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另一座城市的故事
这片城市的天空，永远都望不到尽头。
就像那份深藏已久的思念，如果彼此再也无法遇见彼此，就永远没有人可以倾诉。
习彬把喝光的酸梅汁丢尽了路边的垃圾桶，从口袋里拿出了折好了纸船，想一教门前的静湖边走去。
从来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每当天黑的时候，总会有一个穿着球衣的男孩在湖边流放一只纸船，而折船的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文字。
习彬在湖边坐下，听着从身边走过的凌乱脚步，思绪再一次回到了一年前。
那是高考的前夕，按着学校以往的规定，已经是开始封校的时候了。
老师熬夜准备的各种考题跟学校的考前讲座终于彻底的退出了课堂，与此同时，各种形式的押题又纷纷的火了一把。
习彬把所有的书都抱到宿舍的时候，在书柜里发现了存放了很久的昆明灯，书柜也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昆明灯上落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这些昆明灯是一个朋友放在他这里的，但是一直都没有过来拿，明天就要高考了，想必他也是不会来了。点点数量，差不多40个，正巧顺子也在宿舍，习彬就对顺子说：“今晚放昆明灯，你多叫一些人，越多越好，就当是我们高考前最后一次尽兴。”
顺子伸出右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并说：“没问题。”然后在水房里继续着洗头。
天黑的时候，习彬背着所有的昆明灯来到了学校的花园，顺子和其他几十个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见习彬过来，都围了上来，习彬把昆明灯交给顺子，然后由顺子跟班长把昆明灯分给大家。
学校的花园还没有建成，基本上还是一片废墟，处于半荒废状态，因为怕影响学生正常上课，需要动土的工程都只是在假期才会进行，所以修建进度极为缓慢，而操场是绿茵足球场跟橡胶跑道，很容易就会引起火灾，那里一直有值班老师看守，夜里是不允许进入的。所以，整个校园，也只有这个花园最适合放昆明灯了。虽然是这样，可是学校也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在校园内玩火，像昆明灯这样的东西，完全是学校忌讳的一个火灾隐患，若是平时，这样的行为一旦发现，就一定会被严重的惩罚。这一点习彬跟顺子是深有体会的，上学期，在一次模拟考试中，大家都考得很好，就顺子跟习彬考得很差，竟然在整个年级下降了1000多名，两人为了发泄，就在宿舍的洗手间里焚烧这次考试的试卷，不幸的是，刚好被值班的老师撞见，就因为这件事，他们宿舍竟然被通报了一学期，而且两人的名字在处罚公告栏上也整整贴了一学期。
因为有班长带头，大家都很有次序，没有人大声的喧哗，班长让大家二人或者三人一组，分散在花园的各个角落，这样不至于把值班的老师吸引过来。
班长说，大家能聚在一起也是一种缘分，无论高考的结果怎么样，我都希望大家永远都是好朋友。
班长说完，带头撑开一盏昆明灯。
大家也纷纷的撑开昆明灯，然后一起点火，一起闭上眼睛，许下愿望，在班长倒数3、2、1的声音中，一起松手，最后一起欢呼雀跃，对着天空大声的呼喊。
可是昆明灯实在是太多，就像一个个升起的太阳，照亮了整个花园，值班的老师就像飞蛾一样，很快就堵住了我们，大家都慌了起来。
班长很快就看到值班老师中有我们语文老师，语文老师姓张，平时跟我们班同学的关系非常好，大家平时都是无话不说的朋友，而且张老师又是教务处主任，说起话来也是有份量的。
于是，班长大声的朝着语文老师喊道：“张老师好。”
班长的这一嗓子，喊出了大家的希望，于是，大家都纷纷跟着的喊到：“张老师好！”
张老师把手电筒对着我们照了照，然后笑着回应我们，并转过头对身边的其他老师说：“这些都是我的学生，快要高考了，大家的压力都很大，早上时大家就跟我说夜里有活动，我说夜里要值班就推了没参加，原来他们是在放昆明灯啊！”
其他老师听张老师这么一说，都纷纷点头，并说：“放昆明灯这个创意好啊！”
再然后，就是师生同乐的时刻了。
看着昆明灯照亮的黑夜，听着同学们开心的憧憬这未来，习彬却一个人默默的走开了。
他在花园的大理石雕像身边坐了下来，掏出手机，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
“嘿嘿，怎么想到今天给我电话了。”电话那边传来了期待已久的声音，这声音，跟梦里听到的一模一样，这是他喜欢女孩的声音。
“因为想你呀，明天的考试，你紧张吗？”
“哎呀，你干嘛要提这个吗，本来就很紧张，现在更紧了。你呢？”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但我知道现在突然很想你。”
“想我？为什么你今天总是在想我啊，考试前不许分心喔，不然我就不理了。”
“嗯，明天的考试我们一起努力，我以后要跟你考同一所的大学。”
“真的！那你不许骗我，这样我以后受了委屈就有人可以欺负了。”
“傻瓜，有我在的地方你怎么会受委屈呢？”
“那可不一定。”
那天通话时间并不长，但是两个人却都很开心。
高考的成绩下来之后，一起并没有想象中的好，他们两个人，最终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相隔2000多公里。
习彬看着湖水发呆。
他也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开始爱上这片湖水的。
也许是第一眼看到就爱上的吧。
“噗通”
一个大大的石子在习彬眼前落水，溅起的水花就像倾盆大雨一样打在习彬的身上，那刺骨的凉意瞬间就把习彬从想象中的世界带到了现实的世界。他回过头，看着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女孩，觉得又可气又可笑。
“你干嘛呢，打你电话也不接！”女孩嘟嚷着小嘴，语气中全都是不满，然后双手掐腰，看着习彬，等待这习彬的回答。
“宿舍太吵了，我就一个人来这里看湖水了。”习彬也不知道这样回答女孩会不会满意，但是他真的是在湖边坐着，而且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湖面。
“湖水有什么好看的啊，天这么暗，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女孩走到习彬面前，拉着习彬的手，一边撒娇一边把习彬的胳膊甩来甩去的，笑容里满满的全都是幸福。
习彬点点头，背起女孩，沿着湖面慢慢的走着。
女孩叫君敏，是文斌在文学协会认识的，习彬不爱说话，不管平日里有什么活动都是一个默默的在忙，协会里其他的男生都忙着跟女孩搭讪，想着怎么去约会，唯有文斌从来不跟任何女孩子聊跟活动无关的话题，君敏也是在偶然的时间里注意到文斌的，在跟文斌接触的过程中，她发现自己竟然上了这个冷漠的男生，后来她知道习彬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那个女孩在一个很遥远的城市，因为大一的那个元旦，当她知道习彬要千里迢迢的去女孩的城市时，竟然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夜，2天后，习彬从女孩的城市带了好多礼物给她，她见到习彬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红的。可是从那以后，习彬再也没有跟她说过他跟那个女孩的事情。再后来，她们就不知不觉的成了一对恋人。
回到宿舍，习彬找出了封存已久的笔记本，上面的字迹已有些潮湿，但丝毫不影响。他一页一页的翻着，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的冬天。
电话响了3声后，终于接通了。
“小凡，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最近还好吗？”
“你听我声音就知道啦。还用问啊，笨蛋。”小凡把笨蛋两个字读的很慢，声音也拉的很长。
“你感冒了，怎么这么不小心。你那里很冷吗？”听着小凡的声音沙哑，还有那重重的鼻音，很明显，是感冒的症状。
“嗯，很冷，都是学生会演话剧害的，大冷天的让人家穿那么薄，还一遍又一遍的排练，讨厌死了，不提这件事，你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近况如何？”
“马马虎虎吧，小凡，元旦你有空没？我想去找你玩。”
“嘻嘻，好啊，那我元旦就不会觉得无聊了，你自己说的喔，这次不许反悔。”
“这次一定不反悔的。”
挂掉电话，习彬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温暖，差不多已经50个星期没有见到小凡了，这么久以来堆积的思念足可以融掉一座冰山。
12月30号，君敏来找习彬，约他元旦时一起出去。
习彬说，他要去小凡的城市陪她一起过这个元旦。
君敏笑笑说，“嗯，那祝你旅途愉快。”转过身，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的掉了下来。
第二天，习彬就跟老师请了假，踏上了北上的列车，算算时间，天亮的时候，刚好可以到小凡的城市。
元旦那天，空气特别的冷，小凡没有来车站接习彬，只是告诉了他怎么坐车，还特别嘱咐，车程比较长，别睡着了，她哪里知道，习彬此刻已经激动的浑身不停的颤抖，根本就没有睡意。
小凡说，她会在校门口等着他，下车后就直接进学校，她们一定不会错过的。
习彬下车的时候，林风刚好从一凡身边经过，好哥们见面，当然会停下来聊上几句了，习彬看到一凡的时候，她正在跟林风挥手告别。
看到这一幕，习彬突然觉得眼前一黑，顿时脑海里一篇空白，幻想美好画面瞬间溶胶了。
这个时候一凡也看到习彬，兴高采烈飞奔过去，给了习彬一个大大的拥抱，开心的说：“终于等到你了。”
习彬迟疑了一下，还是推开了一凡，“这里人多，不如，先带我到你们学校里走走吧，我想看一下你的学校。”
一凡点点头，说：“我们学校很小的，一会就逛完了。”
习彬本来想问刚才跟她在一起的那个男生是谁，内心挣扎了好久，还是没有问出这句话。
真的如一凡所说，她的学校并不是太大，很快就转了一圈。
中午的时候，习彬跟一凡正在餐厅吃饭，君敏突然打来的电话。
习彬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电话里就传来君敏哭泣的声音。在习彬的印象里，君敏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子，上次被意外飞来的双截棍打到腿，青了好几块，她都没有哭，而是坐在地上偷偷的笑，因为一旁的习彬正在跟那个失手甩飞双截棍的同学理论甚至大打出手。就是在习彬背着她到医务室的路上，君敏也还是很开心，而习彬一直都在骂她傻。
潜意识告诉习彬，君敏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于是，他赶紧问道：“君敏，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早上骑车的时候撞到了栏杆，扭伤了脚，现在好疼……。”君敏擦了擦眼泪，很委屈的说。
习彬绷紧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你不是应该跟宿舍姐妹一起出去玩了吗？”
君敏说：“我没心情出去，现在宿舍就剩我一个人了。”
习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之间对这个女孩这么关心了，虽然她朝思暮想的小凡就坐在她对面，可是他突然间觉得，对面的小凡突然间变得陌生了好多。
习彬安慰道：“别哭了，乖，我下午坐飞机回去，夜里就可以见到你了。”
挂掉电话，一凡朝习彬笑笑，问道：“你女朋友吗？”
习彬被问的吓了一跳，一会的功夫他已经被两个女生吓到了。
“一个很好的朋友，但不是女朋友。”习彬答道。
“那，有多好呢，比起我们的关系还有好吗？”一凡说完，就盯着习彬的眼睛，吸了一口手里的杨梅汁，等待着回答。
“我下午要回去。”习彬说。
“刚来就要走啊，为什么？”一凡放下手里的杨梅汁，把它扔到垃圾桶里。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很想问你，早上跟你一起在校门口的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吗？”习彬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他觉得，若是不问，他会被这个问题压的喘不过气来。
“这个问题我现不想回答你，你先等我一下，我有东西要送给你。”一凡把随身的包包、手机全都塞到习彬手里，“先帮我看一下，我一会就来。”
习彬莫名奇妙的被一凡丢在这里，看着一凡急急忙忙消失的身影，他忍不住的笑了，“这个小凡，没想性格跟一年前的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10分钟之后，一凡又匆匆忙忙的出现在习彬面前，手里却多了一个很好看的小星星挂饰。
“这个是我亲手做的，先把你的手机给我。”一凡一边说一边伸手接过习彬的手机。一凡把小星星挂在习彬的手机上，然后在习彬面前晃了晃，“好看吧。”
习彬笑着，点点头。
“你喜欢就好。那我送你到机场吧，从我们这里到机场有好远好远的路程。”说话的同时，一凡伸手示意习彬把她的包包跟手机递给她。
看着一凡，习彬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动。
离别总是沉重的，习彬最终还是没有让一凡送他到机场，他对一凡说，外面很冷，你的感冒也才刚刚好，要是再生病了他又该心疼了，劝了好久，才说服了一凡。透过车窗，看到一凡越来越模糊的身影，眼泪不知不觉的涌出了眼眶。
到机场的时候，习彬收到了一凡的短信：“你中午问我的那个问题现在回答你，你早上看到的那个男生，是我男朋友，原谅我，我等了你3年，可你到今天还是没有跟我表白。我感觉的出来，你电话里的那个女孩是很喜欢你的，你对她的关心也表明你也喜欢她，你们才应该是一对，希望你们可以在一起。那个星星挂饰，就当作我最后送你的礼物吧。小凡”
之后的事情习彬已经完全没有记忆了，他觉得自己就好像被人掏空了一样，完全没有了知觉。
另一边，一凡把头蒙在被窝里，哭的很伤心。此刻的一凡，多么希望习彬会打电话过来，然后跟她说，他喜欢的女孩是她，或者发信息也可以，只要他说出喜欢她，她一定会答应做他女朋友。
可是，等到天黑，一凡的手机依然没有响起。
下了飞机，习彬在学校对面的大超市里买了几百块的零食直奔君敏的宿舍，还好宿管阿姨不在，很顺利的就到了君敏的宿舍，推开门，宿舍里亮着灯，君敏蜷缩着身体躺在床铺的角落里睡着了，身上盖着很薄很薄的被子，眼角，很清晰的可以看到泪水的痕迹，手里握着手机，习彬从别的床铺上抱了一床被子盖在君敏身上，松开她的手拿出手机，君敏的手机还一直停留在习彬的号码拨号上，返回，手机的壁纸竟然是他的照片。放下手机，习彬把蜷缩在角落里的君敏抱着出来，并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擦着君敏眼角的泪痕。
很快，君敏就醒了，发现自己躺在习彬的怀里，不，是习彬在抱着她，她一直都没有出声。只是，睁开眼睛一直看着习彬，直到习彬低头的时候被下了一跳。
君敏说：“我早就醒了，只是想让你多抱一会。”
为了让君敏可以更开心，习彬说，这些零食都是在另一个城市买的，虽然在我们这里都可以买的到，但是比我们这里的好吃多了。
女孩真的是世界上最好哄的动物，看着君敏的开心的把零食分类，习彬突然间觉得，从今天开始，这个女孩，我一定要好好的爱她。
想到这里，习彬合上笔记本，他披上衣服，再次走到湖边，用尽全身力气把这本陪了他3年的笔记本扔向湖中心。
那里记载着他跟一凡的回忆。
那个女孩，他永远的爱着，在那个还属于他们的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