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纳妾
卷宗里显示新娘背上被指甲抓了几条很深的印痕,钱向南便让吕闰伸出手。吕闰手虽脏,指甲短短的,里面却没有杂物。
见到此,钱向南心中有了计较,将吕闰左邻右舍传来一一问话。
吕闰南来北往贩货,平日好交游,喜饮酒。众多邻居都说吕闰酒后贪睡,任谁也叫不醒。
钱向南带着县丞等人来到吕闰家中,重新勘验现场。
钱向南问道:“这房间有人动过没有。”
吕闰母亲道:“那日出事后,家人认为此屋不详,再也无人来过。”
钱向南进屋后,床、门、窗台一样样查看。窗台上若隐若现有几个脚印,窗户纸上有两个小孔。新房一应物品皆全,桌前有一面铜境,铜境前有一盆水。
钱向南出来后,对吕家之人道:“把吃喜酒的所有人的名字写出来,不许声张。”
排除女性和五十岁以上的男子,钱向南吩咐差人把名单上剩下的二十四人全部带到衙门。分开审问。审问时,每个人单独回答:“喝完酒后,什么时候、和谁一起回家的,回家后见的第一人是谁。”
衙役来得突然,话问得奇怪,诸人都答得小心翼翼。
拿到答话以后,差人马上到各家去核对情况,凡是各方面情况能相互印证的,则放回家去。
有四人的回答不能互相印证,具有重大嫌疑。关押一天后,有两人被迫交待,喝完酒,两人相约去了勾栏之地。核实无误后,钱向南斥责一番后,放两人回家。
最后只剩下两人,其中一人指甲很长。钱向南令两人脱下鞋子,亲自拿到吕闰家,鞋子与窗台留下的印痕基本一致。
两人拼死抵赖,不肯招供。钱向南令人狠打两人,打完之后,关入牢房。
第二天,钱向南分别对两人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谁出主意,罪加一等,从犯从轻发落,好好想清楚。”
第三天,两人开始互相抵赖。
至此,案件真相大白。
此案其实案情简单,吕闰结婚之日,他的两位朋友喝完酒后,相约听壁角,明天好笑话吕闰,再讨一杯酒吃。众人散去后,两人悄悄回来,躲在窗下。只听屋内传来震天的呼噜声,而蜡烛却未熄灭,于是,他们轻轻捅开窗户纸,往里看。吕闰在床上呼呼大睡,新娘子正坐在床边。
两人都是单身汉,好吃懒惰,经常做些偷鸡摸狗之事,吕闰讲义气,喜欢交友,喝酒必醉。他俩平素多和吕闰喝酒,见过吕闰酒醉,知道此刻就是打炸雷也惊不醒吕闰。两人色胆包天,等新娘吹熄蜡烛,上床睡觉后,悄悄从窗户翻进去。等到新娘发现情况不对时,嘴已被捂住。两人怕新娘叫喊,一人捂嘴掐脖子,另一人上下其手。正当一人得逞之时,发现新娘一动不动,想来是用力过大,掐死了新娘。
他俩以为做得天衣无缝,谁知天算不如人算,竟被钱向南识破。
听钱向南讲了破案经过,侯云策不禁击节叫好,“精彩,钱判司可比杨慈。”
杨慈是大武朝中的一个高人,也是断案能手。钱向南饱读诗书,听过杨慈大名,见防御使以杨慈来比自己,表面谦虚,内心还是挺自傲……
通过此案,侯云策对钱向南大有好感,见其思路缜密,果敢干练,有心提拔他。荥泽县令已过五十,侯云策保举他到郑州作了司马,由正七品上升为从五品下,钱向南则任荥阳县令,由从七品下升为从七品上。
此案后,侯云策头顶上的青天之名更响。
来自富家商铺的第一封信件也传到侯云策手中。
富巩在郑州专为侯云策代理生意,经过一段时间谋划,生意慢慢走上正轨。
首先赚钱的是生产农具的铺子。活塞式风箱提高了箱温,加上有窦田、郭宝义都高手指导,使铺子里的农具质量好,成本却低。很快,“富家铁铺”的产品占领了郑州市场。富巩又着手开发如菜刀、剪刀等日用品,生产规模迅速扩大。
忠武节度使属下军需官,无意中见到富家铁铺的产品,觉得质量很好,一问价格,比自己做还要便宜,便为部队定购锉子、钳子、切草刀各二千把。
在此期间,位于开封的第一家富家铁铺也正式开业。
在中原各地所开富家铁铺除了经营商品以外,还负责为侯云策传送信件。郭炯发自开封的第一封信就在钱向南破案不久送到侯云策手中。
郭炯守在开封主要是探听与赵家小娘子的婚事。婚事迟迟未定,他便把探听到的朝庭之事写成书信,给侯云策寄回来。
这一封信主要谈及朝内的人事变动。
“……老臣冯道怯战,再三劝阻陛下亲征,言语之间颇为不敬。陛下本有容人之量,也怒。亲征之时不让冯道扈从,而让其留守太祖秦力陵墓。元年四月十七日,历任四朝、三入中书、在相位二十余年的长乐老冯道一病不起,享年七十有三……
……高平之战让陛下有切肤之痛,终于下定决心整顿禁军。陛下曾与诸臣谈及此事,‘侍卫兵士老少相半,强懦不分,盖徇人情,不能选练。今春朕在高平,与杨崇及契丹军相遇,临敌有指使不前者,苟非朕亲当坚阵,几至丧败。况百户农夫,未能赡一甲士,且兵在精不在众,宜令一一点选,精锐者升在上军,怯懦者任从安便,庶期可用,又不虚费。’
……
陛下命令在全国范围内召募豪杰,不论出身高低贵贱,都可以投军,还亲自考核投军之人的武艺,选中不少武艺超绝者,设置了散员、散指挥使、内殿直、散都头、铁骑、控鹤等武职,署为殿前诸班。
……
杨光义身为殿前都虞侯,跟在陛下身边,得到了一个美差。殿前司和侍卫司的主官分别是驸马张永德和秦力外甥李重进,两人都是皇亲,却势若水火,两军争斗不已。陛下命令杨光义训练、整顿扩充殿前司禁军。石守信、王审琦、李继勋、王政忠、刘庆义、刘守忠、刘延让等结拜兄弟、原来的部下罗彦环、田重进、潘美、米信等人都进了禁军……”
侯云策曾经和杨光义同为殿前司之将。高平之战后,杨光义留在殿前司,还领了刺史之职。自己虽然也领了刺史,却离开了殿前司。从目前来看,杨光义显然更得陛下器重。而与自己关系挺不错的张永德看来要在林荣面前失势,与自己势若水火的李重进仍然执掌侍卫司。
在如此局势下,侯云策唯有治理好郑州,等待新的机会。
八月初,郭炯来第二封信,信中隐约提到陛下同意了侯云策与赵家小娘子的婚事。
八月上旬,殿前司统领张永德派专人送信过来,信中谈到张家正在请媒人,送礼物,到赵家提亲,让侯云策静候佳音。
八月中旬,赵家和张家根据侯云策与赵英的出生年、月、日,进行占卜,最后定于显德二年正月成婚。
与赵家小娘子成婚已经排定日期,侯云策准备着手解决秋菊和春兰的问题。他初到中原之时遇到两女,与两女同过患难,秋菊如今还是富家商铺的隐形掌门人。基于此,侯云策准备在赵家小娘子入门前,改变两女身份。
大武高宗永徽二年(公元六百五十一年)颁布的《永徽律疏》(简称大武律),其中第四篇是《户婚》,共有四十六条,主要是关于户籍、土地、赋税和婚姻、家庭等方面的规定,对后世影响极大。大林婚律沿袭大武律,基本未作改动。
春兰、秋菊都是使女身份,属于贱民。在大武律中,严禁良贱通婚。
侯云策详细问过司礼参军事,知大林律条充许改贱为良,只是要办理相关手续。手续如下:凡放免必须由家长立手书,长子以下署名,再经申报官府,就可生效。
侯云策写好手书:“盖婢以人生于世,果报不同,贵贱高卑,业缘归异。上以使下,是先世所配,放伊从良,为后来之善,其婢厶乙多生同处,劢力今时,效纳年幽,放他出离,如鱼得水,任意沉浮,如鸟透笼,翱翔弄翼。……择选高门,颇为贵室。后有儿侄,不许干论。一任从良,荣于世业。山河为誓,日月证盟”。
侯云策把手书写了两份,签上名字,盖上官印。
把这些手续拿给春兰秋菊,她俩命运就完全改变。
春兰不识字,茫然拿着纸。秋菊看完纸条,浑身发颤,最后掩面而泣。春兰扶住秋菊,急问纸条是何意。秋菊抽泣着,道:“阿郎将我们放为良民了。”春兰听到此言,初时未反应过来,后突然“哇”地哭了出来。
侯云策笑道:“春兰、秋菊都没有家人,我可以为你们置办一些田产,将来嫁入好人家。”
秋菊如被针刺,道:“我不嫁人,我愿意侍候阿郎一辈子。”
春兰道:“我从小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这个世上只有阿郎对我们姐妹好,打死我也不离开阿郎。”
为妥善解决两女的问题,侯云策专门研究了大林律法。
从大武朝开始,社会风气崇尚风流,法律严禁重婚,但允许纳妾,而且不限人数。纳妾不仅是豪门权贵的事,有些小家小户也有一妻一妾。
在姬妾中,身份最高的是媵。媵是从嫁之意,后来常将媵、妾合称,并无十分严格的界限。媵、妾实是有一定区别,媵是正妻之外名分较高的侧室,一般人家没有媵的名位,大林制规定:亲王等可以有媵十人,二品官媵八人,三品及国公媵六人,四品媵四人,五品媵三人。这些媵各有品级、名位,此外就都算作妾了。
侯云策道:“依律法,我只能有一妻,陛下已经同意我和卫王之女的婚事,如你们原意,可作我的媵。”
两女听到此,惊喜万分,哪有不愿意之理,秋菊含羞道:“全凭阿郎做主。”春兰跟着道:“我也全凭阿郎做主。”
对于这个结果,两女先前想都不敢想,恍惚在梦里一般。
(第五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