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秋风吹落满地瑟 6

  “你就这么放她走了?”苏珊不可置信地问道。
  在陆九机做出回答后,李云溪并没有说什么,站起身然后转身离去,背影看上去果决毅然,只是不知道是对谁的。
  陆九机反问道:“那不然?”
  苏珊理所当然地说道:“她没有给你明确的回答,很可能她回去之后就把你告诉那个老女人,然后老女人将计就计让她假意归顺你,再然后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捅你一刀。”
  陆九机继续反问道:“明确回答了就能保证这种事不发生?”
  苏珊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人心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靠嘴说出来的,如果说说就能看穿的话,人也就不会成为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剧了。
  李云溪回去后怎么做在陆九机看来不会对整件事产生多大的影响,站到她这边来的话,充其量只不过是可以提前知道那个老女人的布局,但某人和她说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一块薄冰,拿手指一戳就破,她认为自己是那根手指的主人。
  街道恢复了平静,住在这里的人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知道的人已经停止了思考。
  破碎的水泥路上,躺着几颗没能射中目标而变了形的弹头,黑暗里有只手捡起了其中的一颗,用食指与拇指细细摩擦了两下后将其捏爆,里头红色的血液流出,缭绕着手指淌下。
  那只手白哲,似葱如玉,很漂亮
  陆九机与苏珊回到小区里的时候已经12点多了。
  对她们而言晚归以及夜不归宿其实是一件常事。
  苏珊在世纪城后面的奥园小区有一套房子,那边地处市区比较繁华,可玩性大,有时候两个人会在那边同居数天,有时候想清净了,则会跑到阳光小区这边来住上一阵子。
  乘搭电梯上到七楼。
  陆九机背对电梯大门,挠了挠头。
  苏珊问道:“怎么了?”
  犹豫了一番后,陆九机做出了决定,她走到自己屋子对门的那处。
  苏珊连忙拉住她,“喂喂喂,你屋子在那头,晚上喝酒喝多了?”
  陆九机说道:“你不是好奇小区门口看到的那个男人吗?”
  苏珊问道:“他住这?”
  陆九机点点头,在苏珊的惊诧中按下了门铃。
  “来了来了!”
  从屋里传来男子的回应,隔着门板,声音有些轻,听不太清。
  过了一会,褐色的防盗门向外被推开。
  男人穿着粉色的睡衣睡裤,睡衣胸口处有一只粉红豹图案,看起来相当的粉嫩。
  门开了五秒后,啪的一声又被关上。
  屋子里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
  与此同时,苏珊恍若撞鬼,从不可置信中回过神,转变为惊恐,躲到了陆九机身后,紧紧揪住她的衣服,不敢探头,先前手持双枪在街道上意气风发的少女现在却犹如一只受伤的小白兔。
  陆九机叹了口气,对很多人来说那个人所带来的阴影大概到阎王那里报到时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她抓住苏珊的手转过身,“不是他,只不过是和他长的很像的一个人,你可以仔细感受一下空气里的气味,而且是那个人的话,会穿那种衣服吗?”
  苏珊犹豫了很久,心想确实没几个男人会穿这种衣服,但那个人的话还真不好说,至于气味,逃都来不及还去闻?
  几分钟后,门再次被打开,男人换上了一件纯白色简单的卫衣与一条修身黑裤。
  苏珊试着去辨别从男人身体散发到空气中的气味,有点香,好像是玫瑰味的沐浴露,然后是飘柔的洗发水,再然后,没有了。
  那种气味即便是诺亚也无法消除与隐藏。
  苏珊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顿时瘫痪下来,好在陆九机及时扶住了向地上坐去的她。
  换了身衣服的洛河被眼前的一幕弄的有点懵,心想我就是换了个衣服就能吓死人?
  “我来接和泽。”陆九机没有解释什么,言简意赅表达来意。
  洛河有些失望,原来自己的模样并没有进人家的眼里,睡衣还是西服,粉色还是白色,女人还是男人大概都没有区别吧。他转身进屋把黑猫抱了出来递给陆九机。
  陆九机单手抱住黑猫,一手扶住苏珊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离去前和泽朝着洛河叫了一声。
  洛河朝着黑猫挤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
  陆九机将苏珊扶到沙发上躺下,然后放下和泽后,在苏珊脚边坐了下来。
  苏珊侧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虽然你说他不是和泽,可是”
  陆九机明白她接下去要说什么,摇了摇头,“早点睡吧,我去洗澡了。”
  苏珊看着黑暗里的天花板,心想难道你不难过吗?
  洛河坐在房间的地板上,地板是木质的,深秋时节,应该会很冰凉,不知他坐了多久,是地板变热了还是屁股变凉了。
  房间左右的两面墙上贴放着书架,书架上除了书还有几个手办,都是同一个角色,只不过服装不同,有穿和服的,有穿黑色皮衣短裤驾驶摩托的,还有穿着一条深蓝色长裙伫剑站立眺望远方的,那是洛河最喜欢的一个角色,来自Fate里面的骑士王Saber。
  房间的中央没有书桌,倒是有一架钢琴,钢琴合着,上面散乱的铺放了几张乐谱。
  洛河盘起退,窗户外是深夜的小区。
  这是他用来消遣负面情绪的方法。
  家里的母亲讨厌烟和酒,父亲为了追母亲年轻时就把这两样东西都戒了,遗传到他自然而然也就不会去碰这两样东西。
  有寂寞空虚却没有烟酒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但好在他的父母是两位非常温柔的人,很早就教会了他通过倾诉来排解烦恼,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倾听的人不在了,他就习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坐着望窗发呆。
  以前的那栋老房子的对门是家便利店,总是能看到深夜觅食的熬夜男女,偶尔也会整夜无客人的情况。现在住在七楼,看下去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像是缩小了的玩具模型,任由世界外的神随意摆布,毫无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