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八:反击之前
因为他无法判断皇室究竟把影响力覆盖到了什么地方，自然也就不敢再轻易地相信任何人。
可是，就这么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
华芳让小梅先回房中去，接着走到云王身边。
云王抬起头看了看她，露出一个带着疲惫的笑，道：“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华芳道：“殷夫人同意了。”说着，她又将两人会面的情形大致描述了一遍。
听到这个好消息，云王的眉头总算稍稍舒展开。
这恐怕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之一了。
华芳想了想，又道：“方才在万花舫，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云王问道：“何事？”
华芳道：“秦无名秦大人莫名从万花舫顶上投江，所幸被我和小梅合力救下，没有出意外。”
云王一惊，问道：“却是为何要投江？”
华芳轻轻摇头道：“关于这一点，我也不知道，只是推测与花舞蝶或者段迁有关。”
顺着华芳给出的思路，云王很快便想通了问题的关键。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对华芳道：“关于段迁的事情……夫人有什么看法？”
华芳轻轻抿着嘴摇了摇头，道：“我虽然有些担心，但是相信段迁是不会这么轻易出事的。”
云王道：“可是段迁迟迟未归，又必定落入了皇室或者龙影的手中。他……龙影对待叛徒的手段，想必……”
听云王这么说，华芳不禁面色一白。她张了张嘴，继而紧咬着下唇，什么话也没有说。如果从最坏的角度考虑的话，段迁必定生还无望。
他明显多次阻碍了龙影的行动，最终又成为云王的助力：这样的行为必定会被认定为背叛。一旦叛徒的罪名成立，那么留给段迁的只剩下一个问题。
那便不再是如何求生，而是选择一个什么样的死法。
段迁不会有事的吧？
这样对自己的安慰着实无力，不过平白增加心中的不安而已。段迁如果真的落入龙影手中，必然被当做叛徒，而再没有活路。
看见华芳一语不发，脸色同时变得愈发苍白，云王却只能苦笑。
他的确什么也做不了，现在他甚至连自身都难保，又拿什么去帮助别人呢？
好一个李峰，还真是给他出了一个很是棘手的难题啊。这样的局面，他应该如何入手破去呢？不，在考虑破局之前，最好还是先把逐渐倾颓的势头止住才是。
一味地被动防守是没有意义的，不但只会逐渐丧失本来占据的优势，而且更是会变得愈来愈被动。不论是想要破局还是想要暂时稳定态势，最好的选择都是主动出击。只要能取得一定的战果，便能够给自己人带来信心，颓势也就逐渐可以止住了。
说起来容易得很，具体而言，他又该如何去做呢？
……
一个人影自半空中掠过，平稳地落在地面上。
这里是一处断崖中间的平台，在靠近崖壁的部分，有一间木制小屋。
那人影朝着小屋走了几步，暗自笑了笑，将黑色长袍解开扔在地上。
接下来或许是一场恶战，而且是他胜算并不大的那一种。正因如此，任何可能影响作战实力的因素都要尽可能避免开。
小屋内的气息平稳如常，里面要么没有人，要么正在修炼。
浓厚的云朵被和风吹开，阳光透过云层间的缝隙透射下来，映照在人影所穿的兽纹软甲上面，发出一阵柔和的光彩。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
他慢慢走至小屋前，将挂在腰间的对剑抽出，拿在手上。
他手中的对剑和一般人所用稍有不同：寻常武者若是使用成对武器，必定讲究对称，但此人手中的对剑却一长一短，一重一轻。
要使用这样的武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通常不但需要大量的天分，而且还需要无数的练习。相应地，一旦练成，威力也绝非寻常。一重一轻的成对武器，也就意味着一快一慢两种攻击频率。这样的攻击一旦施展开，绝非寻常武者能够抵挡的。
只可惜，今天他需要面对的并不是寻常武者，而恰是能够抵挡他招式的那一种。
站在门前犹豫片刻，他终于再上前一步。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显露出一个空荡荡的内室。
这实在是一间简谱到极致的小屋，除了一张方桌，一张卧榻以外，什么也没有。
此刻在卧榻之上，正有一人盘腿而坐，果然在练功，或许正到了紧要关头。
只见卧榻上那人，身形瘦削，面色阴翳。两条剑眉横陈，一双虎目紧闭。头顶未束发冠，周身一袭灰衣。静坐时如无波古井，举止间似过江之鲫。没有寸铁在手，却容万剑存心。虽不怒而威严自在，纵无功而气劲尤存。
果然不愧是当世强者。人影讥笑一声，将手中对剑握紧。
纵然是武至巅峰的强者，一旦到了练功的紧要关头，同样要变得不堪一击。一旦遭受冲击，内力激荡之下不但容易走火入魔，而且很有可能功力尽失。
这绝对是一个天赐良机。
人影低声道了句“对不住”，这才将对剑交叉，挺剑上前便要劈落。
哪知，眼看双剑就要劈下，床榻上那人忽然将双目睁开，双手探出，各自伸指一弹，竟将袭来的双剑分别弹开。
骤然遇袭，人影果然全无预料，不察之下被内劲一荡，竟受了些轻伤。
他接连后退几步，在门边停下，总算将力道卸去。轻哼一声，道：“阁下果然武功不俗。”
床榻上的正是独自离开王府觅地养伤的吕枫，虽然一击逼退敌人，但牵动伤势，他的脸色不禁也一阵发白，想来情况也并不算太好。
看清来人身穿手纹软甲，手持阴阳对剑，吕枫便一下想到了来人的身份。暗自调息的同时，不觉冷笑道：“来者可是左威卫大将军萧翎萧将军？我原以为将军一世豪杰，没想到竟也做出这等厚颜无耻的行径来。”
其实在萧翎进门的时候，吕枫正巧运功完一整个周天。猜测到来人会选择偷袭，吕枫便依旧做出一副练功至紧要关头的样子。没想到萧翎骨子里还是一个正人君子，动手前竟要先低声致歉。
正因如此，吕枫才想出拿些仁义道德强加给他，看看能不能起到扰敌心志的效果。
被吕枫这么一说，萧翎竟一时语塞，等了片刻才驳斥道：“兵不厌诈，阁下难道不懂？”
吕枫哈哈一笑，抬眼讥讽道：“若是如将军所说，胜之不武倒也可以作为美谈不成？真是笑话！”
说话间，吕枫镇定自若地转过身，趁着萧翎还未打算抢攻的空档取下立在床边的佩剑。
他这柄佩剑同样是云王委托几个巧匠专门使用特殊金属打造的，剑名幽兰，通体呈现一种淡雅的暗银色，并在剑身上雕有各式兰花的纹路，不但有美观的作用，同时也可以造成撕裂伤口的效果。
只见吕枫背对着萧翎将幽兰剑抽出，对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斜阳看了看，又淡笑着回过身，道：“将军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几句话之间，吕枫竟已将原本被动的劣势变而为主动，甚至在气势上隐隐占据了上风。
若换做以往，吕枫断然做不到这一点，只是近年来一直跟随云王的同时也从他身上学习了大量谋略策论，此刻遇到危局，应变自然生出。
不过萧翎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手，经验何等丰富？虽然一时间落入下风，但及时止住颓败，也不答话，只是调息内劲，这才提剑攻出。
吕枫长剑一晃，分出两点虚影，竟后发先至，各自向萧翎左右手腕直刺而去。面对攻势，萧翎却虽惊不乱，从容引剑回身双手交错一收，将虚影的锋芒避开，又在收至极致后骤然发力，一先一后分别向他的颈侧砍去。
一击未中，吕枫也不冒进，暂退两步，轻巧将短剑的攻势避开，这才提剑招架，又挡开长剑的攻击。
未等吕枫招式用老，萧翎竟合身上前借着左手未尽的去势旋身一转，再次削去。吕枫顺着去势将短剑点开，却看见长剑已经破空而来。
和单武器相比，对剑最大的优势就在于连绵不绝的攻击和形式多变的招式。尤其在近身短击的此刻，这样的优势尤为明显。
不过，这样的局面还难不倒吕枫。
只见他脚下步伐一滞，身形突然扭转，将第一道剑锋避开。紧接着，吕枫忽然探出左手，顺着长剑的去势一抓，竟将那三尺青锋牢牢捏在手中。
吕枫这一手明显将萧翎镇住，趁他愣神间，吕枫手中猛一发力，生生将长剑劈手夺下。
轻笑着飘身后退，吕枫竟也不再抢攻，而是笑道：“萧将军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