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晚会(四)

  直到曹吾等人下去,主持人讲完串词,甚至后一个小品节目都开始演了,台下的观众同学们仍然处在兴奋之中。
  黑洞乐队演出的成功给了紧跟着的小品节目巨大的压力,演员拼了命的夸张动作,却也无济于事,甚至出现了包袱抖不响,抒情讲道理时观众却哈哈大笑的尴尬场面。
  很快,轮到了Coolboy乐队上场。
  在主持人介绍过后,观众同学们充满了期待,这乐队都快排到压轴位置了,应该比黑洞要强吧?
  和观众们的兴奋期待不同,后台的张浩哲几人之间,却弥漫着一种绝望的死寂。
  都是玩音乐的,自然听得出好坏,从刚才黑洞乐队的前奏一出,张浩哲就知道,曹吾他们在彩排的时候绝对在故意藏拙!
  踢开脚下的一块石头,苏洋烦躁的说道:“都愁眉苦脸干什么?一个被赶出乐队的丧家犬就吓到你们了?靠!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吉他弹得也就那样么……”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含糊了起来,显然,他这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心虚。
  兴许是因为有些怂的表现让他恼羞成怒,苏洋冲张浩哲道:“队长,到底怎么弄,你说句话啊!”
  张浩哲直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说道:“苏洋说的对,我还不至于怕一个手下败将。他也就是顶了个原创的名头,大家也就听个新鲜而已,没什么了不起。你们别忘了,我们这次表演的可是《地平线》!”
  提到这个名字,乐队成员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呀!我们表演的可是《地平线》!“启明星”乐队的《地平线》!
  “启明星”乐队真正的名字叫做气门芯乐队,粉丝觉得不太雅,便给他们起了个“启明星”的谐称。
  作为九十年代最牛B的四支乐队之一,气门芯乐队已经成为如今大部分音乐人心目中的偶像,绝对是国内最具分量的殿堂级乐队之一。
  《地平线》这首歌是气门芯乐队2000年世纪大碟中的同名主打歌,融合了乐队成员所有人对音乐的理解,热爱,被收录进《华语音乐经典一百首》之中,名列第十七。
  这首歌以编曲理念超前,演奏难度大著称,只要他们能将这首歌演绎出来,放挺黑洞乐队是分分钟的事。
  见大家重新燃起信心,张浩哲趁热打铁说道:“我们是专业的,要是被个业余的打败,那就太丢人了。来,我们一起加个油!”
  五个人将手摞在一起,参差不齐的大吼道:“加油!加油!加油!”
  加完了油,张浩哲却发现大家的情绪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高涨,反而重又变得忧心忡忡。
  但这会儿已经没时间再搞心里建设了,主持人已经在讲串词了。
  张浩哲帮着张欣怡将键盘抬上来摆好,回头却发现鼓手蒋连旭一个人吭哧吭哧的搬着鼓,而苏洋则抱着吉他杵在那等。
  “苏洋,去帮蒋连旭搬下鼓啊?”张浩哲皱起眉头说道。
  苏洋一挑眉毛:“你不是在搬吗?”
  张浩哲忽然心头火起,但他知道这会儿不是发火的时候,便压着脾气低声道:“我还要接线,你去搬一下吧!”
  苏洋耸了耸肩,便将贝斯取了下来,小步跑着去搬鼓。
  从舞台边取过音频线,张浩哲将接口插入电吉他中。
  嗡!
  尖锐的音爆声从音响中传出,台下观众同学纷纷捂着耳朵,眉头紧皱。
  正在台上将串词的女主持人被杂音打断了思绪,再次开口,却嗯嗯啊啊的串不起话来。
  最左侧的男主持赶忙接过话头,朗声说道:“那么就让我们期待来自高二八班的Coolboy乐队的精彩演出!”
  说完,他们一行四人一个转身,竟然齐刷刷的下台了。
  台上张浩哲手忙脚乱的梳理着音频线,又听得哐当一声,身后苏洋没抱牢底鼓,直接摔到了地上,万幸,鼓没摔破。
  张浩哲瞪了他一眼,却也无法发作,只能埋头继续接线。
  没有了主持人拖时间,观众同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舞台上忙活的张浩哲等人,加上几人的确动作有些慢,于是便有那胆大的学生躲在观众堆里起哄。
  “还没好啊?行不行啊?”
  “动作快点哎!”
  “实在不行让黑洞乐队回来再唱一首!”
  ……
  前排维持秩序的老师低喝阻止,但却收效甚微,方才黑洞乐队的一首《倔强》仿佛一下唤醒了同学们的叛逆细胞一般,一个个的都胆大的不行。
  靠在后台通道处喝着冰可乐,曹吾看着台上慌乱的张浩哲等人,摇了摇头。
  主持人串词讲完,将还没准备好的演员晾在台上的事不是没发生过,张浩哲他们也是倒霉,刚好碰到。
  不过同情他们也不至于,究其原因,终究还是因为水平不够,经验不足,导致手忙脚乱,浪费时间,怨不得别人。
  好不容易将乐器弄好,张浩哲擦了把头上的汗,气喘吁吁的站在话筒前。
  他感觉皮衣里的汗水正在顺着皮肤往下滑,已经浸透上半截的裤衩了,整个人难受无比。
  此刻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租这套皮衣,像曹吾他们那样穿得舒服凉快些不好吗?
  怎么又想到他那去了?张浩哲调整了下呼吸,露出了在镜子前练习过无数遍的迷人微笑,说道:“大家好,我们是来自高二八班的Coolboy乐队,今天我们为大家带来的曲目是,气门芯乐队的《地平线》。”
  大名鼎鼎的歌曲总算换来了同学们一阵热烈的掌声,张浩哲心中稍定,他回头冲苏洋等人点点头,蒋连旭敲着鼓槌打着节奏,四拍过后,音乐声响起。
  熟悉的前奏令同学们兴奋起来,有会唱的已经跟着大声唱副歌了。
  这首歌的前奏挺难,重点就在苏洋的主音吉他能否处理好开场SOLO。
  弹着riff节奏,张浩哲在心中打着拍子,但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原因,他恍惚了一下,第五个四拍过了两个音符他才猛然惊醒,开口接着唱。
  “遥远的天边,一道光出现。”
  第一句他没唱“遥远”,而是从“的天边”开始。这一句一出来,台下已经有人察觉到不对了。
  发觉到自己出了个失误,张浩哲有些慌,他想要平静下来,但越想越着急,越着急就越出错。
  很快,第一小节的末尾,他的riff弹崩了一个音,紧跟着,苏洋的主音也弹错了一个音,这下,就连一些只听过但不会唱的同学都听出来,这里跑了个调。
  “噫!”
  有人开始起哄,台上的蒋连旭听到了起哄声,心中一慌,节奏一下子乱了。
  没办法,这首歌太有名,听过的人太多,而且,他们犯的错误也太明显了。
  第一节唱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嘘声太大,蒋连旭居然停了下来。
  大家猝不及防,苏洋弹了四个音才发觉,停了下来。
  张浩哲牙关紧咬,恨不得马上回头把蒋连旭骂个狗血喷头,但却不能。
  灵机一动,他冲着话筒朝台下大喊:“接下来的部分请大家和我们一起唱好吗?三,二,一!”
  他数了个节奏,乐队重新开始演奏,但大部分的观众同学都看出了他的伎俩,没几个开口跟着唱的。
  过道处,曹吾摇了摇头,向后台走去。
  没什么可看的了,他们演崩了,尴尬得都没眼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