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万花楼上
段迁先是一愣，继而意识到秦无名显然误会了，只好笑着辩解道：“在下倒不是打算去逍遥，只是和舞蝶说过要去拜访一下殷千月夫人呢。”
秦无名恍然笑道：“是哥哥想多了！若是如此，何不把舞蝶姑娘带上，一同去便是。若是哥哥记得不错，中午前后的时间殷夫人一般正在楼里。如果兄弟饿了，还可以去那里吃些点心。”
段迁道：“如此甚好。说来无名兄似乎和殷夫人很是熟识？”
秦无名笑着想了想，摇头道：“谈不上熟识，不过常有往来就是。哥哥为云王经营商会时，曾想过要涉足这一类业务，因此和殷夫人有过一段时间往来。只是后来云王不许经营这些，这才打消了合作的念头。”
说着，他忽然又道：“万花楼也在北城，你我先到别院去叫上舞蝶姑娘，再同去楼里用午餐吧。”
段迁欣然接受提议，回过身去找到来时的坐骑，策马而去。
当两人到达别院时还未到正午，花舞蝶正在院中休息，看见两人进来不禁笑问道：“王爷的婚礼结束了，还是你们根本没有去参加？”
段迁答道：“云王邀请的都是江州一带的名流，我想还是不要去丢人现眼了比较好。”
秦无名和煞有介事地点头道：“段兄弟说的是，我二人都不喜欢那种应酬场合，所以就不愿参加了。”
花舞蝶笑着看向两人，忽然红了脸，道：“若是这样你们应该也还未吃饭吧，我只让仆役准备了一份，如果三个人的话，不够吃的。”
段迁道：“无妨，方才我和无名兄说好，要带你一起去万花楼看看殷夫人，顺便也可以用餐。”
听说要回万花楼去看看，花舞蝶不禁露出欢喜的神色，道：“等我片刻，我去准备一下。”
等花舞蝶回到房中，秦无名忽然问道：“兄弟以为舞蝶姑娘如何？”
段迁笑答道：“在下哪会有什么不满！”
秦无名看着段迁的神情，将心中的忧虑压下，展颜道：“琴瑟和鸣便好，若是有了什么芥蒂，一定不要藏在心里。”
段迁点头应是，邀秦无名在前院中坐下，想了想，忽然道：“听说律先生出事了？”
秦无名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也没想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见秦无名满脸困惑，段迁苦笑道：“那日若不是律先生接连邀请，在下也不会跟着进了王府，或许今日的情况也就大不相同了。”
听段迁这么说，秦无名神色一动，问道：“兄弟莫非想要前往协助调查此事？”
段迁道：“正有此意，就是不知道凭在下的智略，能不能应对得了。”
秦无名敛起笑容正色道：“若是站在王府的立场上，自然是希望兄弟能前往协助调查。但是站在哥哥的立场上，倒是不希望你过去。律先生虽然不通武功，但智略远在一般人之上。如今不明不白地失去踪迹，想必是遇到了十分棘手的敌人。对付这样的敌人，兄弟恐怕会遭遇不测。”
段迁微微点头，暂时将这个想法压下，正巧看见花舞蝶出来，便起身道：“我们走吧。”
见段迁不经意转移了话题，秦无名暗自叹息一声，不过终究没有再多说，而只是跟着站起身。他猜测段迁并不真正了解此次敌人的强大所在，可是勉强劝说效果恐怕也不会太好。
正想着，段迁两人已经相互偎依者出来，秦无名再次压下心中的忧虑，又将担忧之色收敛起，这才笑道：“二位这样卿卿我我的，不该避过外人吗？”
段迁脸上似微微一红，正要放开手，却被花舞蝶坚持拉住。只听她娇声一笑，反驳道：“秦大人何时成了如此拘谨的道学先生了？还要讲究这许多繁文缛节！”
秦无名哈哈一笑，道一声“唐突了”，和两人一同出去，率先上了马。反观段迁，则先将花舞蝶抱上去，这才上马坐在她后面。秦无名等两人坐好，这才拨马向前。
段迁怀抱美人端坐马上，心中不禁感慨。他何曾想到过自己也能有今天这样美好的生活？即便这样的美好短暂而易逝，或许也已经足够。
……
万花楼距离这处别院并不远，只不过几分钟路程。当一行三人到达时，或许一方面因为是正午时分，另一方面因为江州城内的名流都去王府赴宴的缘故，楼里面看起来门可罗雀。
等三人踏进门去，立即就有一个侍女迎上来。她显然认出了花舞蝶，不过那一抹惊讶的神采仅仅维持了一瞬，便被带着半分虚情的笑意掩盖过去。她对着三人分别行礼，柔声笑道：“三位客人可是要来用餐的？”
段迁道：“我们想要见一见殷夫人。”
侍女应道：“殷夫人昨夜操劳到很晚，如今还未起呢。”
段迁不由地看向秦无名，秦无名却同样困惑地耸了耸肩。他略一思索，又问：“不如先用过午餐再说，不知这里有些什么？”
侍女道：“若是正经的饭食倒也没有，但点心却有不少。”
秦无名道：“不如就吃些点心吧。你二人意下如何？”
段迁点了点头，又看向怀中的花舞蝶，问道：“你呢？你若想要吃些别的，我给你去买来。”
花舞蝶笑着摇摇头，不觉靠得更紧。
得到花舞蝶的确认，段迁这才答复侍女道：“那便上一些点心，就到大厅里便可以了。”
侍女屈膝应是，领着三人随意道一处位置上坐下，问过具体的餐点，便又缓缓退下。等侍女离开，段迁便问秦无名道：“以往你中午来时，殷夫人都在吗？”
秦无名轻轻点头，疑惑道：“以往每次来时，殷夫人都在的。或许昨夜出了什么麻烦事吧？”
花舞蝶不禁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她看了看段迁，又看向秦无名道：“若是夫人有麻烦，能否请秦大人出手相助？”
秦无名苦笑道：“哥哥和殷夫人素来交好，若是可能当然愿意伸出援手。只是云王一向不许商会涉足此类产业，所以纵然有这份心意也没有多大用处呢。”
没过多久，点心已经端上来，从成色上看竟然是新鲜做好的。
那侍女上过餐点正要退下，却被段迁叫住，问道：“若是殷夫人醒了，劳烦通报一声。”
侍女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又屈膝一礼，这才小心退下去。段迁耸了耸肩，取了筷子夹过一块点心，刚欲放入口中，却忽然停下，对花舞蝶笑道：“以往你在这里的时候，常吃这些点心吗？”
花舞蝶笑着摇头道：“并不常吃，只是偶尔要做的时候会尝一两块。”
秦无名听了眼睛忽然一亮，讶然道：“舞蝶姑娘会做点心？”
花舞蝶道：“是啊，夫人教我的，以往也和姐妹们一起做过许多。”
秦无名不禁啧啧称奇，赞道：“舞蝶姑娘才貌双全，真是叫人不禁拜服。”
花舞蝶俏脸微红，笑道：“哪里有秦大人说的这般厉害。”
段迁亲昵地抚了抚她的头发，笑道：“既然以往不常吃，为何不多吃一些。这里的点心总不会比金子馅的还要贵，即便吃得再多也是无妨的。”
花舞蝶这才拿过筷子，跟着吃了些。
这里的点心味道的确不错，虽然比谷圣人作坊里的略微差些清甜的香气，但较之市面上常见的糕饼可口不少。
三人吃得正酣，那侍女又走过来，微微一礼，轻声道：“三位客人，夫人有请。”
段迁不禁和秦无名对视一眼，这才看向她应道：“若是不急的话，还请等我们吃完这些好了。”
侍女颔首道：“客人请慢用，自是不用急的。”
等三人吃完点心，各自站起身，便另有一个侍女前来收拾，原先那个则领着他们径直上了三楼。
万花楼的一层是一个大厅，二层则是许多为客人准备的隔间，三层则是为楼里的姑娘准备的居所。那侍女带着三人一路走到最内侧的房门前才停下，示意三人稍候，自己则上前轻轻敲门，叫了声：“夫人”。
片刻，房门内便传出一个似有些憔悴的声音，道：“进来吧，门没锁。”
侍女于是推开门，伸出手示意三人进去。段迁谢过侍女，率先推开门。
殷千月正半躺在一张长椅上，一手撑着头，另一手拿着一本薄薄的书。
她似乎果然刚起不久，只是匆匆化了妆，头饰好像也没有仔细地打理。走近看时，段迁发现她比上一次见面时憔悴了不少，虽然施了脂粉，脸色却依旧显得苍白而略微发黄。她的眼睛也远不如之前那般灵活而清透，多出了不少血丝。
花舞蝶看见殷千月这般模样，很是担忧地轻唤一声“夫人”，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殷千月轻叹一声，将手中的书本放下，抬起头，首先便看见了花舞蝶身边的段迁，不禁一愣。再一定神，便看见了段迁身后的秦无名，不禁展颜笑道：“方才听侍女说替舞蝶姑娘赎身的客人带着她一起来了，我还道是谷家的杂碎，原来为舞蝶姑娘赎身的竟然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