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章 龙泉山之祸
这镇江府的西南面有一邱脉,西临长江,南北而置,这西侧的山崖陡峭,像一面沿江的墙壁,足有数十丈高,而东侧的山脉平缓,延绵十几里,山有清泉,又坐落在龙脉之上,故名龙泉山。
这龙泉山庄,背朝西北,面朝东南,按理来说这住屋大多都是坐北朝南,这歪了,穿堂的气就不正了,面水靠山为吉,但是这山庄的庄主,确实少有的西四命之人。
西四命即为命理,依三元九运把人的命卦分为坎、离、震、巽、乾、坤、艮、兑等八其中坎、离、震、巽等命卦在阳宅学上称为「东四命」,乾、坤、艮、兑则称之为「西四命」。
再早些年有一掌法为排山掌,据传其外功可排山倒海,只是已失传多年,而内功则可推人命卦,唯其过程颇为繁复。
龙泉山庄庄主,名为汤茂林,据我师傅所说,汤庄主自幼习内家形意,又练得一手大刀,所配一把虎环大快刀,早些年应朝廷之命,远赴燕云抵御辽国军队。
一连十几载,这汤庄主凭借他自己一套连环刀法,一进一退,一劈一砍,愣是在这辽军的骑兵阵中杀的几进几出,得获战功无数却无一处外伤。在这燕云十九州中赫赫有名。
而在军中则有一员名医,曾修得这排云掌内功的一招半式拍云掌,巧然之中竟算得这汤将军竟然为西四之命,再加上他五行缺水,若是在战斗中负伤,怕是要血流不止,这燕云之西北戈壁中可上哪里可救?
思前想后这汤庄主才打算衣锦还乡,皇上得之将军战功是龙颜大悦,而封他武将他不要,封他文官他又直摇头,但求使其有二尺田后便告老还乡,皇上见他心意已决便顺了他的意。
所以这龙泉山庄座西北向东南,正是乾宅。西四宅子。适宜西四命者居住。就连这方位都是细心挑选过的,西为生气,西南为延年,东北天医,西北伏位。是四吉位置。并且西北方属乾,五行属金。而汤茂林他正好旺金。
于是一代刀客带起了斗笠种起了茶,从起商来,价格也是非常合理,一时间便红遍了大江南北,在这样一个民风淳朴的地界,加上汤庄主他为人和善,我实在是不相信,此等之祸会落在他身上。
再加上他武艺了得,素人怕是也奈何不了他…怎会…
我还在思考,地上的李梓卯可喘匀了气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走!随我走一遭!”
“去去…去哪啊……”我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他奶奶的,能去哪里,上山去!”李梓卯一把将自己头上的布帽扯了下来挽起袖子就像外迈去。
我连忙把他拽住:“且慢且慢,这么大的事,不应该先去报官吗,这掌柜的说的要是假的罢了,要是真的咱俩可不得白白丧命在那里!”
“你说你!”李梓卯气的够呛“你这人怎叫一个窝囊!”
“这怎么叫窝囊!掌柜所说属实,你我二人怎能应对一群屠山之人”这话听的我着实是不舒服,但我还是冷静了下来。
“兄弟我在这里长大,也没读过书,但就是有膀子力气,这汤庄主,自我记事以来我就知道,这位大人待我们邻里乡亲不薄。而且那山上还有一位更有大恩于我,如果他没死,这恩兄弟我得报!若是大人已故,这仇,兄弟我也得报,你们说书行走江湖,就未闻道义二字?!”
只见这李梓卯此刻正如他发怒之时,面红耳赤,赤色都布到了脖子根。
“你好歹是个走书的,江湖阅历要比我广,有什么状况你可比我灵光点儿,咱俩也有个照应!”
“我师傅…”
“你别整天师师师…我看你倒就是个屁,走!”说罢他就动手拉我来。
我刚才一直在想:他说的好像不无道理,这么大的事,匆匆去报官,一时之间也没有足够的捕快前往,要是山上又有变故,那岂不是坏了哉?倒不如我俩先行悄悄前往,如果师傅以前跟我所言都是真实,那或许凭着这些阅历真的可以互相照应,要是再这样担心下去,搞不定那些捕快未到,我就先被这李梓卯手撕成两半了吧。
再说我也总是免费的取了很多次龙井了,虽未曾谋面,虽时隔多年未见,但这庄主仅因为是我师傅名号,分文不取,这份义,作为师傅的弟子,也变相得到的恩惠颇多,就像李梓卯说的一样,这份义,我也要还!
“毕竟是大事,你看掌柜的还有有口气在,不如喊位兄弟,先把茶掌柜的送到我师傅那里去,我师傅见识广,这掌柜所中乃江湖之暗器,这盘死棋,想必师傅会有解围之招”
于是这李梓卯,又喊了两个跑堂的来,我报上家门,这两位跑堂抬上掌柜的就跑走了,师傅与汤庄主是故交,这掌柜是汤庄主的人,想必师傅也会极力相助的。
随后我俩便向事发之面而驰,过了这市集,不出五里,便有一石碑:龙泉山。
这山上而下的,是一潺潺小泉,在山脚下积了一涌小泊,平日里这上游的泉,庄主拿来洗茶,久而久之的,这下游的小泊都仿佛有一丝茶香。
清澈的如透明一般的泉水,飘着奇异茶香,这一段上山的小径,周遭又是竹林环绕,甚是仙境一般。
我们沿着这里竹中小径向上而疾,不知为何,中午的艳阳早早地,便开始被乌云所倾害,而此时此刻,已是彻底被乌云扼杀了,没了这高阳的光辉,平日里如仙祠美酒般的溪流,无形之中仿佛多了一丝浑浊。似乎不久便要磅礴起来。
这庄门就在半山腰处,门后便是一望不尽的茶田,门后一路而上的石阶便通向那山顶的汤家宅园,而宅院后墙不出十丈的,就是临江的崖壁。
本该是立于山顶于晴空万里之间的绝美之苑,此刻已经是乌云盖顶,这江南多烟雨,它雨雾过后的艳阳天,那万里无云之下的一片片临江水榭,甚是吟诗作对的灵感之潮。
可是乌云从这天穹倾怒而下之时,浓厚的乌云如水墨般地层层叠压,现在正由下而上看着山顶的我们,本该像是看着如天庭之境的天穹仙苑,此刻倒像是看着阎罗殿。
一路无话的我们已经来到了庄园门楼,现在已是刚过小暑,本该忙碌的茶庄已然空无一人,本该朝南而开的木门已是禁闭不开,本该象征吉利的红木大门,此刻乌云的阴暗压迫下,竟然多了一丝丝血腥之气,让人头皮发麻,全然退意。
整个山庄没有半点人声,只有摇摇晃晃的枝叶们随着阵阵妖风瑟瑟发抖,整座安详的山庄此刻宛如鬼域一般。
我想不如先在门口听听声响,再从院墙偷偷翻入为妙,没想到耳朵还没凑上门去,这李梓卯哪里忍的了。
只见他提起腿来就是一脚,愣是把这木门踹飞了出去!
我脑子里一片空洞:愚蠢那!莽夫哪!这厮愣是打草惊蛇!
突然!我意识到不对,敢紧闭起双眼,倘若茶掌柜所言无假,这山庄不说佣人,光是作工就有数十位,庄外无人,那这里面岂不是尸横遍野?!尸首分离?!血肠四溅?!!
就听闻脚步声,听得李梓卯走了进去。
算了,是生是死,既来之,就要面对,我站直了身子,猛的睁开双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李梓卯那宽阔的后背,挡住了大部分视野,而他就傻傻的站在那里,好像受了刺激般的……
我想,这一切我总归是要看在眼里,我从李梓卯的侧面慢慢探出头来……
而眼前的一幕并不是尸横遍野的恐惧,而是奇寒无比的诡异,这院内,竟然什么都没有!一切就如刚刚修好的一样,那本该铺满青苔的石板地,竟然就像新置的一样,干净,平整。
我先前曾来过前院几次,平日里来回忙碌的人们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院内的饰品,假山,植树,竟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里背后就是几十丈的悬崖,就算是所有人突然离开,那么多人下山,我们在上山之时也必然会寻到一丝痕迹。
这让人想起来便不寒而栗!最恐怖的事莫过于: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却像没发生过一样,被一丝不苟的抹去了
就像是刚做完的梦…就一动不动的置在这里,等待被遗忘……
此刻,便是大雨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