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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请带路吧。”勿成非的回答很自然。
云见又愣住了,他有些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从一开始,就乱套,全乱套了。他本该想着自己学着演义里的套路,布满天罗地网,然后风轻云淡地说出请贵客上门这种看似客套,却冲突意味十足的话。对方怎么也该有所过激的反应,不说掀桌子打起来,说话呛几句也是应该的。但这厮看样子,还真把自己当成贵客上门喝茶呢!
简直就是滑稽,甚至是荒唐!可云见还偏偏没有办法,他就是来把这个家伙强行绑回去的……只不过是现在人愿意自个走过去!
渐渐地,云见有些搞不懂这个家伙,他这番冷静究竟是长久以来形成的淡定风范,还只是因为脑神经回路和常人不一样,压根没明白现在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云见越想越不明白,干脆直接脑袋放空,然后大腿一拍,开开心心地站起身,把自己当作是去乡下亲戚串门,现在就要领着自己亲戚去城里逛一圈。
就算是开阳城本那些自认为自己是个人物,能出入望月楼的大人物们,也从来没有听说登月阁。很多在望月楼赌钱的人都认为这座只有三层阁楼的建筑,是为了附庸作雅才取了“望月楼”这样的名字。毕竟这里可是东域,一个诗词文化传承了逾五千年的大域。当其余文明还在以壁画述说故事的时候,东域已经出现了类似于诗词的歌谣。
“自然没有人能想象的到,所谓的“望月”,是吾之所见,便为双阴月。”说道这里的时候,云见露出了自豪的笑容,他很自然地流露出了那种得意的神情,看向勿成非和小苏的目光带着审视的味道。他瞅见那个小姑娘一脸茫然的表情,开心极了,显然他认为对方是听见这样的描述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即使这会让自己显得有些装模作样,但是极具表演人格障碍的云见依旧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之后用神秘,而又带着劝诫的口吻说道:“两位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请都要保持镇静,不然发生了什么,我可不负责。”
听言,小苏吓得立马躲在了勿成非的背后。不得不说,小苏作为一名观众来说,十分合格。云见嘴角的笑意更浓,也不由得入戏更深,他在转角处停了下来,摆出收藏家般的姿态,仿佛接下来,他要为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展示自己最为珍贵的珍藏。
云见推开了背后的那扇门,本该因为害怕而躲在勿成非背后的小苏好奇地探出了头,因为她察觉到了什么。那扇门缓慢推开,透明的月光透着门的细缝一粒粒地撒落出来,仿佛在那扇门背后,月光变成了沙子那般的实体,随着门打开,挤压的推力使它从尘封的时光沙漏里漏出。
勿成非察觉到了小苏抓住自己衣角的手突然松了,他扭过头,发现那个目光看向别人总是会躲闪的女孩,此时眼里流淌着晶莹而又晴明的光……这道微光慢慢地沁出一股殷红。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与其说是沐浴在月光之中,不如说月光化作了轻纱盖在了她身上会更合适些。勿成非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中邪了?”
小苏回过神,怒了,她本想以自己的巴掌凌厉地反击。但伸出去的手却收了回来,她又躲在了勿成非的背后。
“两位里面请。”云见非常有礼貌地示意小苏和勿成非往里走,谦卑的态度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这个家伙用几十个人强行“邀请”自己来到这里,勿成非都快信了这家伙这一脸飙着的肥肉,其实是代表着谦卑的友好。
望着两人踏入这扇门之后,云见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失去了之前光彩熠熠的神情,在这一瞬间,就好像是另一个疲惫不堪的人占据了他的身体。小苏扭过头,看着没有跟进来的云见,投来疑惑的目光。云见哈出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挤出一丝笑容,解释道:“接下来两位要去的,以我的资格还不足以踏足,这扇门之后,会有人接待两位。”
说完这句话,云见就立马自行退去,仿佛在惧怕着什么。小苏慌了神,她想要大喊着叫住那个家伙,却已经被勿成非拉住往里走。小苏整个身体被勿成非拽入了门内,她微微张开嘴,身体保持着被拽时候的姿势,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云见忽略了一件事,以小苏这样下河区长大的十六岁女孩来说,她根本不会因为惊讶而哇哇乱叫,而是会直接发不出声,如果不是身边有一个勿成非扶着她,估计应该会昏死过去,
“这是真的双阴月吗?”小苏进门之后指着仿佛触手可及的双阴月问道。
勿成非沉思了一会儿,环视四周,发现他们此时站在一座木桥之上,光滑的红漆围栏表反射出漂亮的月光,每隔十几步的样子,便有刚刚高过一个人的红色秀气灯笼隔空挂在那里……或许挂这样的词语并不合适,因为“挂”在一朵又一朵云层之中这些灯笼,远远望去更像是漂浮在湖面的莲花。
这真是瑰丽的景色,古朴的木桥穿梭在云层之中,曲折蜿蜒,仿佛直通那两轮双阴月。而一盏又一盏的灯笼漂浮在云层之中,点亮了旅人前进的道路。
“应该是真的。”勿成非回答了小苏之前提的问题。
小苏的手从勿成非手里松开,她慢慢地走到红色的栏杆面前,垫着脚,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触碰什么……凉凉的习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带起这个还带些婴儿肥姑娘脸颊的发丝,在她的瞳孔里,那两轮红色双阴月就像是沉入水底的两颗红石。
“真美啊!”不知是谁说道,也不知是在夸什么。
“即使是客人,迟到也并不好。”第三人的声音将小苏拉回了现实,她回过头一个比她高处一个头的漂亮女人正站在她面前,露出亲切的笑容。
“你好。”小苏点了点头,随后她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那是惊叹于面前这个女人的美,即使这个女人露出和蔼的笑容,并非那么盛气临人,穿着也是随处可见的女式长衫。可这无关乎于什么,就像是一幅传世画卷在你面前展开,你在惊叹于它的美丽之时,也不由得会对此肃然起敬后退半步,生怕自己衣服的灰尘或者是什么,使这幅画卷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对于小苏后退的小举动,女人并没有在意,依旧笑着说道:“我姓邓,名呦呦,我们之前见过面。”
小苏迟疑了一会儿,但是看见这个女人那如同海藻般的漂亮长发之后,立马想起了她和勿成非之前慌不择路地跑进一座大厅,看见一个女人站在舞台中央似乎在练习唱歌的场景。小苏没有了之前的警戒,很快就放松下来,咧开嘴笑着说:“你可以叫我小苏。”
“旁边这位?”自称自己是邓呦呦的女人再一次开口问。
“不用管他,他就一呆瓜。”小苏一插腰,哈哈大笑。可是她刚说完,额头就吃了勿成非一个板栗。不过小苏倒是也没有生气,她回头怒视了一眼一脸懒洋洋的勿成非之后,便已经摇头摇脑地走到邓呦呦的边上,开始和她亲切地攀谈起来,并亲切地称呼她为“呦呦小姐”。
漂亮女人不仅仅对于男人极具杀伤力,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也是。
勿成非知趣地走在两人身后,既没有显得张扬,也不会显得是这两人的小厮,仿佛不存在。一路上,小苏完全没有怕生的模样,她和这名名为“邓呦呦”的女人天南地北地闲聊着,从她给自己的第一只猫为什么取名“小非子”开始,再到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无所不谈。在这之中,当然她也不忘诋毁自己背后的那个心不在焉的家伙,并且警告邓呦呦远离他。
那副认真的神态,令邓呦呦不得不回头看了看那个走在自己背后的年轻男人,不过在短暂的打量后便收回了目光,
“唉,你知道登月阁这个地方吗?”聊到一半的时候,小苏忽然想起了自己起初的目的。她觉得面前这位神秘的姑娘肯定知道些什么,否则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显然,这条木桥的尽头就是登月阁。
邓呦呦没有拒绝,她立马开口道:“登月阁主要是为某些非凡的大人物提供一个隐蔽且不受打扰的场所,而后鉴于登月阁的特殊性,渐渐地这里演变成了这些非凡大人物聚会的地方。”
“聚会?”小苏有些疑惑,在她的脑海里,她对于聚会的认知还处于娱乐的阶段。
见着小苏疑惑的表情,邓呦呦没有继续说下去,保持着一种特有的神秘感。她笑着说道:“小苏你还真是了不起呢,居然能得到登月阁的请柬,像我可是花了很大精力才得到的。”
不偏不倚的赞扬令小苏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豪气,浑然忘了他们俩其实是被迫进入这里的,短暂地忘记了敌人的目的。
渐渐地眼前的视野开阔起来,邓呦呦指着不远处的一扇嵌在浓浓云层之中的红色木门说,我们快到了。勿成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发现那是一扇单开门,木门表面刷着红漆,没有想象之中那般会雕着繁复的花纹,只是普通的样式。唯一能值得令人在意的就是,这扇门是没有门锁这样的装置。
三人走到这扇门的面前,经验丰富的邓呦呦率先用手放在了门上,小苏睁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丝毫的细节。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扇门没有如同她想象之中发出五光十色的光芒,也没有层层水波叠出。就像是推开一扇普通人家的柴门一样,这扇门就这么被邓呦呦推开。随后她示意两人跟着她进来。
虽然有些懵,但是小苏还是很快释然,她率先走了进去,随后是勿成非,最后才是邓呦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悬挂在屋子正中央极其炫目的水晶吊灯,它映射出彩虹般绚烂的光芒,却又不让人觉得刺目,温暖的光芒让人如同沐浴初晨的日光。
这样的灯饰对于小苏来说,只有从书上才知道,那是离东域遥远大陆上富贵家族才用的东西。不过如今出现在东域这么一栋古色古香的楼阁里,却丝毫不让人觉得突兀。地面铺着酒红色的木板,天然形成的木纹具有赏心悦目的美感。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画作,出身于下河区的小苏虽然不了解这些画作的珍贵,但看到那精美画框,也明白这些画绝对价值不菲。
“贵的就是好。”这条朴素的哲理让小苏意识到这里果然是大人物才能来的地方。
一时间,小苏因为自己身上普通而又廉价的穿着而感到羞赧。而随后无数道聚集投来的目光,让小苏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板缝儿钻下去。
震惊和好奇随着渐渐地打量,变成了嘲弄以及讥讽。没有任何掩饰,就像是大部分人类会本能对样式丑陋的昆虫感到恶心一样。更何况,在这些人眼中,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贫穷人家女孩的地位比一只虫子更低。
可怕的红色逐渐爬上了小苏的脖子,有着慢慢朝面部蔓延的趋势,异样的目光令小苏感到无所适从,但很快的她的异样便消失,勿成非挡在她的面前。不愧是能在下河区这种地方蹭饭吃长大的无耻之人,面对异样的无光,反而也自己那副
“你瞅啥”的无赖目光给这些家伙一个犀利的反击。以这群人的身份,虽然少不了讥讽或者是嘲讽,但以他们的风度自然不会把时间停留在这两人身上。“你瞅啥”的无赖目光给这些家伙一个犀利的反击。以这群人的身份,虽然少不了讥讽或者是嘲讽,但以他们的风度自然不会把时间停留在这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