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铁窗红泪
五个学校，一个都没有被录取。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宁有种仿佛被雷击中了——没有录取通知书，意味着他只有回去高复这一条路。
宁有种妈倒是表现地比较淡定，老爹心情就不太美丽了——他不止一次在酒桌上吹嘘自己儿子读书有多么多么厉害，绝对是上燕京的料！现在可好，宁有种一落榜，显得自己的牛皮就吹大了，往后酒桌上，如何能在亲朋好友面前抬起头来唾沫横飞眉飞色舞？
“爸，我没有你说的那么有种。”宁有种心情低落，有气无力地说，“我早就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不要在他们面前吹嘘我的成绩了，压力很大的。有多少人，就等着看我落榜这一刻的笑话呢！包括咱们的几个势力亲朋好友，你说得越骄傲，吹得越得意，他们就越是期待我们的打脸时刻。此时此刻，他们就越是高兴，说不定，正在举杯庆祝呢！”
老爹拍拍他的肩膀，道：“当时你还在你妈肚子里的时候，我读到一本书，里面有一句话，乃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多么霸气啊！所以我毫不犹豫，给你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儿子，在老爸心里，你永远是最有种的！”
“所以呢？”
“去复读吧！花多少钱老爸都不在乎，不要有心里负担，老爸跟你妈累点苦点不要紧！只要你将来有出息，将来生活得好，爸妈心里也就放心知足了！”
“老爸，早上的时候，班主任已经代表学校给我来过电话了，他说我的分数因为达到了重点录取分数线，所以如果回去复读了话，不要钱，还有餐补。”宁有种很不情愿地说道，一想到要复读，他心里就有着深深的恐惧，可是为今之计，也只有复读这一条路了。
不然就去混小太保，好像也蛮不错的。
“那真是极好的。”老爹听了，倒是眉开眼笑，“儿子，不要太有压力，好好再奋战一年！老爸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哦……”宁有种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还有，不要随意揣测谁的好坏。”老爹说，“外人高兴也好，替你难过也罢，都是人之常情。我们自己知道就好。”
在落榜消息出来两天后，准高三的学生们第二次补课已然进行地如火如荼了。
宁有种很不情愿地收拾起铺盖被卷与之前没有扔掉的课本资料，在家再休息一天，他就得又回到那暗无天日没有自由被雪片般试卷支配的高三日子了。
对他而言，是高四才对。
想一想，心里就涌上一股悲凉，三般恐惧。
“老吴，我真的要去高复了。”宁有种在扣扣上对吴红说，“这一去，问君能有几多愁，哎——”
“咳！我跟你说要把服从专业调剂勾选起来的嘛！或者选个保底学校，你偏不听。”
“当时不是正在考虑选哪个学校嘛！被网吧那蓝毛打断了，后来就忘记了。”
“别埋怨别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能忘。”网线那头的吴红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可惜了你这么好的分数啊！”
“别说了，要落泪了。”宁有种说，“让我复读，不如让我服毒。”
“想开点兄弟。”吴红道，“一年之后，你就是人见人爱的高复帅了。”
“你报的哪所大学呢？”宁有种问。
“哎呀，什么大学啊！报了一所三流学院，已经录取了。”吴红说，“我是无所谓了，聊胜于无嘛！兄弟，我跟你说，大家嘴里好的大学，跟差的学院比，其实不过是图书馆大一点，妹子多一点而已，录取通知书红一点，毕业证书大一点而已，说出去，自己面子上有光一点而已……这些啊！都是前辈说给我听的，我觉得挺有道理！你啊！坏就坏在连三流学院都没填报，那你就只有复读一条路了。其实也没关系，再累也就累一年，上了大学，就爽了哈哈哈！”
宁有种正欲回话，一个消息提示音响起，他点开不停跳动的头像，竟是任莹莹！
“听说，你要回去复读了？”莹莹问。
“嗯。”宁有种有气无力地打下一个字，对面女孩心目中的学霸，如今竟要回头复读，无论如何，感觉有点丢脸啊！
“勇气可嘉！加油哦！”莹莹说。
宁有种还没想好怎么回复他，对面又发来一句：“我在东州等你。”
这是多么暧昧的一句话语！宁有种的心忽然怦怦跳得厉害。
“你……在东州哪所学校呢？”良久，他才敲了这么一句。
“哎呀，很烂的学校啦！”莹莹倒不太愿意说。
这一晚，宁有种跟莹莹聊得火热，彻底将吴红撇到了一边。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撇开吴红，他觉得吴红说的那番话，并不是特别有道理，但是，却一时又找不到反驳他的话语。
宁有种决定好好复读，自己去寻找出大学的真谛，象牙塔的意义。他相信好大学跟三流学院相比，不仅仅只是证书大小妹子多少的区别。
天蒙蒙亮的时候，宁有种和莹莹才互道了珍重，各自下了线。
和衣躺在床上，感觉很心累，却又毫无睡意。一直挨到天亮，听到妈在厨房里准备早饭，宁有种便也爬将起来，提了行李下楼，坐到灶台边，看着灶膛里的火焰发呆。
“一会儿吃了早饭，让你爸送你去学校。”老妈搅着锅里的粥，对宁有种说。
“为什么不用电饭煲煮粥？”宁有种仍旧发呆。
“锅里煮的好吃。”
“唉！”宁有种叹了口气，“想想学校食堂猪食般的饭菜，就有点生无可恋啊！”
“起这么早。”正说间，老爸也起床了，叼着根烟，披衣走下楼来，“快去拉个屎！一会儿该送你去上学了，别到时候坐到车上又装肚子疼想上厕所，我还不了解你小子！”
“知子莫如父嘛！”宁有种没好气地嘟嚷一声。
“小子，你不喜欢读书，上天偏偏要安排你再读一年。世事就是这么矛盾，任何人都无可奈何。”老爸看着宁有种，语重心长地说。
“这是李寻欢的台词，别以为我没读过古龙。”宁有种道，“我自己去上学，不用你送了。”
“那条路，我熟得很！”他看着远方，又补充了一句，表情刚毅凛然，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气息，仿佛自己便是那一去不复还的壮士。
该来的总是会来。
宁有种站在高中母校铁门口，仿佛《逃学威龙》里将去学校做卧底的周星星。
回想上一次站在校门口，还是跟吴红一起，感慨自由的不易。
自由真的很来之不易，才感慨完没几日，便又失去了自由。
“告别了甜蜜温暖的家庭，我又来到苦海里。隔着铁窗，望着明月，心中徒伤悲，天涯海角到处流浪，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