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迷途知返

  鉴于自己已经离开了水军行业,实在无力抵御慕青蝉粉丝的口诛笔伐,钟衍决定把孩子她妈的信息彻底隐藏。
  但是在明面上,他依然呵呵笑着说:“这个比喻形象好记,很有传播力,一看就有资格成为我的同行。”
  “你的同行?”李寒阳和苗满仓异口同声道。
  “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以前的专业是公共关系学,毕业在某家信息传播公司当过项目经理。”钟衍主动解释道,“我曾经是网民口中的水军头目,专门负责舆论导向——说白了就是利用网络上的大小热点事件,给名人名企提供各种洗白抹黑服务,同时通过贩卖焦虑扩充自身的影响力。”
  李寒阳恍然大悟:“这么说,你知道不少明星的黑历史?来来来,挑几个跟我们说说咋样?”
  “明星黑历史是属于商业保密部分,我离职的时候,公司给了一笔封口费。”钟衍略带歉意的笑笑,“事关商业机密的问题,我不能往外传。”
  “讲第二个,贩卖焦虑是咋回事?”苗满仓兴致勃勃道,“洗地卖服务我能理解,这个焦虑怎么贩卖?一种负面情绪还能被卖来卖去?”
  “这个问题要从心理学的角度解释,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钟衍微笑道,“你们听说过医学生疑病症吗?”
  “没听说过。”
  “一般来说,在医学院读书的学生,每当他们学习到一种可被鉴别新病症知识之后,会有不少的学生出现所学知识上描述的症状。而且随着每周上课时教授讲课病历的不同,学生们所表现的症状也会迅速改变。”
  “患者的症状,总是会随着最新的知识点而改变。”
  “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得病,所有的症状在经过心理疏导后,很快就会痊愈。”
  李寒阳听到这,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种情况何止是医学系的学生会碰上,我家老爷子也经常这样。每次都是自己吓自己,乱七八糟的保健品买了一大堆。”
  “李学长说的例子,就是贩卖焦虑的成功案例。”
  钟衍冲他举起了大拇指,语气淡然的继续道:“假设我做为一个医学公众号,把医学教材的内容发布在媒体专栏上,看起来是不是非常专业,一点错误都找不出来?”
  “但是普通人不懂这些,他们在接受了新的知识以后找不到试验品,就会在自己身上对号入座。于是他们就会遇上同样的疑病症——医科大学有专业的心理医生负责疏导,但是普通人身边没有。”
  “接受不到专业的心理疏导,又怀疑自己得病的人就会越来越焦虑,哪怕没病也会去医院检查一番。根据我们内部的不专业统计,医学专业自媒体每增加五千个,国内药品与保健品的销售额就能整体上升百分之二。”
  “我靠,钟衍你们这行赚的都是什么黑心钱啊?”
  苗满仓听得愤愤不平,“要不是网上还有那么多专门辟谣的医学公众号,全国网民都被你们这群混蛋带进沟里了。”
  “事实上,你能看见的最权威医学公众号,同样是我们的客户。”钟衍毫不留情的打破了苗满仓最后的幻想,“每次击破一个谣言,相关的医学公众号就能收获大批粉丝和追随者。”
  “源源不断的提供劣等医学公众号和炒作各种谣言,让权威公众号有的放矢,帮助他们成为相关专业在舆论圈的领军者和意见领袖,也是我们提供的收费项目之一。”
  “你大爷的,老子今天算是开眼界了。”苗满仓的三观受到极大冲击,“社会真他妈复杂,还是蘑菇大棚里的事情简单些。”
  “所以说,我这不是弃暗投明来学种蘑菇了?”
  “浪子回头迷途知返是件好事,我代表全体同学欢迎你的加入。”——
  抱着一箱子的书回到家里,钟衍抬头看看时间,距离女儿在幼儿园吃午饭还有大半个小时。
  女儿在新幼儿园入托已经有几天了,钟衍一直不放心她的安全,生怕她受到欺负。
  趁现在有时间,索性就来个突袭,去幼儿园看看她的日常生活状况。
  既然心中有了事关女儿的想法,钟衍便没有等待的理由,急匆匆的出了门。
  二十五分钟后,钟衍站在了永恒神境幼儿园门口,
  门口的保安显然认识钟衍,不用他打招呼就把门给打开了。
  沿着长长的通道向内走,钟衍按照第一次前进的记忆,很快就来到了之前到过的厨房。
  上回带女儿来报名的时候,他就趁机参观过幼儿园的豪华厨房。
  说是豪华,其实也不是很贴切。
  幼儿园的厨房不算大,正中间是一张镶着铁板的无明火灶台,上方是低音负压抽油烟机。灶台的后边是大厨的工位,前边则是一直排开的五张小椅子。
  没错,永恒神境幼儿园是现场点菜制度,不论小朋友们想吃什么,都有专业的大厨现场制作。
  观赏大厨做菜,也是午餐的一部分。
  最主要的是,女儿说过洛瑶喜欢吃肉,无明火灶台用来做铁板烧肉最合适不过——这个爹当得钟衍自愧不如。
  “今天老师要表演的是蓑衣刀法,大家知道什么是蓑衣刀法吗?能回答的小朋友,可以奖励一朵小红花喔。”还没走到厨房门口,钟衍就听见女教师葛晓白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
  “不知道。”钟蓓蓓理直气壮的回答着,“区区一朵小红花,还引不起本宝宝的学习兴趣。”
  门口的钟衍听得暗暗发笑:不愧是自称红心蜜柚的水果,丝毫不以自己的无知而羞愧。
  “不知道没关系,老师现在就用这个黄瓜做示范,给大家展示一下蓑衣刀法。”葛晓白到底是被重金聘请来的老师,她的脾气很好,半点没有因为小朋友的无礼而生气。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很快,厨房里响一阵极富韵律的切菜声,葛晓白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先是在黄瓜身上以三十五度斜角快速垂直下刀,每刀切入的角度、厚薄、深度都完全一致。
  待整条黄瓜全部切完,黄瓜整体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形态未变。
  随后她又将黄瓜翻了个身,继续用没有斜角的正刀快速垂直下刀,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大家看,现在的黄瓜是不是一根整体?”葛晓白说话的瞬间,她轻轻拉着黄瓜往上一提,整个黄瓜顿时被拉长一截。
  一片片交错纵横的黄瓜片之间,依然有部分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让整个黄瓜呈现菱形网格状。
  女老师展示着手里的成果,面带笑容的对五个小朋友道:“有谁想吃这根黄瓜的吗?”
  “老师切了那么多刀,结果连根黄瓜都切不断。”洛瑶打了个哈欠,“传说中的蓑衣刀法,威力也太小了一点。宝宝,你觉得呢?”
  洛嘉宁立刻表示赞同:“爸爸说,一斤牛肉煮熟了只有八两多。但是一斤黄瓜切七十二刀,还是约等于一斤黄瓜。老师的刀法就是糊弄小孩子的,好看不一定好吃。老师还是给瑶瑶烧牛排吧。”
  “老师的做法不对,”钟蓓蓓夹过切好的黄瓜咬了一口,没油没盐的黄瓜让她皱起眉头,“不好吃,没有爸爸做的粉身碎骨小青龙好吃。”
  “粉身碎骨小青龙?”刚才还精神恹恹的洛瑶,听到这个菜名不由得精神一振,“听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瑶瑶可以抽空去你家尝尝吗?”
  “可以呀,宝宝今天晚上回去问爸爸,看他有没有时间。”钟蓓蓓立刻就同意了。
  “我也要去。”
  “蓓蓓姐姐,人家也想去。”
  “还有我。”
  几个小丫头争先恐后的报名,兴致勃勃的策划起“非凡女儿联盟的”第一次“团建会”。
  钟衍听见女儿的自作主张,脸都黑了一半:臭丫头,居然满世界宣传老爹的黑历史。我不就是那次因为兜里没钱,让你吃了顿拍黄瓜,骗你说这道菜是“青龙坠海”。
  你要不要这样加油添醋,把一队小伙伴都拉来吃“粉身碎骨小青龙”?
  为了不给葛晓白增加教育难度,钟衍悄无声息的退后两步,随即快步离开。
  他得开动脑筋好好想想,荤菜类的“粉身碎骨小青龙”究竟该怎么做。
  “好啦好啦,孩子们别闹啦,老师给你们煎雪花牛排。”葛晓白大声安抚着几个小朋友,“除了牛排以外,大家还想吃什么?”
  “瑶瑶想吃三成熟的牛排。”
  “脆皮手枪腿,洛瑶姐姐的牛排必须全熟。我爸爸说,相信资本家会无条件有道德的人,个个都是傻子。”
  “我要脆皮冲锋枪腿。”
  “宝宝要脆皮机关枪腿。”
  “宝宝想脆皮火神炮腿,霍霍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