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画皮大赛

  打发走了女孩,我看了下墙壁上的摆钟:14:10,“天哪,还有整个下午的时间!”
  依婷交给了我的朋友高警官,那么我该交给谁?
  通常没有如此清闲过的我,突然对于如何打发下午漫长的时间感到不知所措。
  正当这时,安晴推门而入,她换掉了平时的工作服,穿着一席花色连衣裙和亮红色高跟鞋,脸上也是精心画了妆,并露出急切要去甜蜜约会的笑容,向我请假道:“医生,下午貌似没有病人了,我想出去一下。”
  “去吧!”我对待属下从来都不刻薄。
  安晴迫不及待开溜。
  “回来!”我叫住了她,提醒道:“好像高警官正在办案子,你约的人不会是他吧?“
  安晴忙摆手:“不是不是。”
  我笑说:“背着他约会,回头我把这事告诉他,让他喝上三天三夜的陈醋。”
  安晴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娇声道:“哪有?我哪有去约会!”
  我拍手大笑:“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还不是去约会?”
  安晴急跺脚道:“约会才不需要打扮成这个样子呢!”
  我再仔细看她,的确,平时不怎么爱化妆的安晴,今天的打扮着实有些夸张,粉底打了厚厚一层,口红涂的殷红殷红,大卷睫毛月牙眉,烟熏浓妆妖艳媚。我经不起心里的好奇,追问道:“恕我冒昧问一下,你不是去约会,那你打扮这么隆重是要去干嘛呀?”
  安晴支吾道:“我去参加‘画皮’大赛。”
  我问:“画皮大赛?”
  安晴:“是一场化妆比赛,举办方为了吸引参赛者,就拿最近热映的画皮作嘘头。”
  我“哦”声道:“现在的商家为了博人眼球,真是什么梗都敢用,你作为高级知识分子,竟看不出他们用这种下三滥的鬼点子,专门骗你们这些单纯女孩子的钱包吗?”
  安晴立即反驳:“才不是下三滥的活动呢!画皮大赛已经举行了两届,范萍萍和angeboy知道吗?这样的影视界大咖都去参加画皮大赛呢,其中angeboy是第二届画皮大赛的冠军。除了巨星大腕云集,全世界有名的化妆大师、整容专家都齐聚现场讲授课。”
  我说:“angeboy不是男星吗?他也去参加化妆比赛?”
  安晴:“现在男生比女生更臭美呢!就连高不低——高警官前天都去超市买了两盒面膜,还跟我打听拉双眼皮的价位。”
  我尴尬地叹口气:“哎!世风日下,男将不男,女将不女,连那么阳刚的老高,也开始走小白脸路线了。”
  安晴嘿嘿笑道:“医生,我建议你也学学高警官,考虑一下做做微整形。”
  我挑几下眼,笑说:“我的欧式双眼皮都可以做一块肉夹馍了,还需要拉么?”
  安晴用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扣着眼角,调皮地说:“医生要是抹掉眼角里的皱纹,会让你至少看起来年轻10岁。”
  我说:“那是一个男人阅历和成熟的标志,就像树木的年轮,我为何要将它抹掉。”我嘴上虽这样说,但心里对这个推销化妆和整形的活动产生了好奇。有人说:虚荣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产业链。我想见识一下绑在这条链条上人们虚荣心的能量到底有多大,我好奇那些制造虚荣的人能量到底有多大?
  “得,反正下午没事可干,我就跟你去见识一下场面。”我整整衣领,穿上外套,起身。
  安晴张大嘴巴,我的要求让她下巴都快要惊掉了,她说:“医生,你就这个样子去参加画皮大赛啊?”
  我说:“怎么?我这个模样有碍画皮大赛的赛容赛貌不成。”
  安晴忙摆手说:“不是不是,只是画皮大赛规定所有人都得化妆才能参加,不然连门都不让进。”
  我抱怨一声,说:“都是些什么破规定,不去了不去了。”
  安晴附和:“就是就是。”听到我不去,她的眉毛都快飞出去了:“医生,那我先行告辞,回头向你汇报比赛情况。”她又准备开溜。
  “回来。”我又在她要溜出我视线之前喊住她,并故作了十余秒钟的冥思状,十分不情愿地说:“也罢,我想不出如何消磨下午的时间,还是跟你去凑凑热闹吧!”
  安晴硬着头皮站到我身边,说:“哪……妆?”
  我问:“你的妆是谁画的?”
  安晴:“我自己。”
  我一拍手:“好,化妆技术不错,你也帮我画一个。”
  “啊?”安琴又一次吃惊,忙推辞说:”不行,不行,我自己化着玩玩还可以,在别人脸上从没试过呢。”
  我态度坚决:”那就给你一次尝试的机会,你放开手画,使劲儿画,狠狠地画,就是把我化成花猫脸,我也不会怪你的。”
  安晴喃喃:“哦!”
  在十多分钟的折腾后,我参加画皮大赛的“通行证“终于完成,对于新面孔,我无力吐槽。安晴不愧是我听话的好下属,她确实放开了手,使了劲,狠了心,她给我画的两根粗线条的眉毛很有周星驰电影里如花的即视画面感,她给我脸上打的粉,刮下来可以炖一碗浆糊。“我把妆化的浓一点,这样别人就认不出你是多岚医生了。”看着镜子里一脸茫然的我,安晴为她糟糕的化妆技术开脱道。
  我调侃道:“别人能认出我是男人就已经算不错了。”
  安晴脸颊绯红,跺脚道:“我早说了化不来的。”
  我说:“回头我得考虑一下会美妆的助理喽。”
  安晴委屈地掰着眉笔,眼泪已在眼睛里打转。对于女孩子,在一些她们在乎的事情上,你不能开太过分的玩笑,她们会容易当真,即便她们心里知道那是个玩笑,也会觉得不好笑。
  安晴是斯坦福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她的硕士导师是美国心理学界赫赫有名的马克教授,也是我师兄。按照中国的师承关系,算起来安晴是我的师侄了。
  有了这层关系,安晴回国后拿着马克的推荐信来找我,在我身边谋了助理这份工作。当时竞争这个职位的还有另外一个优秀女孩,若不是马克的推荐,我还真不知在安晴和那个女孩之间如何选择。
  因此安晴对待这份工作,是无比认真的。
  应付掉眼泪的女孩子,绝对不要去安慰她们,不然你会发现她们会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有劲儿。
  应付掉眼泪的女孩子,最好的法子是,开溜。
  我装作没有关注到她的表情,催促道:“快点出发,动作放快,要不然就错过画皮大赛精彩的开场戏喽!”然后我自己先脚底抹油开了溜,安晴也来不及掉眼泪,只好屁颠屁颠的随我而来。
  画皮大赛在市中心一家豪华五星级酒店内举行,酒店门口巨幅的宣传海报,已把这场活动的气氛渲染的即盛大又庄严。海报上一个棱角分明、双目炯炯的白衣男人,一手提着明晃晃的手术刀,一手揭开手术台上女人的脸皮,两行宣传语霸气的写道:“画脸画皮话人生,削骨削丑消忧愁。温柔一刀我选胡一刀。”
  安晴见到海报,就已扑上去,和一旁几个尖叫连连浓妆艳抹的小姑娘热情地讨论起来,还不时露出惊喜和兴奋。
  我也凑上去。
  “这幅海报在利用人们对于暴力的恐惧心理,满幅渲染暴力色彩,冲击观众内心里的恶感,来刺激人的记忆,从而达到宣传效果。”我拉着安晴,对海报进行了一番点评,这是心理医生们的职业病,见到什么现象,都要从专业角度分析一下。
  “神经病!”一个小姑娘似乎对我突然的插话很是不满,她已向我发难:“大婶,你知不知道画在海报上的人是谁不?”
  我和安晴对视一眼。我的这一眼里包含了难堪、自嘲和痛苦,她的眼睛里是尴尬、歉意和略带点偷笑。
  “大婶,你是不是走错场子了?去德云社听相声请左转。“另一个小姑娘讪笑道。
  虽然她们错认我是大婶,但我也不能失了绅士风度,我自认为幽默地回道:“还真别说,这哥们长得是有点像郭德纲哦!”
  第一个小姑娘用杀人的眼神瞅着我:“连胡一刀都不认识,大婶你还是听你的相声去吧。”接着,她的几个小伙伴用同样的眼神轮流鄙视我一番,手挽着手嬉笑着走入酒店,可恶的是嬉笑间还配有音效“当嘀咯当,当嘀咯当……”。
  我已看到安晴在一边抿嘴偷笑,我白了她一眼:“谁说我不认识胡一刀,他是金庸先生《飞狐外传》中飞狐胡斐的父亲,是我十分敬重的辽东大侠客。”
  安晴咯咯笑道:“此胡一刀非彼胡一刀,此胡一刀乃国际整形界有名的专家,是我仰慕的整形医生。胡医生的刀要比胡大侠的刀厉害多了,胡大侠的刀是用来杀人的,而胡医生的刀是妙手回春,给人带去美丽和快乐的。”
  我附和:“这样的刀的确很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