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五章 揣摩

  庞靖歪歪扭扭地靠在椅子里,右臂放在桌面上,手指无意识地划来划去,“谁找来的那个傻大个儿?”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骆启康站在庞靖侧后,“怎么,他露出马脚了?”
  “嘿,他连马脚是什么都不知dào
  ,怎么会露出来?可是……龙王的反应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样,我准bèi
  了好几招想把人‘抢’到手,可他却主动送给我,还贴上一名侍者,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龙王很阴险,专好出怪招,不过他骨子里还是一名杀手,更相信手中的刀。”
  “哎呀,我的好兄弟,还是别管龙王的性子了吧,你就告sù
  我,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只能猜测。”
  “你跟龙王打过多次交道,猜得总能准一点。”
  “龙王把人硬送给你,说是要引蛇出洞,他本人当然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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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跑过来监视蛇出来,而且是偷偷地来,万一被发xiàn
  ,就说事先已经暗示过你。”
  庞靖忽地坐直,神情紧张地四处张望,“他不会现在就躲在附近吧?”
  “有我在,他不敢靠近。”骆启康平淡的语气里尽是骄傲。
  庞靖大笑,他喜欢开开小玩笑,尤其是跟骆启康这种严肃的人,玩笑的效果更佳,如同沾糖的甘蔗,他又堆在椅子里,“龙王很聪明,就算是杀手,他也是聪明的杀手,这场戏是演给璧玉城居民看的,他要向所有人表明自己不是劫财的幕后主使。”
  “哼,璧玉城连小孩子都相信孟家的财富在龙王手里,他躲得掉吗?”
  “别小瞧龙王,我总觉得他在玩花样。”
  “因为他那张脸总冷冰冰的,给你一种什么都算计在内的错觉。”
  “哈哈。你还真是痛恨龙王。”
  “他杀了我弟弟,毁了骆家的名声。”骆启康恨恨地说,他当然痛恨龙王,理由不只这一个。
  “他还让你当众认输。”庞靖眨眨眼睛,露出调侃的笑容,“放心吧。我会替你小小地报复一下,让他当众吃个哑巴亏,人都邀请了吗?”
  “嗯,龙王的侍者怎么办?”
  “把他叫来。”庞靖胸有成竹,相信自己一定能看穿龙王的真实意图。
  庞靖自信满满,可秦夜明心里却没有一点头绪。
  他不明白龙王将自己“送”给中原人是何用意,因为他退出勇士营而施加的惩罚?好像太轻了一点,因为西域都护官根本没将他当成犯人,高杨被关进牢房。他却住进舒适的客房,甚至有仆人侍候。
  龙王在考验自己?秦夜明觉得有这种可能,可他总共才见过两次龙王,对他的了解多半来自道听途说,怎么可能准确地猜到龙王的心事?
  哪怕是一点提示也好,秦夜明忧心忡忡,手心里全是汗,受到西域都护官的传唤。只是让他更加紧张。
  看着这名慌乱的少年,庞靖想的却是龙王手下人才不少。才十几岁的孩子竟然也这么会演戏。
  “你叫什么名字?”庞靖亲切地问。
  “秦夜明。”少年垂手恭恭敬敬地问。
  “哪两个字?”
  “夜晚的夜,明天的明。”
  “嗯,好名字,谁起的,父母还是师长?”
  谈话自然随意,秦夜明心中的紧张缓解不少。“不知dào
  ,进营的时候我还不记事,连姓是从哪来的都没印象。”
  “可怜的孩子,瞧你的样子不像是奴仆,怎么会成为龙王侍者?”
  “我自愿的。”秦夜明很自然地遵守杀手准则。没有透露自己从前的身份是一名以杀人为专职的勇士。
  庞靖走到少年身前,抓起他的两只手,掌心冲上,仔细看了一会,“这是一双握刀的手。”
  “我……我已经放qì
  刀剑,今后不会再碰它们了。”
  “为什么?”庞靖诧异地问,随后转身向座位走去。
  秦夜明等中原人坐好之后才回答:“我是个胆小鬼,受不了鲜血与尸体,从来就不喜欢刀剑。”
  “呵呵,你肯承认自己是胆小鬼,这才是真zhèng
  的勇敢之举。龙王为什么要收你当侍者呢?就因为你胆小吗?跟着他可少不了鲜血与尸体。”
  秦夜明无法解释,他跟随龙王还不到半个时辰,接到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跟着中原人走,“龙王……龙王……”
  “不好说就算了,对主人的事情应该保密。”
  中原人的随和让少年感到心安,不自觉地拿他与龙王比较,怎么看都是眼前的这一位更像是好主人。
  既没征求意见,也没有显得突兀,这一天,秦夜明成为西域都护官的贴身侍者,几乎寸步不离。
  庞靖是个闲不住的人,会见客人、处理军务、巡视官邸,直到三更才上床安歇。
  秦夜明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陌生的床上,回想刚刚过去的几个时辰,心中更加犹豫不定,虽然西域都护官只是闲聊,没问过任何敏感问题,但他很清楚这是一种拉拢,他要么继xù
  装糊涂,期待着某一天回到龙王身边,要么做出恰当的回应,给自己换一个新主人。
  两种选择的利弊在少年心中纠缠不清,今他辗转反侧,快到天亮才昏昏入睡。
  骆启康这一晚也没有睡,他仍然相信自己的判断,觉得龙王很可能已经潜入北城,甚至就躲在督城官府邸里,龙王不敢靠近他,他却要靠近龙王。
  但他失望了,不知是判断失误,还是龙王藏得太好,骆启康没发xiàn
  任何异常,凶手高杨被抓虽然引起不少议论,但是没有劫狱或者杀人灭口,也没有混水摸鱼者偷偷闯入。
  早晨见到庞靖时,骆启康从对方揶揄的表情上看到自己的失败,心中突然一动,“龙王会不会猜到你的计划?”
  “有可能,那又怎么样?除了乖乖往陷阱里跳,他还有别的选择吗?除非他心甘情愿让这几个月的努力付之东流,与中原彻底决裂。嗯,也得防着点,今天你得跟紧我,寸步不离。”
  骆启康点点头,“我倒希望龙王敢于冒险。”
  “哈哈,为了报仇,你连我的安危都不顾及了?”
  “龙王不是我的对手。”骆启康的脸色变得阴沉,这是他显示愤nù
  的方式,“他以为没拔刀就能掩饰弱点,可我知dào
  他的破绽在哪,只要一剑,就一剑,龙王就再也不是麻烦了。”
  “别着急。”庞靖打个哈欠,还没有完全摆脱朦胧睡意,“敌人才是最好的棋子,龙王的用处还大着呢,今天让他吃个哑巴亏就算了,我打赌他不会冒险。”
  庞靖用冷水洗脸,清醒不少,从骆启康手里接过手巾,却没有马上擦脸,“再让我仔细想想,龙王……龙王……他还能有什么选择?”
  这天中午,璧玉头面人物几乎齐聚督城官府,只有独步王没来,由张楫全权代表。
  各大商行的头目抓住这个机会,小心翼翼地讨好璧玉城未来可能的主人,争取向一方表示支持的同时,不会得罪另一方。
  城主比武即将开始,这对他们来说是培养感情的最佳时机,因为几方最大的势力也在拉拢他们。
  顾慎为受邀而来,受到热情的欢迎与大量若有深意的眼神,还见到不少熟人。
  上官如来了,在这种场合中如鱼得水,从庞靖以下,几乎所有人都愿意与她结交,好像她才是板钉钉的璧玉城主,其实大家都知dào
  ,不管独步王与龙王谁最终取胜,鲲社社主都是向上攀援的极佳通道。
  荷女也来了,穿着简朴,神色清冷,除了侍者上官鸿,没人敢靠近她,在城主之争中,晓月堂极少受到看好,关于那些女疯子的种种传闻,也使得众人宁可敬而远之。
  上官如大方地向龙王打招呼,此后就没再靠近过他,荷女却一反常态,直接走到顾慎为面前,冷淡地问:“你把韩芬派到哪去了?她可是我晓月堂的弟子。”
  “我不能白养着她,让她做点事情,等她回来,自会告sù
  你详情。”
  荷女没有追问,走到一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两人的对话许多人都听到了,但是没人特别在意。
  璧玉城好几顶重yào
  行业都是由女人支撑的,因此除了上官如与荷女,还有七八位女行首受邀,她们都聚在上官如身边,费尽心机地奉承。
  所有人心里更加关心此次会面的主题,据说孟家的财富有下落了,即使这些钱与己无关,他们也要亲眼看看。
  张楫不知何时站到龙王身边,说:“比武夺城主,还不如比谁钱多,璧玉城的人更喜欢后一种。”
  张楫的目光望着荷女身边的上官鸿,神色漠然,不知dào
  话是说给谁听的。
  顾慎为扭头对威严的教书先生说:“大家更喜欢钱,因此需yào
  有人来保护他们的钱。”
  张楫摇摇头,没再开口。
  三十多名头面人物到齐了,虽然各有安排好的座位,谁也没有入座,庞靖在人群中走来走去,与每个人都像老朋友一样打招呼,就连面对冷冰冰的晓月堂御众师,他也热情洋溢,甚至敢于当众夸赞她是天女下凡。
  荷女似乎并不反感。
  客套结束了,庞靖站在大堂桌案之前,大声说:“有请孟二公子出来,今天他要讨回自家的财产。”
  庞靖的目光像是无意中扫过龙王,信心更足,龙王没有选择,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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