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投靠下
吕方将李彦徽那番话反复咀嚼了几遍,只觉得其中含义复杂,既有卖身投靠前的自我漂白,又有对未来镇海军外部情况的分析,若望深里想,甚至还有几分显示自己才能,要求未来主子重视的炫耀。想到这里,吕方看李彦徽的目光变得越发复杂了起来,方才那番分析,若无对当今时局的冷静分析,还有对政府机构运行的深刻认识是决计说不出来的,自己手下诸将出身低微,陈允、高奉天、范尼僧、骆知祥等人可以说是谋士,可以说是能吏,但是由于出身和经历所限,对于朝廷台阁运转,以及扩大到全国范围的各大势力的内情,就知之甚少了,随着自己势力的急剧膨胀,正需要一个像李彦徽这样的人。虽然此人为人倨傲,贪好财货,也谈不上什么忠义廉耻,可是要天下争霸,手下不但要有信义卓明的忠臣义士,还需要各种各样的人物,陈平盗嫂欺金,韩信当过逃兵,从品行来说是不怎么用的,而若无这两人,刘邦如何能击败项羽,建立四百年汉家江山。更何况为上位者所持的不过厚赏严刑罢了,若人人都行廉而无欲,既无可惩罚又不在乎厚赏,那为人主者又如何驱使呢?
想到这里,吕方抬起头笑道:“李公今日来见我,想必不只是告诉某家吴王的病情这一桩事吧?”他此时心中既然已经有了收揽此人的决心,倒放开了心神,准备好生打量一下这李彦徽的斤两,俗话说:“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要卖身投靠,总要露番本事来,我吕方这里可是不养闲人的。
李彦徽来吕方这里之前,早就揣测对方心思很久。吕方先前在明堂之上的言行,还有方才召见骆知祥,说明他有修生养息,将养民力的打算,可是眼下乱世之中,弱肉强食,你不去打别人,别人也要来打你,若不能先解除外部的威胁,是没有办法去安心搞内政的。眼下镇海军的外部威胁有两个,一个就是淮南,还有一个便是福建王审知,后面一个在实力上虽然无法和淮南相比,可加上赵引弓这个隐患,也不可小视。
“相公,下官听闻明州赵贼已经逃至福建,不知是否属实?”
“不错!”吕方点了点头,沉声道:“此时通晓我两浙内情,实乃心腹之患,只是我与福建本有冲突,屡次修书索要,那王审知只是推诿不与,倒是麻烦得很。”
李彦徽自得的笑了笑,问道:“主公饱览群书,当知晓袁氏兄弟故事吧?”
“袁氏兄弟?”吕方听了一愣,不由得愁眉思忖起来,李彦徽坐在一帮只是微笑,也不说话,过了半响,吕方抬起头来,笑道:“若果如李公所言,吾当坐至其首。”
福建福州,威武军驿馆,自从赵引弓由台州逃至此地,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威武军节度使王审知便将赵引弓一行人安置在此地。赵引弓刚逃到此地时,尚有精兵七百余人,大小船只二十余条,还有他在明州多年积蓄的财货,到了福州之后,他拜见王审知时便拿出一半献与对方,可王审知却一介不取,将其全部退还,并在城外专门划出一片区域,安置赵引弓的手下,赵引弓和二十多名随从则住在城内驿馆所在,待遇也十分优厚,只是赵引弓家破人亡,寄居他人篱下,整日里都在求见王审知,想办法对方借兵,要找个机会打回两浙去,可王审知只是推说福建兵力微弱,无力帮助他对抗吕方。
这日里赵引弓心情烦闷,正在驿馆中饮酒,却听到道外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刚转过身子来,便只见一名亲信进得屋来,气急败坏的喊道:“主公,王家那几个狗贼又过来了。”脸上满是厌恶之色。
赵引弓本已有了几分酒意,听到亲信的话早已酒意全无,霍的一声站了起来,外间已经传进来一个趾高气扬的声音:“赵刺史为何不出来相迎,莫非看不上我等兄弟不成?”
赵引弓赶紧挤出一张笑脸,走出屋来,应答道:“哪里的话,赵某一介羁旅,若无王使君收容,此时尚不知是否还在人世,几位衙内看得上在下,愿意结交,在下高兴还来不及。只不过方才在屋中饮酒,才未曾在门口相迎。”说话间,赵引弓已经下阶相迎,只见院子里已经站着四名粗壮男子,脸上满是骄横之色,为首的那人手里玩弄着一根马鞭,一旁站着一个赵引弓的亲随狼狈的捂着脸,一条鞭痕横亘在脸上。
赵引弓看到手下被打,双目现出一丝怒色,旋即便消失了,原来这四人乃是乃是王审知长兄王潮之子,当年王潮在竹林兵变之后,领着数万残兵在福建打下一份基业,却没有威武军节度使的宝座留给儿子,却是留给了弟弟王审知,这王审知为人俭约,礼贤下士,赵引弓奉上的财物他也一介不取,可王潮的这几个儿子却三天两头的到赵引弓这里来打秋风,看到自己喜欢的便尽数取去,而且行事极为跋扈,也由不得赵引弓手下厌恶之极,只是眼下大伙儿寄人篱下,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某家兄弟几个说要进来与赵刺史耍子,这狗才居然说什么刺史正有事,请稍待通传,于是某家便小小的惩戒了他一下,赵刺史该不会生气了吧?”为首那人乃是王潮的长子王延应,后面三人也纷纷帮腔,将方才进屋通报那名赵引弓的亲信气的浑身发抖,几欲发作。
赵引弓脸颊上肌肉抽动了一下,站在身后的那名亲信看得十分清楚,主公后颈上的青筋跳得十分剧烈,显然已是恼怒到了极点。赵引弓突然快步向王延应走去,王延应不知他意欲何为,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赵引弓走到王延应面前,抢过对方手中的皮鞭,一脚将那挨打的亲随踢倒在地,狠狠的抽打了起来,厉声喝骂道:“不长眼的家伙,连恩公家的公子也敢阻拦,莫说公子要打你,便是公子开恩,某家也放不过你。”赵引弓一边喝骂,一面狠狠抽打,那亲随倒是个硬汉,只是在地上挨打,连声呼痛也没有,倒是把一旁的王家兄弟搞得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