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惨烈的水战

  这些人,在接触近身战中能完败曾莫的船,便能说明他们的不凡。
  而他们,便是背峞军。
  从戒德说江上起雾,方天定便觉得,上游的人,要下来偷袭鄂州。
  但是他们的船队刚刚到达江陵不久,消息应该没有传到峡州。
  毕竟探子,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八百里加急回峡州,只能放飞鸽,甚至走回去。
  所以鄂州舰队到达的消息十有八九还没传开。
  但是为了保险,方天定依旧命令舰队前移了将近三里。
  而同时,背峞军便得到卫亨的命令,疾奔到了江边。
  因为是后半夜起雾,所以上游的人可能已经出发了,背峞军甚至顾不得许多直接奔马到了岸边将马匹随意放置,或者打下一根木杆拴上,便乘船入了江。
  在江中,三百背峞军上了方天定的主舰,其他四百人,进入了其他几个比较大的舰船。
  而曾莫,便遇到了方天定的主舰。三艘蒙蕫巨舰中的一艘。
  而曾莫的那,也是蒙蕫巨舰,只是,比方天定的要小一些。
  毕竟,宋国的造船厂也全部在镇江南京等地,宋国退走,拿走了船只,却拿不走造船厂。
  当然,宋国工部的人,绝对有造船的技师,只是,没有船厂,技师也是枉然。
  所以,宋国水师船只好像越来越破旧了,不得已宋庭花了大代价在峡州建了一个船坞。
  不过郭德威心中觉得还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占领鄂州。
  鄂州有舰队,定然有船坞,甚至船厂。
  若是占下鄂州,在配合陆军,说不得能拿下江陵府。
  到时候,长江一线,便是宋军的战略要地,一块凸起的插入魏国心腹的尖刺,肉中刺。
  只是,这些都只是设想,或许是一厢情愿。
  浓雾之中,喊杀声大作,声音震天,直传天际。
  江陵府有一本府志,府志是一名史官管理的。
  那史官急冲冲的找到了府衙中的大老爷,一问之下,却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
  直到进入军营才得知,太子领军在江上等待宋军袭击,埋伏郭德威。
  史官掏出那写了大半白纸钉成的书,奋笔疾书。
  那一条之前写着宣和八年,秋,江上突先蛟龙,滚水而去,不知踪影。(魏国没有定年号,一直沿用徽宗宣和年号)
  后一条,便是正在写的那一条。
  宣和八年,秋,九月初三,中秋刚过,未至重阳,江上大雾弥漫,突传来喊杀声。喊声震天。
  问之府衙,未知战事,闻之守城,遂知,大魏大元帅,与江上统领鄂州水军,大战郭德威之宋师水军。
  时,鄂州水军新败,胜者宋军峡州水师。
  朝野震动,大元帅亲临江畔,领七百背峞军统领水军。
  不日,与峡州水师不期而遇,大战之。
  而后,史官停下史笔,不知dào
  该写些什么。
  是胜是败,宋军多少船多少人,魏军多少船多少人,未知。
  所有的一切都掩藏在茫茫大雾中,唯有一点可以得知,那就是,鄂州水师要在江陵建立大营,从此镇守江陵。
  而宋军却不知,于是东来偷袭,却迎头相撞。
  史官考lǜ
  良久,拿着书与笔,挂着墨水竹筒,正了正衣帽,出城了。
  江陵,临水而建,位于长江北岸,所以,有一座水门。
  这水门是可以开中型小型船只如城的。
  一条人工开凿的河流连着长江,但是史官自然不能从这个门出去,应为水门是下了闸门的。
  史官走出西城门,走到了声响传来的方向,坐在岸边一块巨大的石头上。
  那石头千疮百孔,像是江水掏空的。
  这块石头上,坐着一个拿着纸笔的长须纶巾文人,若是旁人看到,恐怕还以为是文坛某个领袖或是某位诗人某个大才在这里写诗文。
  却不知,是以为铁笔在此等待历史。
  江上,战船接舷了,便表示,真zhèng
  血杀开始了。
  残酷的短兵相接,在每一艘船上发生着。
  如今的宋军,为了培养骑兵,将很多队伍的精英全部弄走了。
  造成很多军队都没有了最有经验的老兵,而且,宋军的水军,也是用的枪。
  而魏国水军,也是用的弯刀,所谓一寸强一寸长,一寸短一寸险。
  战场本来就很危险,所以似乎一寸短一寸险的作用大打折扣了。
  其实,战场一旦混战,长枪便很难施展了,弯刀的优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且,魏国似乎喜欢人头,其实,宋军也喜欢砍人头。
  应为只有人头掉了的人,在战场上才是死人。任何受了任何重伤的人呢,都有可能再次站起来,给你一刀,所以,斩头才是然自己活命的办法。
  但是长枪实在不好砍头。
  于是乎,一边倒下的没有脑袋,一边的人倒下之后颈项上有一个大洞。
  江水渐渐有了诡异的变化。
  史官很警觉的抓起笔,疾书,江上浓雾之中,黑影卓卓,影如山岳,江陵之巨楼,不比其十之二一。
  时近正午,数块船只残骸随江而流。
  江水泛红。
  再一抬首,竟然看到了冲天而起的火光。
  那火光似乎要冲开漫天迷雾。
  江上喊杀声依旧。
  江中,两艘船接在一起,一条船上抛出了数根绳索,绳索上的钩子抓着旁边稍矮的船只船舷。
  那钩子绳索附近,躺着不少残破的尸体,明显是入船之时就被长枪刺到在地了。
  郭德威满头大汗,紧咬牙关,他知dào
  ,这次的对手明显不是上一次的人了。
  那人虽然有些本事,却根本不懂水战。
  魏军人数双倍与宋军,若是打起来,自然是登船对战,最有优势。只是那个对手却用船只撞击,然后被自己的臼炮打怕了。
  而这次的对手,没有给郭德威船队调转方向的机会。直接让船队撞了过来,一靠近,便是接舷,这样打起来。
  就等于一万人的宋军士兵在稍有地势起伏的平原上,遇到了两万魏国士兵,装备精良的魏国士兵。
  凶多吉少。
  但是郭德威却也杀红了眼,水匪就是水匪,若说悍勇,天下少有匹敌者。
  看着登船的人,郭德威不由举起了一把刀,而他自己的武器,已然在前一波的登船中,断裂了。
  砍人砍到刀断,如此,却不是什么好值得欢喜的事情。
  一刀砍下去,砍翻一个魏军兵卒,正要上前一步,竟然发xiàn
  自己的脚被砍倒的士兵保住了。
  郭德威大怒之下,竟然爆喝了一声:“洒家叫你抱!”随即一脚踩在了那兵卒的脑袋上。
  霎时间,一道道红色的血液流了出来。
  那兵卒口吐鲜血,手抱得更紧了,只是片刻之后,却丢了。永远的,失去了意识。
  僵持的大战继xù
  着,郭德威已经身先士卒,打退了魏军的三次进攻。
  这只是整个战场的缩影。整个战场,更是打的惨烈。
  卫亨上前跪地道:“统领,已经夺下了三艘船只,都是中型船只。”
  要知dào
  海战河战收缴敌军船只,是很了不起的胜果。
  方天定却有着他担心的东西。
  这一战,恐怕会让双方都损失惨重。
  回头,方天定问道:“戒德和尚,嗯,戒德先生哪儿去了?”
  卫亨低头道:“戒德先生在擂鼓。”
  擂鼓?胡闹!方天定转身愤nù
  道:“胡闹,胡闹,胡闹!去船头!”
  要知dào
  擂鼓真的是很危险的事情,河战之中,擂鼓便是信号传递的途径,所以擂鼓的人都是敌军弓手针对的对象。
  虽然有旗语,但是大雾中没法用,所以方天定还是用了擂鼓的老办法。
  没想到戒德和尚竟然亲自去擂鼓了。
  要知dào
  历史上,梁红玉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蒙蕫巨舰围困金军一战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梁红玉顶着漫天箭矢飞身擂鼓,让三军士气大震,然后才得此美名。
  如今戒德和尚竟然跑去擂鼓了。
  方天定当然要去把他召回来。
  到了船头,戒德果然在擂鼓。甚至船头的地面上有着许多的箭矢。
  幸好雾大,没人射中戒德。
  方天定喊道:“戒德你做什么?”
  戒德哈哈大笑:“做了一辈子循规蹈矩的和尚,自然要疯上一疯。太子,激励士气的时候到了。”
  方天定疑惑道:“如何激励?”
  戒德和尚哈哈大笑:“你是一个传奇,只要你不到,便是激励,将你的长枪插在船头吧。龙旗不倒,江山不灭。”
  方天定疑惑:“有人看得到那杆枪么?”
  戒德哈哈大笑:“战前我便传令各船,以主船为号令,若是大元帅将神枪插在船头,便是首战告捷,乘胜追击。”
  所以,不需哟啊看到枪,只需yào
  看到船头有一点儿黑影子,便知dào
  是命令了。
  方天定将长枪插在船头,心中暗想,者莫不是船像?(有些船船头有雕像,据说雕像有保护船只不受天灾的作用)
  只见,慢慢散开的迷雾中,火光依旧冲天。
  那一道阳光照射在蒙蕫巨舰的长枪上,折射出一点儿光彩。那一刻,似乎有很多人看到了,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接下来的三刻钟,便是压倒性的格杀。
  宋军步步败退,郭德威面色铁青,不得已憋出了那句:“撤!”
  此一去,宋军全部人马两万兵卒,竟然死去了五千人。
  江水中,好多尸身漂浮着,江水似乎都红了。
  那史官似乎看到了什么,随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写道:宋军败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