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半亡人 4

  何为现实？
  客观存在的事物即为现实。
  何为真实？
  与事实相符的即叫真实。
  两个词的释义来自于现代汉语词典，看上去两者的差别似乎仅仅只是名词与形容词上的差别，那么，客观存在的事物的定义又是什么？
  赵七禧神了伸懒腰，端正好坐姿，一脸平静，平静的仿佛接下来要讲述的不过是邻里邻坊间的日常拉扯。
  “相信僵尸吸血鬼或者鬼神吗？”
  黄远行瞪大了眼睛，没有意料到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前缀的那一番话让黄远行生出了一种即将前往地狱的感觉，好不容易屏息凝神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但紧跟着而来的这个问题，则让他生出了中二少年聊天的视感。这种落差就好比网络上流传的一个叫“背影杀手”的词。
  黄远行摇了摇头，旋即又点了点头，他解释道:“以前不信，现在信。”
  赵七禧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这不是她第一次做向导了，每次开头她都会问这个问题，听到问题后做出古怪表情的人不在少数，回答里往往都带着奇怪的声调，向黄远行这么正儿八经的回答是第一次见。
  她看着黄远行的脸，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地球存在了几亿年，人类仅存在了几千年，在人类数千年的发展长河中，存在于书中、流传中的幻想生物数不胜数，学者说这是人类对未知、对大自然、对宇宙的敬畏所衍生出的产物，也就是无中生有的意思，就像有人说漫威公司有意创造新神，可是一个东西的产生从不来不会是凭空的。”
  “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你见到了某个恰好符合你心目中完美长相的人，其实在见到那个人之前你已经憧憬了那张脸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三四十年了。”
  赵七禧起身去饮水机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坐回座位，白炽灯光下可以看到热气升腾而起。
  “你是想说现今为止，古书中所记载的生物都是真实存在的吗？”黄远行问道。
  赵七禧答道:“不全是，人类与普通动物的差别在于大脑，大脑有两个个功能分别叫联想和幻想。”
  “所以？”黄远行十指交叉，掩住了嘴，听了一大段话，他明白对方想让自己看清什么，但话题没有走到重点。
  赵七禧听懂了两个字里的意思，“知道圣经里的那场灭世洪水吗？很多人把它看做传说，然而对于这一场洪水的记录，不止于圣经，世界各地都有，其中比较出名的有古巴比伦的《吉尔伽美什史诗》、公元前三千五百年的苏美尔资料以及，中国《山海经·海内篇》中的大禹治水。”
  “在所有关于这场洪水的记录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所有得到提醒的人，都是被预先告知要准备好船只，以确保在洪水到来的时候保住性命。如果你专研了各个地区的传说的话，你会看见，圣经里的诺亚、中国的伏羲兄妹、英伦群岛的彼得和碧蓝、希腊的奥尼恩夫妇等等，都是等量的男女数人，在洪水后开始繁衍种族。”
  “来自全世界的共同文献足以证实这场洪水的真实性了，人们不愿意相信究其原因是找不到可以解释的缘由，洪水导致了文明的断层，但救世之人却在各个典籍中流传了下来，圣经里称之为诺亚，中国称之为古神，诺亚也好古神也罢，问题在于这些存在于记载中的人，和现在的人，是一样的人吗？”
  林木中弹后畸形站立的身影出现在黄远行的眼前，这种东西，是人吗？
  “看来你已经亲眼见过了，我们将这种生物叫做活死人，或者说半亡人，他们有着与普通人毫无二致的体态与生命特征，混迹于人群中时根本无从辨别，而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出他们，进行登记、监控与收容，必要时进行斩杀。”
  听完后，黄远行思考了很久，不知信了几分，“活死人吗？还真是相当贴切的名字啊，那你们呢？驱魔人？”
  “你这么理解也对，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这么称呼我们为好，小黑不喜欢这个称呼。”一旁双腿放在桌面上，身子呈老爷坐姿的墨镜男突然开了口，“喔对了，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墨宇，墨水的墨，宇宙的宇，七夕你知道了，角落里的你喊他小黑就好了，要说的大概就是这些了，没什么事的话你也可以先回去了，现场我们明天会去看的。”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黄远行也不再停留，虽然他充满了很多疑问。
  比方说怎么样才能杀死活死人。
  但别人不想说的东西就不要强问，尤其是他们这种人。
  会议室的们被离去的黄远行带上，偌大的会议室显得有些空旷。
  “不告诉他活死人的来源？”赵七禧喝着水，斜眼看着墨宇。
  “这种事能不说就不说，说出来只会增添人类的悲伤。”墨宇摘下墨镜，一张生得极度英俊的脸，如入世的谪仙人，若没有从左眼上眉间贯穿入眼底的那道细长疤痕的话。
  角落里传来嗤笑声。
  赵七禧趴在桌上，闭着眼，呼吸逐渐均匀。
  墨宇从桌上拿起墨镜，重新带好，走出会议室。
  街上灯火通明，行人们有说有笑、有忧有愁的走过。
  “增添人类的悲伤，这种话由我说出来确实挺可笑的。”
  墨宇伸手拦下路过的出租车，“去暮阳墓园。”
  “暮阳墓园？”司机疑惑地问道，“H市还有这个墓园吗？”
  墨宇指了指司机挂在方向盘的手机，说道:“开导航吧。”
  司机半信半疑地打开导航，在H市当出租车司机已有十多年了，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听到，然而当他在搜索一栏输入这四个字点击搜索后还真弹出了具体位置，他看了一眼，离这里有近四十个公里之远。
  出租车汇入来往的车辆。
  “先生这么晚了还去扫墓？”司机问道，脸色有些不自然。
  坐在后座的墨宇点了点头，回答:“去见一个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