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朋比为奸
骊嫱道:“你们抱着小公子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回屋里去?”
“姞娘娘说要歇中觉,让我们先带着小公子在外面玩会儿。”
“这都快到晚膳时候了,还歇什么中觉?”
骊嫱进了寝宫,见内室的门关着,门口连个婢女都没有,心中生疑,便径直推门进去,赫然见骊姞和内竖息两人赤条条地躺在席上行苟且之事。两人见骊嫱闯入,双双惊起,一时又羞又愧,内竖息衣裤都不及穿上,便向骊嫱跪下,连连磕头。
骊嫱怒极,随手拿过一根门闩,没头没脑地向内竖息打去。骊姞扑上去,狠命抓住骊嫱的手,内竖息趁机披上衣服,逃出门去。
骊嫱怒喝道:“今日我若不打死他,来日你就要跟着他一起丧命。”
“要打你就先打死我吧,横竖是我让他来的,他只是听命而已。”
骊嫱一巴掌重重拍到骊姞脸上,“你喜欢作贱自己也就罢了,难道还要连累我一起受过?”
骊姞也发了狠,松开骊嫱,直直瞪着骊嫱道:“我是喜欢作践自己,可是你做的伤人性命的事还少吗?哪一桩罪过比我小了?依我说,从此以后,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少管我的茬,你若不顾惜咱们姐妹的情分,我也从此丢开手去,要是篓子捅到主公那里去,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骊嫱气得眼前发黑,扔了门闩,道:“罢了,外头的屎还没擦干净,自己窝里到先闹起来了,我以后不来管你的事,若闹出了事情,你也别怨我不帮衬你。”
骊嫱回到寝室,觉得心口一阵紧似一阵地疼,只得躺在床上,一边让念枝喊来医官。这一躺倒骊嫱便几日不曾起来,宫里的事务只得都交给细柳和简修容打理。
骊姞也自知那日做得过了些,过来看了两回,说了些软话,骊嫱还在气头上,只是当着下人的面,不好说什么,也不理睬骊姞,姐妹俩心里存了芥蒂,骊姞便让人把寝宫旁边的几间偏房打扫出来,自己带着小卓子和宫人们搬到偏房去住。
骊嫱休息了两日,这日略觉得精神好些,便在床榻上坐起,听细柳念各宫的支出账目,秀葽此时进来说优师前来请安。骊嫱也不及梳理,便唤他进来。
优师今日一身素净的葛衣长袍,除了腰间一枚青玉佩,别无他饰,见了骊嫱,行了礼,垂手站在一旁,温言道:“听说夫人凤体欠安,小臣特意前来探望。这个季节秋寒渐浓,时有凉风冷雨,侵人于不备,万望夫人保重身体才好。”
骊嫱听他话中有话,点点头,“乐师大人说的是,幸好本夫人根底强健,还经得住这些风雨。”
优师从怀中掏出一方木盒,递上道:“这是小臣对夫人的一片心意,希望夫人不要嫌弃。”
念枝接过来包裹,递给骊嫱,骊嫱打开看时,是一枝约四寸来长的人参,须发俨然,具足人形,便道:“这么大的人参,恐怕内务司里也找不出一个,乐师大人是从哪里得来的?”
“微臣当年在燕国游历时,曾为燕君弹奏琴曲,深得燕君喜爱,他便赏了我这支人参,微臣一直留在身边不曾得用,今日献给夫人,也算是物得其所了。”
骊嫱让念枝收了人参,向优师道:“乐师大人曾在各国游历,见识广博,为何最后却选择在晋国安身?”
“微臣是个零落无根之人,原以为这一生注定浪迹天涯,不想在这里遇见了夫人,夫人待微臣情深义重,令微臣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俗语说良禽择木而栖,又有士为知已者死,说的就是微臣这样的了。”
骊嫱也大有感概,心中不禁惺惺相惜起来。又说了会话,骊嫱让念枝和秀葽到膳房去,让庖人们准备几个菜馔,请优师在这里用膳。
念枝和秀葽下去后,骊嫱忍不住用帕子拭着泪道:“这宫里头恐怕只有乐师大人是拿我当知已的,主公虽怜惜我,但终是以国事为重,一年里头到有大半时候带兵在外,让人胆颤心惊。就是在宫里的时候,也整日招蜂引蝶,无暇他顾,哪里象乐师大人这般知冷知热的。虽说身边有个亲妹妹,却是个小孩子性子,不能替我分忧不说,我还要帮她四处张罗周全。别看我是个夫人,守着诺大的宫殿,管着手下成群的奴仆,实则一个贴心的都没有。今儿见了乐师大人,才忍不住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平日有谁知道我的苦楚。”
平日骊嫱总以一副凌厉、强干的面目示人,何曾有过示弱的时候,此刻哭得如蔷薇带雨,又是素妆打扮,更显纤质嬴弱,不堪一握,让人心生怜惜。
优师上前走到骊嫱床边,搂住她的肩头,骊嫱也不推托,顺势倒在优师怀中,优师轻抚其秀发脖颈,低头一番软语劝慰,骊嫱欲推还就,两人见火候已到,脱去衣衫,一番巫山云雨,难解难分。
事毕后,优师道:“我听说,夫人曾经钟情于申生,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骊嫱嗔道:“哪里是你想的那样?当初我们姐妹俩初来晋国,孤立无援,原指望世子能帮衬我们一把,不想他背信弃义,出尔反尔,反将我俩推入火坑,以后再也休提我与他之间的事。”
“你果真对申生已经断了情义?”
“他的心思都在隗姒身上,我对他除了怨,哪里还有情义可言?”
“只怕你是心口不一,对他余情未了,我看你每次在宴会之上都对他含情注目,颇为玩味。”
骊嫱靠在优师的肩膀上,媚声道:“你难道每次饮宴时都在观察我,莫非你是早存了不轨之心?”
优师抚摩着骊嫱柔滑的肩头,“自从我见到夫人的第一眼起,就为夫人所倾倒,但自忖职贱位卑,恐怕今生只能仰观夫人的容止而已,不想夫人垂怜,得亲夫人的绝世芳泽,让我如在梦中一般,今生死而无憾,我优师若能常伴于夫人左右,即使做夫人的鞋屦,被夫人踩踏于地,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一番话说得骊嫱十分舒坦,骊嫱道:“晋候已经年老,待他百年之后,还怕这后宫不是咱们的天下吗,到时你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夫人可别忘了,晋诡诸百年之后,坐上国君之位的可是申生,若果真如此,哪里有你我可以随心如意的一日。”
骊嫱一愣,“依你说,那该如何是好?”
“除非当上国君的是你的奚齐,到时你成了太后,就真正是独尊后宫,无人再能撼动你的地位了。”
骊嫱摇头道:“申生世子的地位已经牢不可破,要让晋诡诸改立奚齐为世子,谈何容易。”
“要依我说,其实也不难,晋诡诸虽然信任申生,但申生在后宫中无人帮衬,而夫人出入晋诡诸身边,只要稍进些言词,便可离间他们父子两人。”
“主公一向信任申生,申生又有仁德之名在外,主公会相信我说的吗?”
“正因为申生自认为仁德,所以心高气傲,大凡这些自认为清高的君子,常常对谮语流言不屑于去辩解,即使受人中伤,也是自怜哀叹,感怀不遇而已,而晋诡诸又是生性多疑的人,申生越是不辨解,晋诡诸则疑他更甚,只要夫人适时向晋候进言几句,哪有什么办不成的事。”
优师附在骊嫱耳边一番言语,骊嫱一一记在心里,末了叹道:“我原以为在后宫论识见和心机无人能与我相比,今日听了你一番话,才知此山更比那山高,平日是我自视过高了。”
两人起来穿戴整齐了,念枝这时进来说晚膳已经备下,骊嫱和优师一起用了晚膳,喝了两杯酒,优师告退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