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论乖女儿的自我修养

  杜雨菱很聪明,很多事情不用细说就能跟上钟衍的节奏。
  同时她道德倾向也不是守序阵营,遇上了机会同样懂得露出獠牙当食人鱼——而且还是那种衣冠楚楚、刀叉并用吃你的肉、还不许你喊疼的高阶食人鱼。
  若是把杜雨菱兼并合作社的经历放在新闻通稿中,大概就是“山村遭遇致命危机,数百乡亲的投资恐将血本无归。关键时刻年轻少女挺身而出,以大勇气、大毅力和铁腕拯救乡亲们于水火,乃是绽放在扶贫小康路上的一朵空谷幽兰。”
  在商业运作中,赢家通吃是常态,合作共赢反倒是不常见的情况。
  待钟衍走后,杜雨菱细细向母亲解释了一切。
  听了女儿对未来的描述,杜大妈欣喜异常:“还是雨丫头你的脑筋活络,要是你爸能有你一半聪明,我也不会跟他吃了半辈子苦。”
  说着她又有些遗憾道:“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把钟衍拉进来了,平白被人赚走一半的收益,想想都觉得肉疼。”
  “你要是不把他拉进来,他难道不能另起炉灶搞个三国鼎立?”杜雨菱叹息道,“将来被逼着卖掉合作社蘑菇棚的,说不定就是我们这两家。”
  “那小子能有这么厉害?”
  “虽然钟衍什么口风都没漏,但是我猜得到一件事——村委合作社里张老板的突然撤资,应该是他在后面动了手脚。商人只有在完全看不到赚钱的希望时,才会选择撤资止损。”
  “我不知道钟衍的底牌是什么,不过能投入上百万资金的大老板都受不了他的手段,我们这种小家小户更加折腾不起。”
  杜母想了想他和女儿的哑谜对话,这才不情愿道:“可能你说的更有道理。那小子可能有点本事,不过我女儿能跟得上他的思考节奏,其实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就是缺了点运气。”
  杜雨菱闻言只是微笑,不再继续和母亲争辩什么。
  母亲能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在接下来的计划中就会配合自己的步骤。
  比起杜家母女的无间配合,钟衍家的父女节奏就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
  钟衍永远不知道女儿会闹出什么妖蛾子、也不知道她会在何时何地闹妖蛾子,小丫头总是能搞出各种新花样。
  尤其是跟洛家F4打成一片之后,女儿的套路越来越多。
  “爸爸,宝宝在好朋友面前夸了爸爸的厨艺。”吃晚饭的时候,钟蓓蓓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她们都想知道爸爸的厨艺,是不是像宝宝夸奖的那么好。”
  “老爹不会做粉身碎骨小青龙。”钟衍笑眯眯的回了女儿一句,想看看她如何解决眼下的危机。
  “诶——”钟蓓蓓拖长声音叫起来,“爸爸是怎么知道的?”
  “中午我去过幼儿园,碰巧听见你们的闹腾。看见蓓蓓连白给的小红花都不要,一心想着跟老师抬杠,爸爸很生气,决定不帮蓓蓓招待好朋友。”
  “真的不做?”
  “非常确定。”
  “那就让宝宝自己来做,”钟蓓蓓毫不气馁的挥舞着小手,“这个星期天洛瑶她们会来家里,宝宝要开个超级趴踢欢迎大家。”
  丫头这是要先斩后奏?
  钟衍故意拆台道:“蓓蓓,你确定自己学会了如何正确使用煤气灶?万一你没搞好,把屋子点着了该怎么办?”
  “没有关系,今天宝宝又学到了一个推卸责任的新方法。”
  “哦,说来听听。”
  “宝宝听说,雪崩发生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如果宝宝不小心烧了屋子,那肯定是爸爸的责任。如果爸爸肯帮忙,宝宝怎么会犯下烧屋子的错呢?”
  钟衍听得满头黑线:“臭丫头,你现在是吃定老爹了对不对?”
  “那宝宝重新说一遍,雪崩发生的时候,每一片雪花都在勇闯天涯。”钟蓓蓓从善如流,“宝宝可以让大家自备酒水酒菜,这样可以减轻爸爸的工作负担。”
  说到这,小丫头指着空白的墙壁道:“家里的欢迎标题也可以改一下,本来宝宝想在这里写庆祝好爸爸厨艺鉴赏大会隆重召开。”
  “现在改成好孩子不会折腾爸爸——《乖女儿的自我修养》读书会。”
  “爸爸有个疑惑,还请蓓蓓解答一下,你说的这本《乖女儿的自我修养》究竟是哪位大师所著?”
  “这本书当然宝宝大师的作品,爸爸要宝宝的亲笔签名吗?只要你肯提供一点点的零食招待,宝宝就给爸爸写一千个亲笔签名。”
  望着女儿一本正经的表情,钟衍强忍笑意故意刁难道:“读书研讨还要吃零食?你们这个读书会到底有几项活动?”
  “吃饭、讨论、下午茶、做游戏。”钟蓓蓓扳着手指头,一项项跟老爹细数,“还有宝宝的才艺表演——唱乖女儿读书会的会歌,宝宝特别批准爸爸可以旁听。”
  但是想要获得旁听资格,老爹得破点小财对不对?
  钟衍伸手刮刮女儿的鼻尖,“没问题,爸爸这就把事情搬上咱家的议程,我要好好想想看,荤菜版的粉身碎骨小青龙该怎么做。”
  “快点吃饭,吃完饭爸爸带你逛超市买待客储备。”——
  “胡闹,覃老头这是当我不存在吗?”
  东凰工大的试验楼内,沈渊教授的怒吼响彻走廊,把刚上楼的钟衍都吓了一跳。
  他赶紧拉着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苗满仓,压低声音问到:“苗学长,我在大老远就能听见教授的声音,他这是冲谁发火呢?”
  “还能有谁?老师又被同校微生物制药专业的覃教授截胡,现在憋了一肚子的气。”苗满仓随口解释着,“人家创造的经济效益高,论文在国际期刊上的影响力大,硬是跨学科抢了咱们的研究项目。”
  刚说到一半,苗满仓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你不是该在家温习功课准备考研,怎么又跑来了?”
  “在家看书没效率,还是在学校的学习气氛比较好。”钟衍随口胡诌的一个借口,“在这遇到了问题,我还能随时向你请教,顺便蹭上一两节公共课。”
  “行啊,有我当年认真读书的样子。”苗满仓深有同感的点点头,随即拍着胸脯道,“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事情,你尽管开口。”
  钟衍闻言立刻打蛇随棍上,“你正好说对了,我有些事情想求你帮忙——猴头菇、黑松露、银耳、竹菘、羊肚菌、松茸之类的珍稀食用菌种,你能不能随便弄点给我?”
  为了不给女儿的读书会丢脸,他决定照搬杜雨菱的蘑菇宴,临时催发一些珍稀食用菌招待几个小丫头。
  可他跑遍整个东凰市,能弄到的珍稀菌种屈指可数。
  无奈之下,只能来沈渊教授这里打秋风,看看东凰工大的试验室里能不能找齐自己想要的东西。
  “恐怕不行,”苗满仓面露为难的神色:“正品都是有数的,随便拿一点出去都会被沈教授打断腿开除——有缺陷的处理品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我就是为这个来的。”钟衍满口答应着,“正品都是老师的心血,你敢拿给我还不敢收,弄不好就是盗窃知识产权。”
  “那好,我先跟教授说一声,等会带你去毕业论文棚选菌种。”
  “毕业论文棚?”
  “这个名字很奇怪吗?本专业学生的毕业论文,可不就是研究各式各样的食用菌?每年大四学生毕业后,他们的毕业论文实物,都会堆在这个棚子里要么发霉、要么长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