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谁没有故事

  “不会吧,应该有路灯吧!放心!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我可以保护你啊!”我说。
  “就是有你,我才不放心啊……哈哈!逗你的,走吧!”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田欣的意思可是有点儿暧昧啊。难道是……想想还真有点儿小激动呢。
  公园的入口,是一块由大理石堆砌而成的雕塑。一条长长的棱石斜插天际,构成公园的半个入口,就在棱石的顶端,是一个艄公,正在费力地扳着篙撑船。艄公的身体由几块几何形状的石头组成,显得全身肌肉十分发达有力;只见他的身体与地面几乎平行,显示出风浪的巨大和撑船的用力;还有那船,是由一整块片石堆成,片石上雕刻出一些圆形的浪花,可以算是整个雕塑的“刚”中之“柔”。整个雕塑浑然一体,气势磅礴。
  进入公园,里面游人很少,显得十分安静。这里与街道相比,真可以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了。我和田欣慢慢走着,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虽然是冬天的晚上,看不到什么优美的风景,但是单单和自己心中的女神在一起,已经足够。
  “田欣。”我打破了静谧。
  “啊?什么事?”她好像是睡着了,刚被我喊醒一样。
  “田欣,有没有人说你的名字很好听?”我没话找话。
  “嗯……说没有呢,你肯定不信。事实上还真的有。很多人都说我的名字谐音‘甜心’,sweetheart,厉害吧!”
  “我也是这么觉得。名字应该是你爸爸取的,还是妈妈取的?”我问道。
  “是我爸爸和妈妈一起取的,不行吗?”田欣笑着反问。
  “当然可以啊。田欣,甜心,名字取的真好听,寓意也好。你爸爸应该学历很高吧?”我继续问道。
  “错。在我家里,我妈妈的学历才是最高的。网我爸是大专毕业,而我妈妈,是吉林大学毕业的。”田欣自豪地说。
  “是吗?这么厉害,怪不得你……”我惊叹道。
  “怎么?你是不是以前总是小瞧我啊?现在知道了吧,我也是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呢!”田欣显得十分得意。
  “那你爸爸是局长,你妈妈岂不是官儿更大?”我问。
  “嗯……你猜!”田欣故意吊我胃口。
  “县长?”田欣摇摇头:“不对。”
  “市长?”田欣还是摇摇头:“再猜。”
  “该不会是省长吧?”我想,这官儿应该是够大了吧!
  谁知田欣依然摇摇头:“你使劲猜,把你吃奶的劲儿都使上!”
  “那……你可就是难为我了,我是我爸捡来的,可怜从小就没有吃过奶,是吃玉米面糊糊长大的!我不猜了,你就直接说吧!”我笑着说。
  “是吗?那对不起了,我不知道。对不起啊陛下。”田欣收起笑容,显得严肃起来。
  “没关系,那时候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是我爹后来给我讲的,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也不会难过的,放心吧!你就痛快地告诉我你妈妈现在官居何职,俸禄几何吧!”
  “哈哈……她呀,我们家的家长呗!官儿够大吧!”田欣大笑着说。
  “阿姨为什么不……”在我看来,“学而优则仕”是中国知识分子的正常人生之路。
  “我妈以前也曾经在县政府某个部门工作过一段时间,可是自从和我爸结婚之后,就开始在家相夫教女了,如今当着田家的家长,常常以‘地主’自居,日子过得呀,潇洒得不行不行的。”
  “地主?你们家还种地啊?”作为一个农村娃,对种地这件事情,天生的敏感。
  “哪里呀,田家的家长,还不是地主啊?”田欣笑着说。
  “哦,对对!瞧我这脑子!”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本来呢,我爸我妈可以算得上是模范夫妻了,男主外女主内,和谐美满,让人羡慕嫉妒恨,可是近段时间,闹起了别扭。”田欣说。
  “真的啊?为什么呢?”问完我突然感到有些不妥,俗话说“家丑不外扬”呀,我也就不该问。但话已出口。
  “嗯……告诉你也没什么,我妈小心眼儿,吃醋了呗!”田欣突然指着下面的灯光,说:“我们下去转转吧?”
  我早有此意,只是觉得下面游人稀少,有点儿荒凉,就没有提出来。既然田欣说了,我就顺水推舟:“好啊!但是丑话说在前面,这个季节,下面人应该很少,你敢去吗?”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在我家里是胆子最大的,老鼠我都敢用手抓呢!”田欣说。
  “真的?你还抓过老鼠?你不怕它咬你呀?”我好奇地问。
  “我也是从小到大只抓过一次,就在亲戚那里被说来说去的,成了典故了!”田欣笑着说道。
  于是我们沿着曲曲弯弯的路向下面走去,这路是通往黄河岸边的,路两旁也有灯光,虽然不太亮,但完全可以看得清楚路面。
  “接着说啊,阿姨为什么吃醋?该不会是……”我问道。
  “说起来,那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你真想听啊?”
  “我主要想听听阿姨吃的什么醋,是不是山西老陈醋。”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候,我爸爸大专毕业,被分配到了一个乡下小学去教书,认识了村里的一个姑娘,就和人家好了,后来怀孕了,但却没有能够结婚,可能是我的姥姥、姥爷不同意吧。反正后来那个姑娘生了一个男孩儿,由于是偷偷生的,生下来之后就送人了,据说是一个神婆子给抱走送的人,最后送到了哪家也不知道。再后来,听说女孩儿被她家的父母嫁到了新疆。”
  “那这样说来,倒是叔叔辜负了那个姑娘了?”我小心翼翼地问,主要是怕田欣会恼。
  “可不是!我也替这个从没有见过面的‘娘’感到委屈。然后我爸爸就被调入了县里工作,然后就认识我妈妈,结了婚,有了我。”
  “我没有想到,原来你们家里,还有这样的故事。你原来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啊?”
  “是呀,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爸这事情,可能我妈妈嫁他的时候,并不知道,只是最近却又闹起来了。”
  “为什么闹呢?是不是叔叔和以前的那个,哦——心上人,又联系上了?”我本来想说“相好的”,这是乡下人的叫法,觉得不妥。
  “哪里呀——你的联想可真够丰富的——听说我的那个‘娘’后来生病去世了。”田欣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已经去世了,那阿姨还吃什么醋啊?”我好奇地问道。
  “这不是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调整了嘛,我爸看到单位里有一些同事都开始生二胎了,就回家和我妈妈谈起‘二胎’的事情,直感叹说搭不上政策的末班车了。”
  “然后呢?”我紧追不舍。
  “我爸顺口就说了一句‘其实咱家有一个男孩儿,寄养在别人家里。’这话一出口,可把我妈给惹恼了,我爸爸没办法,就只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
  “这也没有什么可以吃醋的呀!”
  “这倒没什么,多少年过去了,我妈难道还和我的那个去世的‘娘’争风吃醋不成?但是我爸却说,很想把那个男孩儿找着,接回家来养着。”
  “这样啊,说起来呢,当父亲的要把自己的孩子接回家来养,也没什么不妥呀,吃什么醋呢?”
  “是啊,我妈当时还极力撺掇着我爸去打听那孩子的下落呢。”
  “那孩子现在大概有多大了?”我问道。
  “听说只比我大一岁多,我今年周岁十六,那他今年应该十七八岁了吧!”
  “是吗?这孩子的命运也真够可怜的。那最后找着了吗?”
  “不知道,只知道我爸最近魂不守舍的,好像是有点儿眉目了吧,但是估计不好相认。”
  “让我不明白的是,阿姨这时候还吃的什么醋?”
  “你不知道,我爸瞒着我妈前些日子一个人开车到了新疆,找到了我那个‘娘’的坟墓,在那里祭奠烧纸,然后大哭一场,喝醉了酒,被人发现送进了医院。那家的男人听说了之后,还扬言要打他呢。”
  “有这样的事情?后来呢?”我突然替自己担心起来: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四周望望,全是黑黢黢的树木,山峦,感觉有点怕怕了。但觉得田欣讲的故事真的是太有吸引力了,真想继续听下去。
  “我爸回来之后,狼狈不堪的样子让我妈发现了,追问他,我爸就把去新疆的事情交代了,然后我妈就开始砸东西,哭闹,好长时间都不理我爸,说我爸心里还装着个死鬼……你说好笑不好笑?”田欣笑着说。
  我也笑了。我心想,故事倒是个好故事,只是里面人物都有点太可怜了。
  “你觉得你妈妈是在无理取闹?”我问道。
  “难道不是吗?我爸年轻的时候虽然荒唐,但那毕竟是在认识我妈妈之前啊,此后一直兢兢业业、无怨无悔地照顾这个家,多好的丈夫啊,这难道还不够吗?也不知道我妈闹什么闹,自家的丈夫有情有义,这是好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