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年少的不屈 ①
那天晚上,大人们一晚上没有合眼,我爸已经准备要回所里报案了。就是这个时候,林大宇被找到了,所有人都没想到,第一个找到林大宇的人居然是他。也正因为这件事,我不得不重新正视我和林大宇之间的友情。
2005年4月30日,南水,巷子街。
凌晨的灯光照在昏暗的街道上,淡黄色的光给最后的春天平添了一份迟到的温暖。
悄无声息的街道上透着夜半的静谧与安详。
这时,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身影朝小区飞快的疾驰,少年奋力的蹬着自行车穿过小区的街道,表情冷漠,一如平常冷静沉着,可是紧缩的眉头出卖了他此刻的紧张,他一口气骑到一栋楼下,看清了单元门牌,放下车子飞快的跑上了楼。
车子来不及放好,直接倒在了单元门口的过道里。
少年满头大汗的跑上楼,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敲开了那道铁门。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铁门终于打开了,露出一条警惕的细缝,开门的是另一个睡眼惺忪的少年,何桓机警的望着门口的气喘吁吁的人,愣了一下,随后问道:“你——是谁?”
“这么晚打扰了,我叫胡景,是何娜和林大宇的同学,我来找林大宇,他在你家对吗?”
何桓被困意席卷的脑回路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悄悄地放下了手中扬起扫把,回头叫道:“姐,是你同学,找大宇哥!”
一听这话,何娜放下手里的羽毛球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身后的林大宇,“我就说,你没事儿怎么突然来我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姨不知道你来我家?”
面对何娜的质疑,林大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点头,同时往门口看了一眼,他万万没想到,胡景会知道他跑到了何娜家。
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何娜第一时间要给孟小美打了电话,却被林大宇给拦住了。
林大宇知道,自己眼下必须要回去了,可回去之前,他总想给自己留点儿时间做好心理建设。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胡景,更不知道大家见到他之后会说些什么,或者他该解释什么,与其想这些,他更想像现在这样,和胡景相安无事的坐在楼下的小花园里。
胡景坐在林大宇身边,从小到大,他们都不曾像现在这样独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林大宇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在南水,除了网吧,你还能去哪儿?”胡景看着他,“我哥有网吧的VIP,你既然不想让我们找到,肯定不会和他要卡,我和何娜在生物辅导的QQ群里,所以就想到了你。”
“你果然很聪明。”林大宇低下了头,左手和右手的食指不停的缠绕。
“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这不像你,倒像……”胡景犹豫了一下,“倒像苏良好会做的事情。”
“她比我强,是我太敏感了,你们都比我聪明。”
“可我却很羡慕你。”
胡景的话音刚落,林大宇却突然抬起了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你……”
“我一直很羡慕你们,可是,我却很高兴,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胡景淡淡的说道,他的嗓音似乎要将自己与夜色相融,“我知道小美阿姨很看重成绩,也知道你一直以来很努力,我和你不是竞争关系,是朋友。”
“我们吵架不是因为你。”
“真的吗?”
林大宇怔怔的看着他,“我承认和你有关,不,和你没有关系,只是我单方面的认为——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你不要放在心上。”
胡景点头,可是却换了一个话题,“我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们一起参加奥数竞赛,我的准考证被苏良好弄丢了,考场老师不让我进考场,所有人都进去了,只有你和我一起站在门口等,一直等到苏叔叔找到准考证送过来,如果晚到五分钟,你和我可能真的就取消资格了……”
“你还记得这些事情,现在想来,苏良好从小就是我们的灾星。五年级去郊游,她明明知道我和你哥恐高,非要拉着我们做了三次海盗船,后来我和你哥吐得稀里哗啦,还是背着我回了家……”林大宇看到胡景脸上撅起嘴角,也跟着微微一笑,“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和我们一起玩。”
胡景摇摇头,“我不会表达,可总觉得有些话是要说出来的。你和小美阿姨吵架,我从三楼的窗户里都听得到。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竞争对手……”
“是啊,因为我从都不可能超越你,可是大家都在要求我做这件事情。”
“我认为比起追赶,找到自己的学习的意义和梦想更重要。”
林大宇怔了一下,“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的话。”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对我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朋友,所以,我一定要第一个找到你。”
“小景,你向来说到做到,和你说了这些话我心里好多了……你将来想做什么?”
“医生。”
胡景答得不假思索,林大宇听后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后知后觉的问道:“难道是肿瘤科医生?”
胡景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回应他一个点头。
“你……是因为胡叔叔?”
胡景点头,却不说话。
“有件事我想我得告诉你,”林大宇思考了片刻说道,“你知道苏良好为什么要学理科吗?”
胡景并不知道林大宇为什么要这样问他,淡淡的回答:“我觉得她迟早会转到文科班。”
“不是,她还记得初中时的承若,就是胡叔叔去世之后。她学理科和你一样,为了当医生啊。”林大宇告诉他,“她不让我告诉别人,因为觉得丢人,你知道,胡叔叔从小就喜她,我以为她当初说那些话是为了安慰胡叔叔,现在看来她好像当成真事儿了。”
林大宇见胡景没有说话,接着说:“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更不要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情,如果让她知道我和你说了她的秘密,她绝对不会放过我。”
原来,这就是苏良好学理科的原因。可是,这算什么秘密。大家都这道她根本不可能实现。
此刻,月亮当空悬挂,淡淡的光辉模糊了夜晚,也模糊了心头。
胡景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从来没有人要求她那么做,为什么苏良好却因为一句玩笑话固执倔强的选择理科,明明是一种近乎荒诞的倔强,除了没有意义还是没有意义,他的大脑把它定义为幻想。
即便是不切实际,可是在苏良好身上又像是顺理成章发生的,胡景觉得有些头疼,他不能理解,就像他不能理解林大宇因为成绩而离家出走一样。
可正是这些用常理、道理和科学都不能解释通的事情,一一串联起他们的内心世界。
这也许就是人生的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