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盛氏子丰

  盛子丰去浮生绘影的时候,殿内只有一个昏睡的盛子杉。当然,不该在的人已经被他用药迷昏了。
  但盛子杉不能继xù
  昏过去。盛子丰一手搭在女子的手腕之处,盛子凌果然没有说谎,她确实是惊吓过度。诚然惊吓过度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想在此时让盛子杉醒过来还是多的是办法的。
  显然盛子杉醒来第一眼见过的是盛子丰,且自己贴身伺候的入画在一旁呈现打盹的姿势,这两点让她有些诧异。
  但面前盛子丰依旧是自己春风温润的六哥。
  “子杉,白天你盯着齐贵妃,想说的是什么事?”
  此话一出,子杉又想起了皇奶奶寿宴那日和千城撞见静妃和齐贵妃的对话。她已经通过白天的家宴,听出了那个名唤绿意的女子就是二哥和六哥共同的母妃。子杉将那些思绪挥尽,直觉驱使下狠命摇头,身形也忍不住往后退。但她身后本就是退无可退的床榻,又被盛子丰一把擒住右肩如何还能有什么动弹。
  “子杉,我是六哥,你在害pà
  什么?”盛子丰依旧保持着温润沁心的细语。
  是呀,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六哥。但同时也是齐贵妃的亲生儿子。
  “子杉。”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妖异和蛊惑,“你很听我的话对不对?”
  她惊慌无神的涣散双眼撞进他的眸子,便如被吸进无边黑暗沼泽的逮捕困兽,只有木木得道:“对,听你的话。”
  “子杉,你在害pà
  什么?”
  “我怕绿意。”能听得出来,她说出口的话,全是颤音。
  盛子丰眼神一凛,果然和那个蠢女人有关。他再看向被催眠女子的时候,眼底竟闪现几分杀气。
  仍旧处于神智**困状态的子杉,如何会知dào
  自己方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继xù
  道出心声,“不,是齐贵妃。对,绿意就是齐贵妃。她害了一个叫苏蘅芜的妃子,还害了一个幼子。可是这个幼子已经不是幼子,是……我不敢想。”
  必然是她那个哥哥,她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盛子丰从惊骇中镇定下来,发觉盛子杉已然紧张难控下昏死过去。她在被自己催眠的情况下昏死过去,这样一来,自己也不能再问她是从何知晓此事的了。
  他整理思绪,苏蘅芜这个名字真是久违了。父皇严令任何人不得再提起这三个字。今天竟然被这个小丫头从尘埃里提了出来。父皇不知dào
  当年事情的真相,一直以来只认为是自己害死了那个女子,但盛子杉这句话,却恰恰暴露了另外的信息。
  既然盛子杉唤的是这个名字,而不是妃位品阶,就说明她根本不知dào
  苏蘅芜,只以为不过是个普通的妃子。在关键时候冒出来指向了那个蠢女人却没有被父皇知晓。好在她只是普通女子的心性,而不似千城。若是千城必然早就说出所有,怎会昏过去。
  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可是这件事,她这个才回宫不久的单纯公主,是从何处得知的?当年的事,知dào
  的人少之又少。从端庄贤良的王皇后处得知,必然不可能;静茹殿的静妃是远避俗事的人,而且现在已经迁往宫外皇家烟霞寺;良贵妃,她的可能最大。会是她吗?可是她的用意和目的是什么?借这件事对那个蠢女人下手?良贵妃素来也不是喜欢算手段施心机的人。
  他看了地下的盛子杉一眼,又看向宫门处。自己在此逗留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他应该就要来了。随后喂了女子一点瞌睡的药物,至少可以在成德帝来看望的这段时间里安然睡着而又不会别察觉出什么异样,又将她放到床上摆成睡着的样子,便离开浮世绘影。
  盛子丰又去了清秀殿,这一次是正大光明进去的。
  他再次踏临清秀殿的时候,清秀殿之主齐贵妃依然掌灯未眠。想必还沉浸在成德帝那句警告之中。他嘴角不禁泛起不屑和嘲讽。
  直到齐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翠袖唤了她一声,齐贵妃才从沉思中抽回神来,在看清来人时一喜一惊。喜的是,这个向来对自己避之不及的亲生儿子竟然来自己宫里。惊的是,从未主动踏进自己宫门的他突然来了。
  “丰、丰儿。”齐贵妃试探的唤道,已半坐起的身子又在意识到宫女内侍还在左右时端然坐下。
  他带着鄙夷而怜悯的目光盯着她,令她如芒在背,似要将这个给予自己一般骨血的女子由外到内到了清楚透彻。就在齐贵妃无法承shòu这种目光之际,盛子丰温润无异样得道:“儿子想就快到的成婚之事与母妃商讨一下。”他话里竟然还有克制,这克制就像女子害羞的怯意,“不知母妃可能屏退左右,单留下翠袖姑姑便可。”
  谁都知dào
  素来传言不近女色的丰都王近日前亲自开口向陛下提出娶一个侧妃。虽说只是侧妃,但这个侧妃不同于由皇家一手安排的正妃,总该是带了盛子丰自己的情谊才主动求娶的。
  他这样的说辞很适宜也很符合宫规。虽齐贵妃是他母妃,但同时更是帝妃。早在皇子十岁的时候,便搬出各自母妃的寝殿,使得母子之间消减亲近接触。
  温润君子如逸王,但今夕依旧是未成家不过十八岁的男子,与母妃谈论婚姻大事,自然是顾忌颜面将宫女和内侍屏退,但同时留下齐贵妃的贴身宫女,以示坦荡没有逾矩之嫌。
  其实盛子丰留下翠袖,不过是他知dào
  ,当年之事,他这个愚蠢的母妃是真切借了身边这个帮手的力。既然一切事翠袖都有参与,还有什么好避开的呢。
  听到散去渐远的脚步声,盛子丰依旧站着,一副不愿意久留在此的样子,直截了当问道:“你近期可有提起苏蘅芜?”
  齐贵妃在最后三字入耳时跌坐在地,脸色顷刻苍白,然后万分不敢相信得看向盛子丰。她身旁的翠袖也是身子一阵颤抖。
  盛子丰将这个蠢女人丝毫藏不住的表情变化看着眼里,讥诮一笑,极为不屑的哼了一声,“我没有太多时间看你这震惊的神色和拙劣的心思流露,再将时间范围给你缩小一点,在盛子杉回宫这段时间。”
  毕竟是在后宫混迹了这么些年,震惊过了反倒冷静下来。齐贵妃记忆还算不错,道:“我记得太清楚,只有一次,太后寿宴中途,在含章殿最近的亭子与静妃相遇时提到。可是她怎么会知dào?”
  “怎么会知dào?必然是她恰好也离席恰好那时也出现在那里听了一场足够惊心动魄的墙角!”他发泄完,又觉隐隐有什么地方不对。
  太后寿宴那天,自己的席位与盛子杉所在隔得并不远,而且他一直都有意无意注意盛子杉身边那个女子——尹千城。尹千城途中和盛子杉是一起离席的。盛子杉听到了,尹千城必然也听到了。就从盛子杉本已被这事惊扰,但以盛子杉的心智当时没有出言或是举止异常。而是通过近日认出这个蠢女人就是当日叫绿意女子的声音才发作,说明在她最初听到谈话被惊吓到的时候,被千城告诫当做什么都不曾瞧见过。
  现下该如何?若是只有盛子杉知dào
  到还不足为惧。聪颖善察如千城,再加上苏蘅芜是七弟的生母。这事,她可是与七弟提过没有?若提过了,她和他又是如何打算的?对了!今日盛子杉惊吓昏过去的时候,七弟也在,他可是瞧出什么?五哥似乎就是被七弟臂肘推出来的。那七弟当时是因为知dào
  盛子杉那句‘是你’的深层意思,还是仅仅单纯担心盛子杉而又不想太过高调显露自己?
  还有千城似乎与子杉有些投缘,若是让千城有机会进宫探望,该如何包住这团犹如来自地狱的嗜血幽火?
  盛子丰此刻将所有利害关系想了一遍,已是心乱如麻,这件事比自己想象中还是复杂。如此,耳际传来女子的声音。
  “你很早就知dào
  这件往事,所以你才会从来都是厌恶我至极。你是怎么知dào
  的?若说子崖知dào
  还有可能,毕竟你比之子崖太过年幼。”是齐贵妃。
  盛子丰附身蹲下看着此时跌坐地上形容枯槁不掩颓然的女子,“你说我厌恶你,你可知在不知dào
  你所参与的肮脏事之前,你可是我最喜爱的母妃?你可还记得幼时妃嫔们瞧不起你,我暗中对她们惩戒,从不与王皇后有什么往来交谈?你恐怕不记得了,因为连我都不知dào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我自己都瞧不起你。”
  “可是我瞧不起你有什么用,谁让你是予我一半血液的那个人!”他起身,不再言语。
  地上,只留齐贵妃掩面哭泣。
  过了片刻,盛子丰道:“好了,收起你那些假惺惺的眼泪,我也不能久待。”
  “你有将所受所感写成手札的习惯。不用我多说了吧。至于那些手札,被我看见了倒也没什么,被别人看见了就不一定了。处理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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