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夜追凶怀武穆
秋风萧瑟,明月当空。竹影颤晃,群鸦哀鸣。夜晚下的官道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一个身着黑袍口遮黑纱的蒙面人正坐在马背上,手中的马鞭不停地挥舞着,急匆匆向北驶去。而紧随蒙面人身后的,还有一匹快马。月色朦胧下,闪过一道赤红,原来是一匹血色宝马和坐在它背上的一名男子,只见他上身赤裸,左手握剑,右手扬鞭,驾驭宝驹,迅如疾影,只带起竹林灌木沙沙声阵阵。而在他马头前的蒙面人回头见男子速度竟如此之快,追赶而上距自己不过五十步之遥,顿觉心中大骇,于是朝后面的男子喊道:‘’幼安!咱们好歹兄弟一场,你何必死死相逼?就成全我去吧!‘’
马背上的男子听见蒙面人朝自己喊,也向他怒骂:‘’义瑞,你这个奸贼!我待你如亲兄弟,你竟盗取帅印投奔金贼,要是不把你正法,吾枉为大宋子民!‘’
蒙面人听见男子如此坚决要杀自己,顿时心里一冷,知道今天恐怕是在劫难逃了。而此时,只闻身后突然响起马匹嘶鸣声,蒙面人惊慌失措再回头看时,只见男子已直逼马尾!蒙面人还未来得及惊慌喊叫,那男子已身形如电,利刃出鞘,一把将他从疾驰的马背上硬抓下来,然后纵身跃下马,剑尖指向蒙面人的喉咙。
‘’义瑞,你还有什么遗言?‘’男子冷冷落下一句,面无表情看着地上的蒙面人。
‘’辛兄,你苦苦追了我三天三夜,又是何必呢?听兄弟说,赵宋气数已尽,你效力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金主完颜亮深明大义,赏识人才,你不如跟我一起投奔大金吧,他日“
“你盗取帅印,死有余辜,纳命吧!‘’
男子没有等蒙面人说完,直接转动手中剑柄,然后用力抡起锋刃向蒙面人脖颈处挥去,剑起剑落,蒙面人当场身首异处,血喷足有五丈之高,人头滚落地上,身体横毙荒野,干净利索,一气呵成。
男子弯下身躯搜索蒙面人的身上,在他的上衣内侧摸出了一枚帅印和五十两黄金,男子看见帅印,顿时长舒一口气,将帅印包裹好藏入身上,然后顺手抓起黄金,狠狠地捏握于掌心,只听见‘’咯咯‘’几声脆响,五十两黄金竟是被他硬生生地捏成粉末,洒在尘土上!接着,男子抓起蒙面人的头颅,从尸体上扯下一块布包住,血立刻浸透布洒落在地上。男子站起身来,走向马匹,将人头系在了马上。
望着满天繁星,一轮孤月相照,他心中有了无限感慨。
那一年,他刚出师问道,就遇上金兵南犯,战事爆发。而他的故乡,山东,早已是尸横遍野,化为一片火海。年轻的他,跟着他的父亲,一位朝中大官,在异地招募义军抗击金兵,不料队伍里出了叛徒,义军的行踪暴露,结果被大量金兵围攻夹击,他的父亲为国捐躯,深爱的人也死于此役,只有他带着少数残兵拼死逃了出来。侥幸逃脱的他,从此恨死了金兵,恨死了叛徒,发誓要杀尽敌寇,解家国之恨。于是,他发奋读书,决定步入仕途,统领三军。又是一年,他孤身一人前往临安参加殿试,结果因为文辞过激被秦桧刷下,未得高中。忧郁不平的他失落地走在天街,在途中偶遇了义瑞和尚,二人谈交甚欢,相见恨晚,当下结为好友。义瑞对他说,宋室衰危,欲成就大业只能自寻友军。他听之有理,便采纳了义瑞的建议。义瑞把他引荐给了当时最有势力的盟主,耿京。耿京见年轻人气宇不凡,便收纳了他,但却并未任以杀敌的大任,而是派他做了一个看管帅印和军机文档的文官。但基便如此,年轻人已是满足,兢兢业业,毫不懈怠。耿京看在目中也颇觉满意。
但时间长了,问题还是出现了。那日晚,耿京怒气冲冲地急招他进营,说明帅印丢失一事,并要依法处置他。虽然他有些意外,但还是保持冷静。于是,他向耿京立下军令状:‘’给我三天时间,再杀我也不迟!‘’就这样,他开始了追查盗贼的过程,根据各种线索,他得出了熟人作案的可能,并最终将嫌疑锁定在义瑞身上。正当他准备寻问义瑞时,发现义瑞已逃脱,那贼人便不查自露。既然如此,便马不停蹄追拿叛贼,经过长达三天三夜的追击,终于将义瑞斩于马下,夺回帅印。
男子抬首仰天长叹一声,口中吟到:“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他吟的不是别的,正是岳飞岳元帅的大作《满江红》,而此时距离岳元帅遇害,已二十年有余。岁月匆匆,时光如梭,一代英雄竟陨落于奸臣之手,怎能不让人愤恨?他望着手中四尺长剑,看着未干的叛徒的血,看着剑锋隐射下的自己。
“幼安,你还记得岳武穆是如何精忠报国的吗?”男子对剑锋上倒映的自己说。
幼安,是他的字,他的名字叫辛幼安,辛弃疾!
······
二十五年前,靖康元年,河南道汤阴县,一座山中木屋
“从今天起,你就出师去罢!”老者抚摸着白须,对跪在面前的年轻人说。
“十年之恩,徒儿实难相报,唯有建勋报国才不负您的一番教诲。”地上的年轻人拱手相敬,说完,双手作揖伏于地面,向老者连磕了三个响头。磕罢,又说:“那徒儿就在此拜别师傅了。”“且慢。”老者叫住徒弟,随后转身进屋,取出一根铁棒走到年轻人身前。年轻人一看,这正是师傅平时所用的武器-伏龙棒。
“这棍儿跟了我许多年,今日就赠与你吧,也不枉我们师徒一场。”
年轻人看向伏龙棒,八尺长的棒身,上面刻画着一条金色龙纹,两只瞪大的龙眼散发异彩,栩栩如生。榜头比棒柄略粗,打磨得光滑蹭亮,棒柄虽窄,但装饰华丽,有青布绕于其上,顶头处还梳着一束流苏,甚是雅妍。唯有棒身多有裂纹,然却依旧寒气逼人,透露杀气。看着沧桑的伏龙棒,想起过去听师傅讲起的往事,鹏举可以想象到一副粗犷的图景:黄沙漫天,黑云翻滚,一个个外敌内奸,哭爹喊娘,跪地求饶,皆丧命于伏龙之下。
鹏举目光从棒上移走,抬头问道:“若是徒儿收取伏龙棒,师傅又该以何防身?”
老者笑道:‘’我周侗都是年过七旬的人了,谁还会打我这个老头子的主意?倒是徒儿你,前途漫漫,这伏龙棒,乃上古陨铁所制,坚可破石如卷,韧可遇火不化。相信可以助你破金一臂之力,师傅老了,走不动了,这大任就交给我的徒儿喽!‘’
鹏举即听师傅这么说,终于伸出右手缓缓握紧伏龙棒,然后望向师傅苍老的面容,语气激慨地说:“鹏举定不负师傅和圣上百姓所望,发誓抗击金贼,收复失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负此言,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说完,起身再次拜别师傅,带着他的白马银枪,和男儿的一腔热血,纵马挺枪,南下临安。周侗望着鹏举的矫健身影渐渐模糊,消失在那云山交接的远方天边
而这一年,是公元1126年,距离靖康之变仅仅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