘。
  两只手,竟巧合地触碰到一起。
  一冰一温凉。
  迟静姝一怔,刚要缩回去,手指,却一下被捏住。
  眼眶微瞪。
  帘子外的那人却没动,只是攥着她的指尖,没有往外拉,也没有往里送的意思。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层随风轻摇的青帘,勾着手指,面对面。
  看不清彼此。
  却有无声的气息,在缓缓流动。
  迟静姝咬着下唇,想收回手指,可那边的力道却又跟着紧了几分。
  分明是不想松开。
  可又为何不叫自己直接出去?
  她有些疑惑,一颗心却忍不住乱跳了起来。
  不知这样忐忑又不安的情绪到底是从何而来。
  终是开口,轻唤了一声,“殿下?”
  这一声,终于叫那人的手指有了些微的动静。
  他的手腕,往里送了送。
  青帘被掀开一道缝隙,夏日的阳光晒进来,刺得迟静姝眼睛微眯。
  随后,就看到了那玄色宽大的云袖,以及落在轿子前的缎面九瓣莲纹鞋。
  可那整个人,还是没动的。
  迟静姝心想,血魔之症的萧厉珏,是会这样安静的么?
  又迟疑了会儿,再度开口,“殿下,您……身子可还好么?”
  她的声音本是软软绵绵的,带着一股稚气未脱的黏糯,可因为长时间的煎熬和水里风里的来回折腾,此时便变得有些沙哑。
  哑声中又带着一股子清甜,听起来,倒叫人别有一番心动。
  萧厉珏抬眸,看了眼被捏在手心里的细小手指。
  涌在心头的那股子燥意,竟然一点点地退散了下去。
  血魔之症在他不过十九岁的年华里,也仅仅出现过数次而已。每每血脉逆行时,便总觉得自己是陷入了某种可怖的魔障之中。
  万千鬼恶在身畔纠缠,叫嚣着要撕碎他吃了他。
  他从最开始的害怕,到焦躁,到暴戾,到恨不能亲手将这些烦人的东西给抽筋剥皮!
  他忍不住内心那种癫狂的,想要毁灭一切的躁怒。
  小的时候不会控制自身,每每控制不住时,就想杀人,杀过人之后,又更加地疯魔。
  如今能压抑内心那罪恶的冲动了,却又经不起那魔窟之中伸出来的手,一遍遍地搅弄。
  他觉得自己,其实原本应该就是一头不该被这人间红尘接纳的的怪物吧!
  满身的血,满心的恶。
  受尽厌弃,受尽践踏。
  那么多的人都想要他的命,是不是,就代表着,他根本没必要活着?
  可……
  为何那些人不死,却要他去死?!
  他不甘心!不愿意!不痛快!
  所以,心中的暴虐更加肆无忌惮!
  他,要去杀人!
  想见血!
  唯有那艳丽到浓稠的颜色,才能平复他此时满腹的狂暴与愤懑!
  龙涎香,圣旨,都是假的。
  唯有那一座衣冠冢,他每年都会去的衣冠冢,只有那个人才知晓!
  真的是他么?是那个给了他全天下最无私纵容与宠溺的男人么?
  若是他,若是他……
  该怎么办?怎么办!!
  他本是疯了一样地冲出去,只想找个地方肆意地发泄,可飞到半空,却看到了那一乘青色的小轿。
  也不知怎地,就到了跟前。
  本是意外而为,可这时,面对青帘,隔着暗影,拉着那软软细细的手指,听到她沙哑微甜的嗓音。
  他心头那仿佛要烧天毁地的恨意,居然,无声无息地浅淡了下去。
  “殿下?”轿内,轻轻浅浅的唤声再次响起。
  他忽而一伸手,将轿帘一把掀开!
  轿内的迟静姝吓了一跳。
  仓皇中抬头。
  就看到。
  树影婆娑的斑驳阳光下,修身玉立的那个人。
  被树枝和茂叶碎开的光影,像星子一样落在他的眉眼间。
  面目平冷,眸光森幽——分明没有昨夜那样的慑人悚然。
  不知该如何反应地看着他。
  神情有些愣,又有些呆。
  轿外。
  萧厉珏也看到了那张堆云砌雪的小脸,眉眼精致,眼神纯澈。
  不似昨夜那样的惊慌无助。
  也没有了扑向自己时的毅然决绝。
  安静的,澄莹的,似一汪清泉,沁人心脾。
  他忽然往后一拽。
  迟静姝一个不防,轻呼一声,从轿子里跌落出来。
  只以为要摔个狼狈的狗啃泥,胳膊又被抓住,然后,整个人,就被带飞了起来。
  骤然的失重升空,以及耳旁急速划过的风声,都叫她有些害怕。
  不由闭上了眼。
  可很快,那些动静便全都停了下来。
  她被放在了什么地方坐下。
  缓缓地睁开眼,结果一眼看到地面若高的距离,吓得又是一抖。
  连忙往后缩,却一头撞上了身后的人。
  抬起头来,就看到萧厉珏垂眸望来时,森漠疏冷的眼。
  没有那惯常的似笑非笑,戏谑轻狂。
  俯瞰下来的目光,带着叫人胆寒的阴冷与幽暗。
  这个人……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萧厉珏。
  她张了张嘴,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却听他道,“怕了?”
  她不知萧厉珏是什么意思,便点了点头。
  谁料又听他道,“既然害怕,昨夜为何却要那样跳下去?”
  昨晚的树竟然有这么高么?
  迟静姝心下悚然——这是多大的幸运,才会只错了脚骨。
  萧厉珏见她居然走神,不由又冒了点火气。
  一把抓住她的肩头,逼迫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本宫何时需要你来救了?你倒是长本事有能耐了!谁叫你那样豁出去救本宫的?”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冷沉下来。
  迟静姝被他的样子惊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