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古往今来上下求

  “妖道装神弄鬼,师父,我去将他拿下。”王钟高声一喝,然后在江钦默许的目光下,纵身跃起,对着太衍便劈出四五百刀。
  王钟能成为江钦的亲传弟子,自有其过人之处,此刻他仅仅只是在三息之内便劈出了四五百刀,足以见得其人刀道精深。
  ‘嗡’四周空气一阵动荡,密密麻麻的刀气卷起刀芒,碎铁崩石之间从太衍头顶落下。
  ‘哗啦啦’太衍周身地面迅速下沉,土石飞溅,脚下大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些刀芒消掉,然后以太衍为中心,向着外围扩散。
  凡是处于这个范围之内的所有事物,全部在顷刻间只见化作粉末,再被刀气掀起的劲风一带,便飘散的漫天都是。
  只是短短片刻,整个玄都观上空极其周围数里之内的天空上,都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乌云,黑漆漆的不见天日。
  王钟看着下方,先前太衍所站立的位置只剩下一个五丈多深、宽七八丈的圆形深坑。深坑内尘烟弥漫,幽深漆黑,王钟运转目力一扫,却看不到任何太衍的身形。
  “哈哈哈,原以为有多厉害,竟不是我天磨刀法的一合之敌!果然只是会装神弄鬼的妖道,师”王钟大笑着,正要请功,却陡然发现自己师父的面色比刚才还要凝重,并且他的目光正看着自己,好似在寻找什么。
  王钟笑容一凝,立即凝神戒备,他横刀胸前,所有的注意力都拿来察知周围的情况。
  “嗯?”王钟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了自己的那柄宝刀,他仔细一看,顿时骇然,只见太衍的身形竟然出现在自己的刀面之上。
  王钟眉头一挑,马上抬起左手朝着刀面一掌拍下,只听‘噗呲’一声,王钟左手的半个手掌被他自己的刀整齐的切断,鲜血喷洒。
  “嗷!!!”王钟痛叫一声,血红的双目看着手中宝刀,并不是刀面朝着自己,而是刀刃朝着自己。
  王钟浑身上下瞬间出了一声冷汗,连忙将刀垂下,用真力封住了左手之上的经脉,然后落了下去,站在地面之上,心中顿时有了一股踏实的感觉。
  “妖道!出来!”王钟朝着四周厉声喊道。
  “出来!妖道!”王钟连喊两声。
  俄然间,他看到前方出现一个年轻人影,身着道袍。霎时二话不说,凝聚真力提刀便劈了过去。
  只听一阵刀吟之声响起,那人影匆忙躲闪,结果王钟急忙又是一刀补上,顿时将他的右臂齐根劈断。
  “哈哈哈,妖道,我要将你千刀万剐!”王钟狂笑一声,却不料突然脸色巨变,一阵钻心的痛意袭来。
  ‘哐当’一声,王钟的宝刀掉落在地,伴随着一起掉落下去的还有一条手臂,那正是王钟刚刚砍下来的右臂。
  “啊!!!”王钟惨叫不已,身体晃晃悠悠连忙后退,他仔细一看,发现自己的右臂竟被齐根斩断。
  “是谁!”王钟惨呼一声,脑袋四处寻找。
  “是你自己。”太衍缓缓从虚空中走出,目光看着王钟,“你一生杀害凡人无数,业力深重。我只不过是提前引发了你的所有业力,刚刚斩断你自己手臂的,正是你自己。”
  “妖道!!!”王钟目眦欲裂,“妖言惑众!这不过是你的幻术而已!看我将你生吞活剥!”
  太衍点点头,道:“好。”
  玄都观外,自从王钟劈出那五百刀开始,漫天尘灰弥漫,将王钟和太衍直接笼罩了进去。
  江钦神目如电,却怎么也看不透烟尘中的事物,出于谨慎的他,并未轻易靠近,而是静静的等待着结果。
  很快,只见那尘烟慢慢散去,出现在现场的一幕却让江钦目瞪口呆,而一旁的皇甫萱更是捂住了自己妩媚的香唇,双目满是恐惧和不可思议。
  只见在哪尘烟中心,一个巨大的深坑边站着一个道人,那道人江钦认识,正是太衍。
  而在太衍的前方,一个被斩断右臂的人,他的左手手掌只剩下半截,剩下的一部分好似被什么啃过,只剩下一堆血肉模糊的烂肉和白森森的骨头。
  这人正是王钟,而他至于是什么东西啃的,答案已经出现了,此刻王钟正俯首在自己的左右腿脚上疯狂的撕咬着,每撕咬一口就会抬起头,面带憨笑的嚼着,然后‘咕’的一声咽下。
  很快,他的双脚和小腿就只剩下残存的血肉骨头。
  太衍看着王钟,问道:“好不好吃?”
  王钟“嘿嘿”一笑,答道:“好吃!”
  太衍道:“吃饱了吗?”
  王钟点头道:“饱了。”
  太衍笑道:“饱了就该回去了。”
  王钟道:“好的。”
  然后王钟的头以一种艰难诡异的姿势伸到自己肚皮上,几下撕咬过后,王钟的肚皮就被撕咬出一个巨大的口子,然后他嘴巴伸到口子里面一扯,肠子尽数被扯了出来,被撕扯的满地都是。
  王钟死了。
  “呕。”皇甫萱马上狂吐不止,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竹柔更是浑身颤栗的转过头,再也不敢看向太衍。
  太衍朝江钦打了个稽首,“贫道听说你们武修一旦达到大武师的修为,就能力举十万斤,是不是真的?”
  江钦此刻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沉静,冷冷的看着太衍道:“你又杀死我一个徒儿。”
  太衍轻声道;“是的,不过两个该死之人罢了。”
  江钦嗤笑一声,“几百年过去了,你们这些妖道还是没有改掉伪君子的本性,我问你,什么是该死之人?”
  太衍答道:“杀了本不该死的人,就该死了。”
  江钦哈哈大笑,“谁该死,谁不该死,是你能决定的吗?这个世界本就是实力为尊,没有实力的人,永远都只是蝼蚁,想杀便杀!”
  太衍道:“你说的对,世间生灵本就崇拜强大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弱者为什么会崇拜强大之人呢?为什么仅仅是他们强大吗?”
  “是因为弱者需要强大者的保护,所以弱者崇拜强者,推崇他们,敬畏他们。只是想要获得他们的庇佑和保护,而不是你们的屠戮。”太衍说着,拿出一根雪白的羽毛,道:“我并不喜欢说那些废话,也并不与你多做口舌之争。”
  太衍轻轻一吹,便将手中的羽毛吹上半天,那羽毛在天空中轻轻飘落,最后太衍一伸手,又将其收了回来。
  “这根羽毛是大雁身上取下来的,不过比蚂蚁稍微沉重一些。”太衍说着,然后袖袍对着羽毛轻轻一挥,那羽毛顿时绽放出青盈盈的光芒。
  那光芒煞是好看,星光雾散,华液凝萃,更兼朦胧凄柔,云光烂漫。
  太衍看着江钦道:“我已将你生平所杀无辜之人的业力加了进去。”太衍轻声一笑,“现在它可不轻,每个人的业力,里面包含了一个人一生中的智慧、经历、责任、情感、罪恶、善行、抉择。想想,一个人看似只有百来斤骨肉,其实他一生中所要经历的、所要学习的、所要承担的东西,把它们换算成重量的话,有多重?你能不能举的起来?”
  江钦冷眼看着太衍,此刻开口道:“你们这些妖道装神弄鬼确实很有一套,不要以为用一些妖术和幻术杀死我两个徒儿,就能对付我。你这些妖术和幻术,只需我气血之力就能尽数破除,你终究只是一个死。”
  江钦说完,怒目一睁,“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轰隆’江钦双掌一按,上百道水桶粗的电光顷刻间对着太衍劈落,而江钦的面色也开始泛白,可以看出他出了全力。
  然而,那上百道雷电还未完全落下,便尽数分散四去,只见玉鸾山周边的上百个山头各自落下一道雷光,然后整个山头炸裂,电光弥漫数百里,所过之处一片焦黑,寸草不生,可见江钦这雷电之力何其厉害。
  “怎么会!!!”江钦大惊失色,雷电未按照自己所控制的方向落下,而是直接被引导到数里外甚至数十里外的山头,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雷电本是天罚之力,天雷降世,以惩不善。而你用它杀无辜,造业力,现在业力并发,你已经无法控制它了。”太衍站在那里,一身道袍随风飘动。
  江钦不信,双掌对着太衍连续印出数十个手印,然而却再无一道电光出现。
  “不!不!这不可能!”江钦大叫着,随后满脸杀意的看着太衍,“好,好!妖道,我小看了你,不过,你以为我不能使用雷电异力,就对付不了你了吗?别忘了我是武修!”
  江钦说完,举起双拳,只见红光四射,那是气血之力。
  然而还未等他出手,太衍便将手中羽毛丢向天空。
  江钦抬头一看,只见那白色羽毛轻飘飘的从天空落下,直朝着他的头顶而来。
  “给我破!!!”江钦纵身跃起十丈多高,然后一圈对着那羽毛轰出。
  ‘咚’的一声,那羽毛轰然一震,但却仅此而已,然后,那羽毛落到了江钦手上。
  ‘咔’的一声,江钦的右手顷刻间筋骨尽碎,血肉崩摧,再然后江钦整个人都都被那轻飘飘的羽毛给压成一片碎沫,在空中飘落。
  那羽毛被江钦的血肉给染成了红色,最后飘然落地,静静的躺在那里。
  纵然江钦能举十万斤之力,却也举不起这些凡人一生的责任和承担。
  “师父!!!”皇甫萱看着尸骨无存的江钦,茫然的轻呼一声。
  太衍走到皇甫萱面前,缓缓蹲了下来,目光直视着她。
  皇甫萱如同看妖魔一般的眼神,恐惧的看着太衍,双手撑着身子不住后退。她实在无法想像,被武修随手便可剿灭的道门,什么时候有了如此强大的人物。
  “你你要杀我吗?”皇甫萱柔弱的问道。
  太衍看着她,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皇甫萱惊恐的看着太衍,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敏锐的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活命的机会。于是她强迫自己冷静,最后使出平常那魅惑别人的姿态,只见她一身紫色劲装勾勒出曼妙身材,双峰挺拔,双目柔媚含情的看着太衍,“你问吧,妾身可是很聪明呢。”
  太衍无视她的搔首弄姿,问道:“一个人和一只蚂蚁,他们的命哪个更贵重。”
  皇甫萱心下一喜,这次自己活命无忧了,她对自己的姿色还是很自信的,于是脱口而出,“是人命更贵重一些。”
  太衍缓缓起身,皇甫萱更是欢喜,她看着太衍娇声道:“道长,人家站不起来了,可以扶我一把吗?”
  旋即,一股无常之火从皇甫萱身下腾起,皇甫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这股无常之火化为灰烬。
  “错了。”太衍淡淡地道。
  太衍又转身看着躺在青石上的竹柔,道:“你和他们不一样,没有妄造杀孽,贫道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用最拿手的本领向我挑战,如果你能赢我,我就放了你。”
  竹柔震惊于太衍的强大,更震惊于几乎被覆灭的道门竟然还隐藏着如此的实力,但她并没有多余的惊恐,她直视着太衍。
  现在太衍说出了这句话,竹柔立即就抓住了话里的破绽,这些修士看似强大,却总有他们不曾涉及的事物,她听太衍这么说,立即就有了应对之策。
  于是她说道:“我不要你放了我,我只出一题,如果你答不上来,你就自杀,为我师兄偿命。”
  太衍点头,道:“好。”
  竹柔目光转向远处一批马儿,道:“左边那匹马的背上有一卷画,我要你画出比那张画更强的画作,还要写出比那首诗还好的诗句,如果你能做到,就算你赢,反之,我赢。”
  “谁来评点?”太衍问道。
  “我。”竹柔说道,然后伸出手指对天发誓,“竹柔立誓,如在此次比试中说出任何一句违背良心的话,便让天火焚灭,永不超生。”
  “你也立誓。”竹柔看着太衍道。
  太衍也立下誓言,然后,在看过竹柔的那幅画和画上的诗句后,回身朝观里喊道:“玄恒,取笔墨纸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