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烂摊子如何收？
雨化田跑的倒是挺快的，她脸上神色不动对着覃吉道：“你是王爷身边的人，不在里面伺候出来做什么？我还能跑了不成，朱长史辛苦了，今天是腊八早点回家团圆才是。你们赶紧着送长史回家去。”说着万贞儿问了朱长史可是得了赏赐,朱永对着万贞儿感激的说：“不仅是臣得了王爷的赏赐，就连着臣的兄长也得了赏赐。真是叫臣全家感激不尽。”
万贞儿站在门口也不急着进去，只是抱着手炉笑着和朱永说话：“你的兄长被派去了大同任军职，家里自然要照顾些，到底是王爷以前的旧人也该照顾的。家里有什么只管说，王爷拿着你们当一家人看待呢。”说着见着素素端着个手炉过来，她把手炉交给万贞儿低声的说：“姑姑还是进去吧，王爷一直等着姑姑回来呢。”万贞儿也不接素素递上来的手炉“我哪里真的冷死了，王爷身边还有谁呢？”
这个丫头养不熟，她的主子回来了，这就帮着他催着自己进去了，被万贞儿看穿了心思，素素也没什么扭捏的，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是雨公公来拜见王爷，朝廷在贵州大胜，雨公公督军有功在京城的御马监做了管事太监。”难怪今天见着雨化田的时候他竟然穿着的蟒袍呢，也算是春风得意了。只是这和自己有神马关系？
看着素素一副小兔子的委屈样子，万贞儿无奈的说：“别总是一副委屈样子，若是你家主子和我算账，我可是担待不起。”听着万贞儿的挪揄素素倒是没了惯常的委屈样子，嘴角带着一丝笑容对着万贞儿道：“姑姑一向对我最好的，素素一直把姑姑当成亲人呢。”对着一脸笑容的素素万贞儿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哼一声，跺跺脚向里面走去，心里则是暗恨雨化田那个混蛋教出来的下属能有什么好的？
刚进门里面的院子，就有小丫头通报进去：“万姑姑来了。”话音刚落，正房上帘子先开朱见深和小猪似地奔出来，嘴里叫着：“万万回来了，你见着祖母了？”万贞儿向后退一步稳住了像是一颗子弹似地扑进来的小包子：“慢一点，王爷把往常的规矩都忘记了。亏得我还在太后跟前说王爷长大了懂事了，结果还是——”万贞儿伸手捏捏小猪的脸蛋，问道：“王爷晚饭用的可好？“
小猪包子一时语塞，支吾着腻在她身上撒娇：“万万我担心你么，今天晚上你和一起吃饭吧。”说着小包子拉着万贞儿进了屋子，万贞儿装着没看见站在一边雨化田，只是叫人摆饭上来。小包子学着万贞儿平常的样子叫来丫头和内侍们伺候着万贞儿换衣裳洗脸洗手。一时间小包子就把雨化田抛在脑后了，万贞儿故意不去提醒朱见深，对着雨化田视而不见，拿着他当成活动布景板。
给万贞儿解斗篷上的扣子的小丫头身高不够的，根本够不着她脖子底下的衣扣
，正在小丫头脸上急的通红，万贞儿要自己动手的时候，人影一闪，万贞儿感觉有个温暖干燥的东西擦过她的下巴，抬眼看的时候雨化田已经把她身上的斗篷脱下来，妥妥帖帖的交给了那个小丫头：“好生的放起来，先把上面的浮沉掸了，再拿着百合香熏好了放起来。”
对着雨化田专业伺候，万贞儿只是稍微的诧异一下也就接着做面瘫状，小猪包子却是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笑着说：“雨化田你打仗不错，没想到还能做这些活计。”雨化田听着朱见深的话一副恭顺的表情：“服侍人是奴婢的本分。”说着素素算着一盆子温水过来请万贞儿洗手。
这个丫头又在搞鬼呢，万贞儿也不上当对着素素道：“把盆子放在那边就是了。今天晚上是什么菜色？”若是按着平常的规矩素素是不用端着盆子的，自有个小丫头端着盆子，素素只管帮着万贞儿挽上袖子拿着毛巾就是了。她今天端着盆子过来，给万贞儿挽袖子的差事自然是轮不到的那些小丫头的。看一眼站在一边的雨化田，万贞儿才不会上当呢。她一向不是个大度的人，可不会被些小意殷勤就给哄了。
素素无奈的把盆子的放在一边的架子上，万贞儿上前也不用人服侍，自己玩起来袖子洗手，雨化田巴巴的在给她递上来毛巾，趁势着拿着毛巾抱住他的手，借口擦手，轻轻地按揉摩挲着她的。谁知万贞儿根本不买账，只是夺过来雨化田手上的毛巾擦干了扔在一边。
这个时候晚饭已经摆上来了，小猪包子拉万贞儿坐下非要她和自己一起吃饭，万贞儿却是笑着说：“王爷是体恤奴婢，只是奴婢可不敢乱了规矩。”朱见深不肯，他知道若是还坚持没准万贞儿拿出来规矩说教一番更没意思，于是他转转眼珠子，开始迂回战术：“万万在宫里一天了，你一定是饿了，万万你说的要饮食有节，按时按量不能依着自己的喜好随便暴饮暴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轻易损伤的。等着我吃完了，你要是饿坏了怎么办呢？”
万贞儿听着小猪包子的话差点笑出来的，她拿起来筷子给小猪夹上些菜对着他说：“今天奴婢在太后的宫里，倒是吃了不少的东西，现在还没饿呢，而且我最近晚上也不吃饭的，你好好地吃饭，明天还有好些事情呢。”小包子听着万贞儿话忽然想起什么，紧张的说：“万万你的病全好了么？为什么晚上总是不肯吃饭呢？”
从庄子上回来，朱见深没事了，可是万贞儿却是病了，虽然也不是什么大病，可是她整天的精神不振，晚上低烧，眼看着一天天的瘦下来。请了好些医生看了都说是外感伤寒，可是疏散的药吃了无数依旧是不见效。小包子眼看着万贞儿整天没精打采的，产点急哭了。好在总算是请来个刚从南边来京城的医生，医生看了说是气血不足，看着像是外感伤寒其实药不对症。另外开了调养的药方，嘱咐要好好地修养。万贞儿的病折腾了好些日子，等着好了已经到了腊月了。生病一次，她深深地意识到这个地方医药确实不太发达，医生也有不靠谱。好身体才是成功的基础，于是万贞儿也开始特别的注意起来养生了，真的再生病了点背点遇见个庸医真的交代了。
“我好了，多谢我那个也惦记着。好好吃饭，今天晚上吃饭晚了，饭后别立刻看书了，跟着素素玩一会好不好？”说着万贞儿装着才看见的雨化田的样子，对着小猪说：“如今雨公公升迁了，事情多也不敢多留你仔细着耽误你的正事。”说着摆出来一副送客的姿态。
雨化田心里哭笑不得，暗道自己活该，谁叫他惹恼了她呢？可是这样走了雨化田也不甘心，于是他越发的摆出来谦虚的嘴脸，对着小猪包子道：“奴婢告退了。以后王爷闲了奴婢再把外面的事情慢慢的说给王爷听。”小猪包子正听着雨化田讲着贵州平叛的事情入神呢，哪里肯放了雨化田走，忙着拉着万贞儿央求着说：“我问了雨化田了，他在京城没有住处，今天是腊八，他一人回去御马监怪冷清的。就叫他在府上住下来，也好接着教武功。”
万贞儿知道雨化田的心思，皮笑肉不笑的说：“那就按着王爷的意思办，只是现在雨公公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倒也不是我多心了。只是你现在的身份不宜和藩王走的太近了，都要避避嫌疑呢。也就今天晚上吧。”说着万贞儿把手上的筷子递给雨化田，对着小包子说：“我也不在这里碍着你听故事了，别拖沓仔细吃了凉饭肚子疼。”她后面的话是说给雨化田的，他不是喜欢伺候人么？就叫他伺候个够！
看着万贞儿离开的背影，雨化田心里全是无奈，看起来万贞儿真的生气了。也罢了，都是自己活该，随便她拿着自己出气就好了。“雨化田你坐下来吧，把贵州的风土人情说给我听听。”小猪包子指着一边的凳子，叫他坐下来和自己一起吃饭。
若是平常雨化田也就坐下来给小包子讲故事了，可是今天他对着满桌子的佳肴没一点心情，只是恭敬地站在桌边上给小包子布菜去了。
等着雨化田从小包子那里脱身出来，天色完全黑下来，覃吉叫人带着雨化田去了客房休息，等着打发走了带路的小丫头，雨化田哪有心思坐下来歇息？他站起身轻巧的开门出来，结果脚还没踏出大门就看见两个小丫头端着晚饭进来，她们两个对着雨化田轻轻地一福身：“给雨公公请安，万姑姑叫奴婢给公公送晚饭来。”说着两个丫头对着堵在门口的雨化田视而不见，径自走进去把晚饭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
雨化田看一眼桌子上的菜大半都是自己喜欢的，心里忍不住一动，他看着两个小丫头摆饭，刚想问问万贞儿的情况，谁知一个小丫头摆好了小碗和筷子，上前对着雨化田福身道：“万姑姑叫奴婢告诉公公一声，若是要什么只管吩咐他们办就是了。今天天色晚了，姑姑还要查上夜的，天色晚了不好见面。还请雨公公早些歇着。”说着两个小丫头也不等着雨化田说话，对着他福身就走了。
对着满桌子的饭菜雨化田的心竟然有些没底了，他本想着万贞儿也许是一时生气，嫌弃自己对着她冷淡了。尽管她察觉出来自己心情的变化，可是也不会真的就此放手。跟着大军出征这段日子，雨化田想了很多，平心而论真的叫他彻底放手，从此路人，他的心里就和被无数刀子一点点的凌迟似地。他觉得自己即便是登上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子也不会真的快乐了，权势能给人带来的满足，可是人都是不知足的。他奢望着那些也许永远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在为了权利拼杀，在深宫里面步步经营的时候，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用担心身后，在他身后永远有个人不管他是胜还是败，都在等着他支持他。他就不想放手，或者自己回去和她好好地说说，哄哄她，一切都会回到从前了。
因为雨化田相信，分开之后其实在万贞儿的内心也有着舍不得，因为从京城传来的东西就说明了这一切。看着那些针线细密的衣裳和祛风散寒的药物等等，素素说全是万贞儿亲自打点交给她的。对着素素的身份她心知肚明却是依旧把她留在身边，看起来事情还没到很糟糕的境地。但是今天第一眼看见万贞儿的时候雨化田心里本来慢慢的信心好像是沙滩上的积水，一点点的消失无踪了。
其实离开他，万贞儿生活没有任何影响，还没到京城，沂王殿下贤德名声就已经经常能听见了，身在外面对着各地的官员见面多了，雨化田听见更多无法在京城听见的东西。不少的人已经慢慢的站到了太上皇和沂王殿下的一边。官员们基本全是读书出身，对着体统看的很重。朱祁镇和朱见深一脉相承，根正苗红，正统性比起来朱祁钰更为正统。至于七八岁就能被冠为贤王的沂王，这件事幕后的推手是谁雨化田便别人更清楚。
在宁寿宫里面他亲眼看着万贞儿三言两语就把废皇后心里的复仇之火挑起来，有此手段谋划，她真的还用在乎一段总是惹她生气的感情么？自己巴巴的追到了王府上，结果等着他的不是愤怒质问，万贞儿不咸不淡的态度，叫雨化田心里最后剩下的一点自信都瓦解了！
心里各式各样的心思翻腾起来的，虽然是屋子里烧着热热的炭炉可是雨化田忽然几乎觉得手脚冰凉起来。猛的站起来，雨化田决定不能这样坐着不动了，他要去看看。谁知摸到了万贞儿住着的院子，正见着素素一脸窘迫的站在门口，见着雨化田来了上前福身道：“姑姑叫奴婢站在这里，说公公来了就请回去吧。”素素看看雨化田的脸色，见着他没生气，鼓起勇气小声的说：“这几天姑姑身上不好，刚才姑姑去查夜了，回来脸色不好怕是感染了寒气。”
雨化田同听着素素的话哪里还能回去呢，他眼神在素素身上扫过，低声的吩咐一声什么，素素忙着福身领命而去。雨化田站在门外，晕黄的灯光从雕花的门窗上透出来，那样的温暖，雨化田恨不得现在伸手推开门进去抓着她再也不放手了。正在出神的时候素素端着一盆热水过来。雨化田接过来热水叫素素下去，轻轻地推开紧闭的门扉。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预想叫他出去的娇嗔，地上的熏笼上冒出来袅袅的青烟，淡淡的水果想起弥散在房间里面。雨化田端着水进去，一眼看见的万贞儿还没休息，只是裹着件白狐披风南窗下的炕上似睡非睡的想事情呢。床上被褥什么的都是铺的好好地，却等不到主人的欣赏。
雨化田把盆子放在炕边上的脚踏上，伸手先试试水温，躺在床上的万贞儿以为是丫头进来，也不睁眼只是无力的说：“你们出去吧，我躺一会就睡了。”
“你受凉了，泡泡脚去去寒气。”雨化田伸出手手握住了她一只精巧的脚踝，动手把她的鞋子脱下来。万贞儿似乎一点没诧异出现在房里的雨化田，她没出声只是淡淡的看一眼雨化田就由着他动手脱掉她的鞋子给她泡脚了。
屋子里面安静得很，雨化田伸手按摩着那双白玉雕刻成小巧可爱的脚丫子，因为没有被任何东西束缚过，一双脚完全是天然早就出来，是个指头个个圆润可爱，浅粉色的指甲闪着健康的光泽，指头的顶端因为泡在热水里面微微的泛着可爱的红晕，恨不得叫人想咬上一口。
正在雨化田痴迷摩挲着可爱的脚丫的时候，万贞儿淡淡的声音响起来：“何苦如此，咱们还是各自分开的好。你担心耽误了我，整天做出来一副割肉喂鹰的惺惺之态来，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的一片好心，大家各自分开，你以后时常想起来觉得你对着我真是尽心尽力，牺牲自己成全了别人，也和圣人一般。从此在道德上成了克己复礼的圣人了。你只管做的你圣人怎么还巴巴的找上门来？莫非是看着我没哭天抢地，没你活不下去，有些不甘心了。我这个人一向是没什么柔肠百转，娇弱奉承的性子，也不会没了男人活不下去的你想着梨花带雨的我这里欠奉。出门左转，过上几条街倒有不少的花街柳巷，你想看看什么都能立刻有。”说着万贞儿使劲一挣，把自己的脚从雨化田的手上挣脱出来。
她也不擦脚，湿淋淋的踩着地上的地毯向着床铺走去。雨化田看着万贞儿放下帐子径自睡去，连头也不肯回，顿时傻眼了。似乎好像她真的生气了。万贞儿说的话竟然句句刺进他的心里，顿时把他说哑口无言，在这场感情里面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自以为是和自私呢？他竟然没认真的想过万贞儿倒是想要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万万发飙，洗脚不能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