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陆医生,我可以追你么
“奶奶,钟家……”钟可情从楼上奔下来。季老太太拉住她的手,哀叹一声道,“钟家今年真是多灾多难,先是可情英年早逝,这回可欣又被砸成重伤,这会儿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其他人呢?姨父姨母有没有事?”这才是钟可情所关心的。
“他们两口子正巧去墓地里拜祭可情了,没赶上地震,没受伤了,可就是急坏了!”
“那就好。”听了季奶奶的话,钟可情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可欣是RHOB型血,是稀缺血型,她出血过多,这会儿急需输血,我们跟她也算有些血缘关系,赶快收拾收拾,去医院验血吧!”
季子墨是什么血型,钟可情清楚得很,根本不需要验!刚刚上大一那会儿,钟可情就拿季子墨试手,给她验过血。大概是缘分,她们同为RHOB型阴性血,传闻中的熊猫血,不到千分之一的概率竟然被她们这对表姐妹同时碰上。
要她给钟可欣输血吗?钟可情只恨地震没能把她砸死!
“子墨,你怎么了?你怕吗?不敢去?”季老太太试探着问道。
不!她当然要去,她想要看看那个女人遭天谴之后的样子。
钟可情仰起头来,缓缓一笑,道:“奶奶,我不怕,救人要紧,我们快去医院吧。”
流光医院,新病房大楼二层,钟可欣刚刚从急救室里面被推出来,移到了普通病房。
钟妈妈一边哭,一边拉着医生的衣袖,恳求着:“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我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了,她不能再出事!”
钟爸爸整个人也临近崩溃,呆坐在走廊里的座椅上,动也不动,目光呆滞地望着头顶的白炽灯。钟可欣的主治医师一脸无奈,抚着钟妈妈的手,安慰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血库里面没有这种血型。她现在暂时脱离了危险期,可是如果一直不能输血,大脑缺氧,昏迷
不醒,长此下去,她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不……不要……”钟妈妈心中一痛,身子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钟可情一心想着看钟可欣遭报应,所以收拾的速度很慢,拖延了很长时间才出门。对于大量失血的患者而言,输血前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钟可情恨不得熬上个两个小时
再去,让那个女人自作自受,血液流尽而死!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钟可情和季奶奶这才“姗姗来迟”。
陆屹楠走到楼梯口来接她们,他一直胳膊不自然的弯着,另一只手正捏着棉签按在指尖上,很显然是刚刚验过血。
钟可情禁不住在心底嘲笑。
陆屹楠究竟是聪明到了极致,还是阴暗到了极致?内心险恶至极,却至今还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一副君子谦谦、助人为乐的模样。还跑去验血?有什么好验的?大学的时候,钟可情顽劣,拿着他当实验,整整验了十多次,明明A型血,怎样都不可能验出RH阴性血,他分明是在钟爸爸钟妈妈面前作秀!
“陆医生也验过血了?”钟可情明知故问。
陆屹楠面色一沉,叹息道:“是,可惜我的血型不合适,我救不了可欣。”
“陆医生费心了。”钟可情温婉一笑,“我是可欣表姐的妹妹,我的机会或许大些。”
“我先替可欣谢谢你。”
“不用了,陆医生又不是可欣表姐的什么人,哪里需要你来谢我?”钟可情不着痕迹地回敬他一句,陆屹楠却觉得她说得在理,是他一时间说错了话。
很快,钟可情又道,“再说,我也未必真能帮得了可欣表姐。”她有很多种方法让那些实习医生验错她自己的血型,她根本没想过要救钟可欣!
来到验血处,实习的小护士头也不抬,伸手便对她道:“无名指给我,闭上眼睛,扎一下就好了,不疼的!”
这些话,从前钟可情也喜欢说,骗病人都说不疼,实质上十指连心,怎么可能不疼呢?
钟可情做出一副痛苦模样,苦着脸道:“姐姐,我怕。你让我自己扎,好吗?”
“自己扎?”实习小护士诧异地抬起头来,这才看见钟可情的模样,“你一个小小的高中生,敢自己扎针么?”
钟可情露出一脸苦涩,“姐姐,我敢的。别人扎,我有点怕。”说着,她故意在小护士胸口标牌的“实习”二字上多扫了几眼,露出十分不信任的表情。
实习小护士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没好气道:“嫌我是实习的,不敢让我扎,是吧?”
钟可情沉默不语,但一双灵动的眸子就好像在回答“是”。
“行了行了!你拿出,自己扎!”实习小护士将玻璃导管递给了钟可情。
钟可情拿着玻璃导管,久久不能下手。
实习小护士就死死盯着她看,“怎么还不扎,我看你自己也不敢扎吧?居然敢嫌弃我是实习的!”钟可情扯了扯嘴角,又对着她露出为难的表情,叹道:“姐姐,有人盯着我看,我不敢扎,我需要一个人,静静地扎……静静地……”她一边说着,一边做着手势,真像一个
萌宠可爱的高中生,令人不忍责怪。
实习小护士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指了指一旁的过道:“你去那边扎,那边没人!扎完了,把血液样本拿回来交给我化验!”
“是,多谢姐姐!”钟可情乖巧地点头。
只要不当着你的面采血,你想要什么血型,我都能给你折腾出来!
钟可欣,你就慢慢等着吧!
钟可情握着玻璃导管,静默转身,嘴角露出久违的微笑。钟可情花了三百块,从一位单亲妈妈那里买到了一滴血,并且让她尽快离开了医院。她将血样交到验血处,确保实习护士没有贴错标签,这才安然离去,走向钟可欣的病
房。
季奶奶正在过道里守着,见钟可情走过来,赶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小墨,你的血合适吗?”
钟可情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急,“正在化验,我们还有机会。”
“我进去看看可欣表姐吧。”钟可情踮起脚尖,隔着窗户,朝着病房里眺望。
季奶奶却伸手将她拦住,“别,钟家两口子刚进去,可能是最后一面了,让他们多待会儿。一下子失去两个女儿,他们两口子可怎么承受得住!”
季奶奶越想越伤心,背倚着墙,蹲坐下去。钟妈妈毕竟是季奶奶的女儿,贤惠懂事,是听季奶奶的吩咐才嫁到了钟家,听说当初她连初恋情人都抛弃了。季家有过一段最困难的时期,多亏钟家的帮助,才能渡过难
关,有了今日的辉煌。季奶奶虽然保住了季氏,却牺牲了钟妈妈的终生幸福。
这一段故事,虽然钟妈妈从未跟钟可情说起,但在季家有所耳闻的季子墨,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钟可情。
钟可情望着瘫坐在地上的季奶奶,心中五味杂陈。她这个样子,应该是愧疚吧?如果当初钟妈妈嫁的人不是钟爸爸,或许今日又是另一番景象呢!
钟可情心神恍惚,她真的应该让钟可欣就这样死掉吗?没有一点报复的快感,却伤害了最深爱的亲人。
钟可情隔着玻璃窗,静静注视着病房里的情况。
钟可欣头上缠满了纱布,闭着眼眸,安然平静地躺着,胸口的起伏微弱到看不见,若不是她的手背上还扎着针在输液,钟可情一定会以为她已经死去。
“可欣,可欣……你这个坏丫头,你不能和可情一样抛弃妈妈!不可以!”
钟妈妈伏在钟可情床头,哭成了泪人。
钟爸爸静静站在一旁,神情呆滞,甚至忘记了去劝慰自己的老婆。钟可情心头一紧,却伸手拼命按着胸口,警告着自己:钟可情,病床上的那个人不但夺走了你的男朋友,令你怀胎六月,剖腹取子,甚至还要确认你死了,她才肯安心!
钟可情,对待这样的人,你不能心软!是她自己做错了事,遭了天谴,你不救她,怪不得你的!
像是说服了自己,钟可情终于狠下心来,瞥开头去,不再看病房里的情况。
“叮铃,叮铃,叮铃……”恰当此时,病房床头的警铃有序的响起,紧接着一个男医生和两个女护士冲进了病房,护士将钟爸爸和钟妈妈扶出房间,劝解道:“病人十分危险,你们在外面等着,我们
需要急救!”
钟妈妈一听,当场晕死过去。
“妈!”钟可情一步冲过去,将她稳稳扶住。
一侧的季奶奶疑惑地皱眉,问:“子墨,你刚刚喊什么?”
钟可情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掐了钟妈妈的人中,待到她有些许苏醒的迹象,才急忙问道:“姨妈!姨妈你怎样了!”
季奶奶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钟妈妈整个人昏昏沉沉地,朦胧着一双眼睛,拉着钟可情的手,哭诉道:“可情,是你么?你回来了……”
钟可情心中一悸,眼泪差点儿就要掉下来。妈,你能感觉到我了吗?即使我用着季子墨的身体,你也能感觉到我的存在了吗?钟妈妈紧紧握着钟可情的手,越握越紧,可是突然,她眸光一滞,一把甩开钟可情的手,疯狂地推却着她:“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别回来,别带走可欣!你已经走了,我只
剩下可欣陪我了!”
“你走!你快点走!可情,妈求求你了,你快点走吧!妈不想看到你!”钟妈妈的神智迷糊不清,口中说着一些无厘头的话,应该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所致。
“医生!医生……”季奶奶赶忙喊了医生过来。
医生扶着钟妈妈到隔壁病房平躺下,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她这才安静下来。
钟可情静静立在钟妈妈的病床边上,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她是不是做得太绝了?让妈一下子痛失两个女儿,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就算她要报复钟可欣,也不该选这个当口,不是吗?
“病人从前就患有心疾,现在又因为伤心过度,精神不振。如果再受刺激,恐怕——”医生这样说着。
钟可情再也受不住,强忍着泪水,冲出了病房。
钟可欣还在急救,现在输血,应该还有机会!钟可情三两步冲动输血处,找到刚才那个实习小护士,急匆匆道:“姐姐,不用化验了!我小时候烧伤住院,应该验过血,也是在流光医院,只是记不得血型了!我给你身
份证号,你帮我查一查数据库,如果血型匹配,我要求即刻献血!”
“321088XXXXXXXXXXXX”钟可情熟练的报出一串数字。自从重生到季子墨身上,在学校总要填不少资料,季子墨的身份证号她自然是熟记了。
“你慢点慢点……”那实习小护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漫不经心道。
人命关天,她却一点儿都不着急!钟可情气得直拍桌子,“不能再慢了!再晚一步,来不及献血,人死了,我就告你告你告你,告到你身败名裂!”
实习护士被她的话震慑住,吓得瞪大了眼眸。“你仔细想想,你一个实习小护士,还没来得及转正,就要彻底跟医院说BYEBYE了,你说你可怜不可怜?”钟可情此刻眼中满是焦虑,语气又狠又绝,再没有半点高中生的
模样!
不出半个小时,钟可情已经整整抽出400毫升血,小护士伸手就要拔管子,钟可情却一把将她按住:“继续——”
“不能再抽了。”小护士皱眉。
钟可情怒瞪了她一眼,“病人失血那么多,再多抽一点!”
“可是正常一个成年人,一次最多也只能抽这么多血……”小护士吞吞吐吐。钟可情自己是学医的,这些常识自然是熟记在心,努力在脑海里搜索出那些知识,尽管头已经昏昏沉沉,她还是硬着头皮反驳道:“一个成年人的总血量约为4000~5000
毫升,一个健康成年人一次献血200~400毫升,只占到全身总血量的5%,献血后身体会自动调节,使血流量很快恢复正常,同时还会刺激身体的造血功能。”
这些都是书本上写的,实习小护士听了,也连连点头。钟可情见得到认可,又接着道:“表面上看,一次献血400毫升好像已经是极限了,但《金匮要略》上记载,只要一次失血量不超过总血量的10%,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所
以,接着帮我抽吧!”
“可你是未成年人!”小护士斜睨了她一眼。这小姑娘一定是疯了,看她嘴唇惨白成那样,却还要坚持!钟可情强扯住一抹笑意,“姐姐,你方才应该看过我的身份证资料了。我今年十六周岁,并且我在季氏拥有股份,每月可获得分红,有稳定收入来源。根据最新的宪法规定,十八岁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十六周岁以上不满十八周岁的公民,能够以自己的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就可以认得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钟可情一连串说出大
学律法课上的知识,而后微微一顿,“也就是说,我已经成年了!”
“还愣着做什么?”钟可情怒眉一挑,“继续抽!”
小护士被她的法律知识和医学知识所折服,再也不敢轻易小瞧这个高中生小妹妹,忙依照她的指示,又抽了400毫升的血。
钟可情抽完血,只觉得眼前一黑,当场晕倒过去。
血液科的主任医生赶忙给她做了急救,安排她到附近的病房休息。主任医生出来之后,目光在那个实习小护士身上打量了好久,而后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一次献血800毫升,这是要出医疗事故的,你有没有脑子?最基础的知识都忘
掉了吗?”“没……没有忘。”实习小护士有些理亏地低下头,“我知道一次只能献血200~400毫升,可刚刚那个高中生好像很懂医术。她说《金匮要略》里面说了,再多抽400毫升
,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那小护士没有看过《金匮要略》,明显底气不足。
主任医生一听,怒眉一拧,“《金匮要略》!那是中医古籍!怎么可能讲到献血的问题?”“什……什么……”小护士顿时傻了眼。她一个医科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居然被一个小小高中生给糊弄过去了,究竟是要怪自己没认真读书呢,还是那小丫头太博学多才了呢?
钟可欣是在钟可情之前醒来的。钟可情一醒来,就看到季奶奶守在自己身边,道:“小墨,这次多亏了你。因为你的血,你可欣表姐才捡回一条命,你姨妈的情绪也稳定了,这会儿正在病房里跟你可情表
姐聊天呢。”
是吗?妈妈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了吗?
“那就好。”
钟可情的心底隐约有些失落。从前最疼爱她的妈妈,现在只宠爱钟可欣一个人了。
“小墨,你一个人好好休息,季氏还有事情等着奶奶去处理,奶奶要先回去了。回头,我把小蝶喊过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吩咐她去买。”
钟可情点点头,她不希望季老太太看出她和张小蝶之间的裂痕。季老太太走后,钟可情呆在空寂的病房里,静默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嘴角挂着自嘲的笑。在她上一世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她日日都躺在病房里,双目所到之处都是单调的
白色,她曾经发过誓,下辈子一定不要再躺到病床上,成为任人宰割的东西!如今看来,她食言了。
“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钟可情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气息在向她逼近,她屏住了呼吸,好一会儿功夫,才正了正嗓音,问道:“谁?”
“季小姐,是我,陆医生。”
钟可情心头猛然一跳,她尚未来得及走下床,陆屹楠已经推门而入。
他的脸上挂着看似温柔的笑意,一双眼眸中夹杂了不少血丝,大约是那场地震带来的困扰。钟可情目光警惕地看着他,对于他的来意,她并不清楚。陆屹楠淡然自若地走到病床边上,在床头柜上放下一小盒东西,微笑着对钟可情说:“季小姐,这次可欣能够度过危险,实在要谢谢你。我熬了些红枣山药汤,补血的,你
趁热喝……”
陆屹楠的表现极尽温柔,如果钟可情是第一次与他见面,必定会折服在他的俊朗外表和贴心照顾之下,可惜……没有人比钟可情更懂他。“陆医生何必这么客气。”钟可情的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长郡高中的讲座上,第一次见到陆医生演讲,我就已经对你佩服至极。能够喝到你亲手煲的汤,是我几辈子修
来的服气呢!”
“季小姐过誉了,我没你说得那么优秀。”
陆屹楠看似面色如常,其实耳根子已经红了。
钟可情太了解他了,他自信而自负,最爱听这些赞誉的话。
“陆医生,我的手插着管子呢,没法儿动弹。不如,你喂我喝汤?”
季家的这位小姐看上去异常主动,陆屹楠微微一怔,随即笑意便渗入了心底,从纸盒里捧出保温杯,倒了一小碗汤,就着汤碗,小心翼翼地喂钟可情。
钟可情微微抿了一口,美味滋养,唇齿留香。陆屹楠的厨艺依旧很棒。
“好喝。陆医生这般温柔体贴,如果可情表姐还活着,一定很幸福……”
陆屹楠面色一僵,“逝者已矣,别再提她了。”
我钟可情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提都不能提了么?凭什么?
钟可情的视线像生了根似地,钉在他脸上,她突然话锋一转,“可情表姐不在了,是不是代表陆医生自由了?恢复单身了?”钟可情明显看到了陆屹楠心底的恐慌,他握着汤匙的手臂在颤抖,看向她的目光,隐约变得暗沉起来。就在陆屹楠快要做出些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噗”得一声,发出银铃
般清脆的笑声,“那是不是代表我也可以追求你了?”
陆屹楠脸上的寒冰瞬间化为一湖春水,随即又露出为难的面色,尴尬道:“季小姐,别开这样的玩笑。”
钟可情微微露出一个失落的表情,随即缓缓一笑,大方道:“没有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陆屹楠呆怔了半响,又接着喂钟可情喝汤,直到碗里的汤喝得差不多了,病房的大门却发出“砰”得一声巨响,被人从外大力推开。
穿着病服的钟可欣惨白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披头散发,背光而立,活像一个女鬼。她看到陆屹楠温柔体贴地喂钟可情喝药,气得两片薄唇直打哆嗦。钟可情虽然没有料到这样的变故,但她随即反应过来,趁着陆屹楠失神之际,故意朝着钟可欣,露出一
脸漂亮的微笑,精光闪烁的眼眸中透着几分狡黠,仿佛在说:可欣表姐,你千辛万苦抢来的男人,已经折服在我的石榴裙下了!钟可欣被她的眼神激怒,疯了似地扑上来,先是扯掉了钟可情手臂上的输液管,随即又伸出手臂,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口中嚷嚷着:“你这个小贱人,趁着我受伤,居然跑
来偷我的男人!我要掐死你——”
“救……救我……”钟可情没有反抗,故意做出柔弱无助的模样,一扬脸憋气憋得通红,就好像是钟可欣下手很重似的。她瞪着一双凄楚可怜的眸子,嗓子里不停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一只手按住钟可欣的手腕,一来保证她的手一直留在自己的脖子上,二来是为了防止她真的做出什么疯
狂的事情来。她腾出另一手,朝着陆屹楠的方向伸出,口中喃喃:“陆医生,救我……救……救我……”
钟可欣发现自己的手被对方握住,这才知道自己上了钟可情的当,想要将手抽回来,无奈她失血过多、刚刚苏醒,手臂根本没有力气。
“屹楠,我……我没有……”钟可欣刚想辩驳,陆屹楠伸手猛得将她从钟可情身上拉开,一个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她侧脸上,训斥道:“住手!睁大眼睛看看,你要掐死的人是你亲表妹。你失血过多
,昏迷不醒的时候,是她冒着生命危险鲜血,这才救了你!”
钟可情抬起头,便见钟可欣的脸上瞬间印上了红通通的五指印,足可见陆屹楠下手之重。想来,他是真的信了。
钟可欣像是打懵了,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甚至忘掉了哭,只是双唇无力地翕合着,好像在说:“你……你居然打我……”
打得好!
钟可情救她,实在是心不甘情不愿,现在借着陆屹楠这一巴掌,总算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陆屹楠面色一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慌忙伸手去扯钟可欣的衣袖,而后转身对着季子墨充满歉意道:“季小姐,你表姐失血过多,大脑缺氧,这会儿有些事情还没想
通,你别放在心上,我先送她回病房检查检查。”
“没事……我没事。”钟可情故意抚着颈子揉了揉,做出很痛苦的表情,“大表姐的身体要紧,麻烦陆医生了。”
钟可欣难以置信地望着钟可情,只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可怕的小恶魔,三番两次都被她算计了去!
她还想说些什么,陆屹楠已经强行将她拉出了病房。
待到陆屹楠和钟可欣离开之后,门外响起一阵声音很小的敲门声。
“进来。”终于来了,钟可情微笑着抿唇。一个身高不足一米的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子推了门进来,蹦蹦跳跳地跑到钟可情面前,微笑着对钟可情道:“大姐姐,我按照你的吩咐引6号病房的坏姐姐过来了,我的棒棒
糖呢?”
他瞪着一双水汪汪可人的大眼睛望着钟可情,两只小手并拢到一起,伸到钟可情面前。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如果她的孩子没有死,将来长大了,可以下地走路了,应该也会像他一样可爱吧。钟可情忍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抚了抚,而后从床头的皮夹里掏出一张一百元钞票,递到小男孩儿手中:“这个给你,让你妈妈帮你买棒棒糖,见过姐姐的事,千万不要说出
去。”
“嗯嗯!”小男孩儿重重点了两下头,然后飞快地跑出了病房。
钟可情的嘴角不觉微微上扬。她刚刚苏醒的那会儿,来给她量体温的小护士说她运气真好,居然能让陆医生亲自下厨为她熬汤。当时,她就留了个心眼,买通了隔壁病房的小男孩儿,让他在陆屹楠喂
她喝汤的时候,故意引钟可欣过来,为了就是要钟可欣当众发狂!
钟可欣回到病房,捂着侧脸,静静躺在病床上,不肯出声。
陆屹楠为难地皱眉,蹭到她身边,道歉:“刚才,我是一时失手……”
“一时失手?”钟可欣仰起一张挂满泪痕的脸,“你怎么没有一时失手把我打死?季子墨是什么人?你们才见过几次,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出手打我?”
陆屹楠软下声来,哄她:“是我不好,我也让你打一下,好不好?”
钟可欣哪里会那么容易消气,指着他的鼻子,冷斥道:“你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贱人了?你居然给她熬汤,还亲手喂她喝!”
“你想到哪里去了!”陆屹楠眉宇间隐约露出几分怒气,“我给她熬汤是因为她为你献血,她救了你!我喂她喝汤,是因为她刚刚抽了很多血,浑身无力,握不住汤匙!”“你胡说!”钟可欣鼻子一酸,“她哪里浑身无力了?她刚刚还用手扼着我的手腕呢!那个小贱人分明就是想勾引你!陆屹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货色,你从来就
不忠诚,当初会甩掉可情勾搭上我,现在自然也会甩掉我,去勾搭有权有势的季家!但是陆屹楠,你别忘了,我手上有你犯罪的证据!”“钟可欣,你不要不可理喻。”陆屹楠面色一冷,摔门而出,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