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一场雪

  张浩宇双目无神的被禁锢在一旁,火焰焚烧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巨大阴影,空气中混杂着动物毛发燃烧时发出一种焦臭气与烤肉的香味。
  三人向他摆出了戒备的姿态,朱雀手中的黄金果在火光下摇曳着诱人的光芒。
  楚天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来晚了。
  “那边的小哥,要来打一架吗?”白虎抚着爪子向楚天说道。
  想起李林的话,楚天摇了摇头:“既然你们已经拿到黄金苹果了的话,那就没有必要了。”
  虽然为了计划,这个苹果必须被她们带走,但过程还是可以自由发挥的。
  “不过。”楚天捏碎了手中的仪器,“你们要是想要出手的话,我不介意和你们做过一场。”
  终于可以强硬一点了楚天心想,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他现在姑且也算是个强者。
  玄武自后方,一手锁住跃跃欲试的白虎,另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朱雀则是从空中落下,摆手道:
  “不,我们没有这个兴趣。”
  说着,便解除了镜像空间,火海瞬间消失,剩下的只有倒在灰烬旁的张浩宇。
  看着张浩宇,她接着道:“啊,对了,他就拜托你了,刚好我们也不擅长做救人这种事情。”
  “反正在你们的计划中,他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对于李林这种和抱有敌对关系的另一方十分默契的行为,楚天是不苟同的,但正如李林所说,这样更有效率。
  忽然,楚天感觉自己有些讨厌这种感觉,不管是李林、还是他的对手、敌人,大家都是一副知晓未来的样子。
  就好像无法反抗的命运一样,而除他之外每个人都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只有他对自己一无所知。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奇怪的感觉甩出了大脑,看向三人离开的方向,确认她们真的离开之后,走到了张浩宇身旁。
  他背靠着焦黑的大地,面朝着天空,好像睡着了一样。
  对契约者来说,贯通性胸部外伤并不算严重的伤势,就算是伤到了心脏,也可以在意识停止之前呼唤法亚之门恢复。
  但他现在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损伤,通用的恢复可治不了这一点。
  这时,一片雪白的东西落在了焦黑的痕迹上,旋即融化。
  楚天背起了昏迷着的张浩宇,在灰烬中央,他捡出了一块儿透亮的晶石。
  这是帝国历283年的第一场雪。
  虽然现在灰烬尚且燥热,但这场雪终将把它遮盖、掩埋
  “赵芸汐!”张浩宇大叫着,从一张简陋的床铺上醒来。
  不认识的破旧天花板。
  自己,好像被不知道谁给救了张浩宇盯着窗,窗外飘荡着雪花,整个上京好像被洗了一遍,再无灰蒙蒙的阴霾,只剩下银装素裹。
  虽然有些早,但也是合乎常理的。他渐渐的回忆起了一切,咬紧了牙关,眼角微微有些濡湿。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啊,你醒啦。”门被打了开来,李林的声音自远至近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张浩宇的声音听起来死气沉沉的,“除非你告诉我能复活他,否则我不会和你在交易了。”
  李林也不恼怒,只是举起了手指:“第一,这是我的公寓,就是咖啡厅上面那几层。”
  如果是原本的张浩宇,一定会感叹几句这里可真是破旧,和李林的身份一点都不搭,比起下面的咖啡厅都是两个画风可他现在没有这个心情。
  “第二,我还真的能复活她,不过那价钱你付不起,等你攒够能付的起的时候估计也早就把她忘了。”
  张浩宇虽然心里不认同,但也没有去反驳李林,倒是眼睛明亮了几分——李林的话也算是为他指了一条明路。
  “嘿,你还别不信。”李林把一只眼睁大,一只眼挤小,“你为什么没有叫我复活你最早的相好小公主?”
  被呛了一下,张浩宇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李林换了一个更加滑稽的表情:
  “时间,哈哈,它能让活人变成死人、能让大海与大陆交换、能让文明兴盛衰败、能让恒星走向死亡区区人类的爱恨情仇,怎么可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李林,说到底,他也只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
  “你觉得赵芸汐的命运如何呢?”李林突然发问道。
  张浩宇再次回忆,一丝不协调的感觉浮现在他的心头,贯穿着整个故事的黄金苹果,不知深浅、隐藏在幕后的李林
  “是你做了手脚吗?”即便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与怒火,但张浩宇并没有在表情上表现出这一切。
  “是我。”李林点头,“但我并没有改变她的命运。”
  “你想一想,如果没有我,没有黄金苹果,她在一个月前就死了,她不会有那一段相比起原本来说无比精彩的日子,你也不会确定自己的心意。”
  他诡辩道:“就结果来说,什么都没有改变,不是吗?”
  “可是我”
  李林打断了他的话:“你想一想,她等于凭空获得了一个月快乐的日子,自然要有人为她付出代价。”
  “现在,你再好好想一想,如果没有这一个月,她的命运又是如何?”
  如果没有这一个月的话,张浩宇心想,她从小就有着疾病、无法和同龄人在一起。
  作为稀有疾病的患者,原本可以获得大量医疗研究的补助,但其中很大一部分却因为观察他们家故事贵族的恶趣味被截断了,只有在变卖家产东拼西借的情况下才能勉强凑够治疗的费用
  “是悲剧。”张浩宇回答,“就如同被诅咒又刻意安排的一样悲惨。”
  李林摇了摇头:“赵芸汐,只是法亚一个十分普通的女孩子,她的故事既不是最悲惨、也不是最绝望的。”
  “人啊,只有在发生在自己身边、发生在亲人身上的时候,才会把悲剧当作悲剧,而不是一个故事。”李林围绕着张浩宇的床行走着,他的的口气有些唏嘘。
  “有无数人拥有着和她相似的命运,过去的你却只把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切当作故事!”
  他盯着张浩宇,夸张的摊开手:“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这不是故事!”
  “这是一个悲惨的世界!而你正是这个世界中的一员。”现在的李林就像是一个舞台剧的演员,偏偏他又带着神明的威严。
  他眯起眼,背靠着窗,自上而下的俯视着躺卧在床上的张浩宇,窗外的雪景反射着耀眼的光:
  “你也只是这个世界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