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静贵妃密信

  绮陌香飘柳如线,时光瞬息如流电,不觉间,到了谨帝春,自大太太去世,大老爷一直未续弦,萧府里里外外的事特都由张姨太打理,二老爷不争气,二太太虽是个正妻,却也窝窝囊囊的不受老太君待见,对于让个妾打理府务,也是敢怒不敢言,老太君这以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做不知,倒也落得清闲。
  眼睛看不见,老太君除了摸花花牌外,偏爱起了听曲,张姨太索性买了几个清倌养在萧府,时常给老太君唱,偶尔也搭个戏台,请戏班子进来,讨老太君欢心。
  这一日,张姨太、二太太等人一起围坐在寿禧堂的西偏房,陪老太君听曲,只见新买的玲珑怯生生的端坐在绣墩上,轻拨琵琶,有如珠落玉盘,又似寒泉滴水,朱唇轻启,俯首曼声唱道:
  醉里春归,绿窗犹唱留春住。
  问春何处,花落樱无语。
  渺渺予怀,漠漠烟中树……
  正听着入神,只见如烟匆匆走进来,贴着老太君耳朵说道:
  “回老太君,宫里静贵妃遣李公公来传话。”
  一听这话,老太君唬了一跳,忙挥手示意玲珑停下,吩咐道:
  “快传话给大老爷,命人前厅摆香案,更衣……”
  不等老太君说完,如烟忙接口说道:
  “老太君,那李公公说,传的是密信,静贵妃说了,不需要摆香案,只让李公公亲自口授给您。”
  听了这话,老太君面容一僵,想到即是密信,去前厅倒惹众人猜忌,于是将众人都打发了,只留侍书和张姨太,由张姨太扶着下了炕,坐在地中的椅子上,这才传李公公进来。
  不一会儿,如烟带李公公走了进来,侍书早上了茶,见过礼后,李公公茶也没喝,开口说道:
  “回萧老太君,静贵妃要奴才传话,太子昨日奏请万岁,因皇太皇大孝已满,求万岁下旨赐婚,娶李青之女梦溪做太子妃!”
  “什么!太子妃!万岁答应了?”
  下旨赐婚?那还得了!
  不说萧俊非梦溪不娶,不说梦溪回府,会给萧家带来多大的利益,单说梦溪一旦奉旨嫁给太子,入了宫,眼前还好,他日太子即位,哪怕不做皇后,只封个贵妃,她下堂妇的身份都压死人,为掩人耳目,太子一定会亲手灭了萧家!
  太震撼了,绕是老太君冷静,也沉不住气,不等李公公说完,便急声问道,见李公公面色尴尬,张姨太忙低声安慰道:
  “老太君您别急,先听李公公把话说完。”
  老太君这才冷静下来,住了嘴,没有焦距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李公公的方向,见众人都住了嘴,李公公这才接口说道:
  “贵妃娘娘说,因为李氏出身低贱,又是下堂妇,有损皇家威严,万岁爷没允。但因欣赏李氏的才华,有纳李氏做太子侧妃之意,因父子意见不合,万岁暂时没下旨,静妃娘娘要老太君早做打算。”
  梦溪的药术天下无双,能收藏在皇家总是好的,太子有意娶,万岁怎肯错过,眼前虽然僵着,怕是皇家一旦有了这个心思,溪儿迟早会被纳入东宫。
  听了这话,老太君终于知道了一个“怕”字,此时她恨不能给梦溪磕几个响头,叫几声祖奶奶,只要她肯回萧府就行。
  强打精神要侍书赏了李公公,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老太君立即萎顿下来,张姨太见了,一面吩咐人传大老爷,一面小心翼翼地说道:
  “老太君,要不,婢妾再劝劝二爷,要他去把李小姐硬接回来……”
  老太君摇摇头说道:
  “难啊,快四年了,溪儿哪次来府里,我都劝她回来,但因为祖训不容,她竟死也不肯,俊儿也是,四年前的那股霸道劲都哪去了,就这么不娶不纳地等着,像个苦行僧。”
  “是啊,三爷的孩子都蹒跚学步了,二爷还这么耗着,您虽然将红玉抬了姨娘,但二爷连正眼都不看,就那么冷在玉园,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二爷是个情种,果真万岁下旨赐婚,圣旨难违,怕是……”
  听到这,老太君不觉打了个寒颤,想起曾经种种,果真梦溪嫁人,怕是俊儿也活不下去了。
  她是真的老了,不是梦溪的好药养着,早进棺材了,可俊儿无后,她死不瞑目。虽说韵儿有儿子了,但毕竟不是嫡孙,怎么能跟俊儿的比!
  正叹息间,大老爷闻讯赶了回来,一进门,听了老太君的转述,大老爷的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疙瘩,沉默了良久,说道:
  “母亲,溪儿入宫,不说俊儿会有个好歹,单说溪儿曾是萧家的媳妇,太子登基后也不会放过萧家,果真那样,萧家怕是真的……真的要灭门了……”
  “谁说不是,只是祖训难违啊,这些年,因为祖训,溪儿死也不肯回来,该想的法子都想过了,我们还能怎样?”
  见老太君叹息,张姨太突然眼前一亮,说道;
  “老太君,不如把这事儿和李小姐明说,李小姐不愿嫁给太子,担心圣旨下了,她违不了,兴许就早早地回府了……”
  “哪有人不愿做皇后的,我听说溪儿这几年游遍了大齐名山,偶尔俊儿不忙时陪着,也都有太子跟着,溪儿从没拒绝过,难说她不喜欢太子,想是巴不得万岁赐婚呢,否则,这么多年早回来了,何苦拿祖训做幌子。”
  听了这话,张姨太和大老爷都蔫了下去,屋里一时沉寂下来,好半晌,大老爷抬头踌躇地说道:
  “母亲,想当年,您是听了净云大师的话,才留下了溪儿,传说净云大师已活了几百岁,德泽无量,法力无边,或许能帮我们拜求祖先,化解此结,我们不如……”
  听了这话,老太君眼前一亮,是啊,不是净云大师,萧家又怎会和药神结缘,解铃还须系铃人……
  自眼睛被侍画毒瞎了,老太君的耳朵就变的特别灵敏,坐在马车里,仔细地听着路两边打把势卖艺的、测字打卦的、唱小曲的等锣鼓喧天,夹杂着高一声低一声买卖铺子的吆喝声,感受到这里非凡的热闹,老太君暗猜净云寺已经到了。不觉有些心神不宁,不知这次能否有缘再与净云大师一见……
  这次来净云寺,老太君没向从前那么张扬,由张姨太陪着,一行只十几人。按说,来进香为示虔诚,香客一般都在仪门下车,一路走上来,但老太君年龄大了,又双目失明,张姨太直接吩咐马车一直过了仪门,来到山门殿才停下。
  打开车门,张姨太和二太太下了车,快步来到老太君的马车前,搀扶着她下了车,因为老太君看不到,众人也没欣赏院里的景色,簇拥着直接进了天王殿,右转从后门出去,直奔大雄宝殿。
  由张姨太和二太太扶着,老太君一步步登上青石台阶,来到大雄宝殿前的香炉边,侍书如意早等在那了,手里拿着已点燃的香,见老太君过来,双手恭敬地递上来,张姨太把着老太君的手帮她接过,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握住,高举过头顶虔诚地拜了三拜,置于香炉内,连上了九炷,老太君才由两人扶着,转身迈入大雄宝殿。
  进得殿来,二太太上前捐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香油钱,随后进来的侍书、如意将带来的供口一一呈上,早有小弥撒上前接过,按规矩一一摆好,如烟上前把府里自备的蒲团铺好,张姨太这才扶着老太君虔诚地跪了上去。
  老太君跪在那双手合什,虔诚地默念了几句,五体投地的拜了下去,三拜之后,扶老太君起身,等张姨太、侍书拜完,老太君才吩咐众人拜完后出去等着,自己由侍书和张姨太扶着,右转向后门走去。
  出了大雄宝殿,张姨太和侍书对望一眼,都不知方丈室怎么走,正迟疑间,只见一个小弥撒从左边的小门出来,向圆通殿走去,侍书忙松开老太君,上前施礼说道:
  “小师父留步,我家主人想见方丈,请问去方丈室怎么走?”
  “阿弥陀佛,从这向前,出了那个门,再往左转……”
  小弥撒指指点点说了半天,侍书是一个头两个大,听的迷迷糊糊,待他说完,侍书求道:
  “这位小师父说的太快,路又复杂,小女子一时记不下来,能否麻烦您带我家主人过去?”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可曾与方丈有约?”
  “这个……我家主人只是冒昧前来拜访。”
  “阿弥陀佛,施主可能不知,本寺方丈只见有缘人,怕是……”
  正说着,只见从圆通殿走出一白眉白须身着红色袈裟的老和尚,远远地念了一声:
  “阿弥陀佛!”
  声音洪亮如钟,传出老远,老太君身子一颤,随着声音转过脸去,下意识的叫了声:
  “净云大师!”
  来人正是净云大师,只见他徐徐走下台阶,来到老太君面前,双手合什,说了声:
  “阿弥陀佛,再见施主,我们也是有缘。”
  “您真的是净云大师,您还记得六年前见过弟子?”
  听了这话,老太君颤颤巍巍地问道。
  “阿弥陀佛,女施主,正是老纳,老纳已等你很久了,想不到施主今日才来。”
  听了净云大师的话,老太君松开张姨太的搀扶,朝着声音的方向虔诚地拜了下去,说道:
  “真的是您,弟子拜见净云大师。”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多礼。”
  被张姨太扶起,老太君虔诚地说道:
  “大师六年前曾点化弟子,说弟子的孙媳是贵人,要弟子将她留在孙子身边,但此人出身有违弟子祖先的遗训,致使此人四年前离府,一直不肯回府,此人的出身无法更改,祖训更是难违,六年来,此事一直纠结在心,无法化解,还望大师指点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