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夕阳,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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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确定,你要找的江湖第二高手就在这里?”张毅指着前面的山道,第一次对风易欣的话提出了疑问。
  风易欣歪着头想了一想,不是很有把握的样子:“应该不会错吧?”
  张毅顿时哭笑不得:“你既然不确定,也敢拉着我走这么远的路?”
  “我是从别人口中得到的消息,而且那人也没有真正来过这里啊!何况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吧?”风易欣白了张毅一眼,悠悠说道。
  张毅笑道:“回去倒不至于。我可以先领你到我家去,说实话,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家了,不知道爹娘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六年对于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来说,的确太久了。岁月不仅没有使他对家的感觉变得淡薄,反而如同陈年的老酒,愈加的浓烈了。
  风易欣顿时脸上一喜,欢声笑道:“你家就在这里么?那太好了,我最喜欢的就是做客,说不定到了你家,会乐不思蜀呢!”
  于是张毅轻扬马鞭,轻轻拍了一下马腹,这匹健马立刻又走了起来。
  如此坎坷的道路,只能缓缓的行走,以免踏入路面的沟沟洼洼之中。
  夕阳西下,霞蔚满天。
  清凉的晚风吹在两人的身上,使他们的心情格外舒畅。
  “哗啦,哗啦”远处传来一阵接一阵的铁链的沉重响声,两人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双手、双脚上都带着沉重的镣铐,身上穿着囚犯衣服的人赤着脚,行走在碎石铺就的山道上。
  这人身材异常伟岸,蓬头垢面,垂着头只顾闷声赶路,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夕阳,荒山,囚徒。
  这是世上最为荒凉的一幅画面,充满了悲*彩,如同一曲哀乐,让人愁肠千结。
  张毅和风易欣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感兴趣的意思。于是两人打马上前,挡住了这个囚徒的去路。
  “喂,你是将要被流放的囚徒?”风易欣试着问道。
  “是。”囚徒回答的简短而直接。
  “我看不像。”任何人都能看得出这人的身份,风易欣居然看不出。
  “哦?哪里不像?”囚徒缓缓抬头,隐藏在乱发中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如果是真的囚徒,怎么会没有押解的差人?”风易欣笑道。
  她笑起来总是那么迷人,但她的眼睛中却充满了智慧。
  “路上遇到了剪径的强人,差人在争斗中死掉了。而我杀了强人,活了下来。”囚徒像是在述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即使再太平的年月,也总是少不了一些亡命之徒。何况这个世道本就混乱不堪,出现一两个强盗也就不足为奇了。囚徒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没有一点儿破绽。
  张毅两人都能看得出,这个囚徒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偶尔杀一两人应该不成问题。
  风易欣轻轻扬了下黛眉,不解地道:“既然你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什么不除掉身上的枷锁,恢复自由呢?”
  “因为我是囚徒。”囚徒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地道。
  仿佛这是一种荣耀,一种可以为之流血、忍耐的最高的荣耀。
  “南海的囚徒。”风易欣突然笑着补充道。
  张毅疑惑的看向风易欣,似乎她对眼前这人十分了解似的。不过他也没有问,因为他已经没有时间问出来了。
  就在风易欣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囚徒陡然出手。他手上的镣铐不知何时被解开了,握在手中狠狠一甩。
  这一击来得好快,疾如闪电,力道更是大得惊人。
  风易欣似乎早有准备。就在囚徒出手的一霎那,她已经带着张毅腾空而起,缓缓落在了旁边一处凸起的山岩上。
  那匹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仅仅一下,粗壮的铁链就击碎了马的头骨,鲜血纷飞。
  黑马哀鸣一声,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囚徒徐徐抬起头来,盯着风易欣道:“小姑娘,你知道的不少。”
  风易欣两只无瑕的眼睛转来转去,笑问道:“岂止知道的不少,我的轻功还不错呢,你你难道没看出来么?”
  囚徒当然看得出来,能施展出这种轻灵的身法的人,江湖中本就不多见。不过,至少已经有三个这样的人死在了他手里。
  风易欣突然俏脸一寒,说道:“我的马儿被你杀死了,你必须得赔。”
  “哼,南海囚徒身上从来不带银子,只带着一条命。”囚徒冷哼一声道。
  “那我就要你的命。”风易欣粉拳一握,就真的要向前和他拼命去了。
  张毅连忙拉住风易欣的胳膊,苦笑道:“你和这人有仇么?怎么会话都不说几句就动手?”
  “老头子仇家虽多,但好像并没有与南海的人结下什么仇怨。南海囚徒一向只认银子不认人的,这次出来,想必有人出了足够令他动心的价格了。”风易欣解释道。
  “你是说,他们只要出现,就是要为雇主杀人的?”
  “不错。”风易欣重重的点头。
  “杀你还是杀我?”张毅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我在江湖中还没有名气,他自然不是针对我来的。”风易欣话锋一转,上下打量着张毅,“你除了脸长得比较白一点,我还没有看出哪里有遭人恨的地方。”
  张毅苦笑道:“既然他既不是冲着我来的,也不是冲着我来的,自然就是为了这条路来的。”
  “这条路?”风易欣若有所思。
  “这条路上,必定即将发生或正在发生着某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是雇主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到的,于是他就安排了这个南海囚徒挡在路上。只是不巧的是,我们正好要从这条路上过。”张毅分析道。
  “那么我们岂不是很冤枉?”
  如果他们晚来一天或者早来一天,都不会碰到眼前这人,而他们的黑马也不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做了一个无谓的牺牲品。
  “不冤枉。”张毅目光一闪,沉声道,“因为这条路通向我家。我绝不希望有人在我家门前设置路卡。”
  风易欣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我就知道,你不会白白错过这一场热闹的。”
  她抽出宝剑,抢先出手了。张毅背负着双手站在青石之上,淡淡的看着南海囚徒。他相信,凭风易欣的剑术,应该足以对付他了,如果真遇到了什么危险,他再亲自出手也不迟。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即使看到风易欣的到来,南海囚徒也没有取下拴在双脚上的沉重镣铐。
  他只是双手紧紧握住手上的铁链,被蓬发遮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一上来拂柳清风剑法就快速的展开,如同被大风席卷的柳叶般从下往上轻轻朝南海囚徒身上飘去。
  南海囚徒双脚一分,身体轻轻往旁边一错就将这必杀的一招轻松躲了过去,手中的铁链化作了一条毒蛇,“嗖”地一声射向风易欣腋下。
  他今年已有四十五岁,早过了怜香惜玉的年纪,所以出手狠辣无比,毫不留情。
  在南海囚徒击出的一瞬间,风易欣双脚轻轻蹬了一下地面,身体就像失去重量一般像旁边飞去。不仅她的薄剑像是一片柳叶,就连她的人,也完全变成了一枝弱柳。
  张毅发现,南海囚徒招式刚烈劲猛,如同一阵狂风暴雨般,无论气势还是招式,无不是狂暴非常,虎虎生威。而风易欣却在这股狂风之中尽情嬉戏,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她一身绿衣随风起舞,看似杂乱无章,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自由一种规律可循。只是这却是风的规律,而不是她自己的规律。
  拂柳清风剑柔中带刚,正合了弱柳立狂风之中而不折之意,威力自然不可小觑。
  突然张毅眼睛一眯,这才看到,南海囚徒的每一步踏出,都是同样的距离,就像用尺子量好了一般。这种步法暗含着某种规律,才能使他的招式变得更加诡异和强大。
  他自然没有尺子,但却有脚镣。这沉重的脚镣此刻就像一把精确的尺子,给他计算好了每一步的距离。
  看着南海囚徒的全副精力都在风易欣身上,张毅目光一闪,突然悄无声息的吐出一把翡翠小剑,轻轻打出几道法诀,然后对着南海囚徒脚下的镣铐遥遥一指。
  古玉剑立刻化为一道淡淡的绿光,向交战的两人射去。
  只听“铛!”地一声,南海囚徒脚下立刻绽放起一片火花,然后只觉得脚下一松,坚逾寒石的镣铐竟然应声而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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