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五七 密议(一)

  白居易是怎么把苏小小赎出来的,陈羽只需要稍微一打听,就已经全明白了,以苏小小今日今时的地位,她要是咬死了牙口要从良,只怕就是那老鸨也只能用劝的,并不敢硬拦着,所以,白居易甚至用不着花钱,有她苏小小这些年攒下的一点家底,就足够给自己赎身了,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她心目中念念难忘的那个风流才子。已经蜕变为一个为了自己的前途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龌龊小人。
  所以,她一头的青丝尽数变作了白发。
  这种情伤,最是能让人所有澎湃的热血尽数冰冻,最是能让人所以美好的幻想尽故成灰,陈羽甚至能想像得到此时苏小小的心境,怕是与自己前世时发现突然有一天女朋友小鸟依人地偎在一个半老男子怀里的感觉。差堪仿佛吧,只是,面对着心如死灰的苏小小,自己却是没有丝毫的办法。
  毕竟世界上最难解的。是心结。而世上最重的病,是心死。
  而现实,也确实不允许陈羽再把时间腾让给这些小儿女的心思了,他掐指算着,王鸿告老还乡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在他的心里,一直认为这件事,将会成为本朝以来一次重大的政治走向的转折点,而自己以后的前途。也尽故的就押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面了。
  成,自己能继续执掌朝纲,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极尽荣宠的当朝首辅;败,则自己将被陈登压过去,从此在朝中居于劣势,而如果没有下一次很好的机会的话。以陈登地老谋深算,自己只能等着他老了或者死了了。
  不过,有一种可能是陈羽所没有想到的。而这种,,可能”。似乎正逐渐变成,,极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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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登府邸后花园,品花堂。
  这里正是当初陈羽与绮霞经常私会的地方,也是正是在去年深秋地那一天晚上,陈羽在这附近碰到了改变他一生命运地柳隐。
  现在这里大树荫蔽。凉风习来,远处百花盛开,湖里的荷叶也正是一泓碧色,端的是一处怡人之地,而侍卫们远远的撒开了。使得这品花堂里成了一处绝密的地方,最是适合商量些机密的事情不过了。
  陈登这些日子显得有些苍老。虽然他在朝堂上步步退让,看上去一片颓势。事实上这只不过是他审时度势根据朝廷大势以及皇上的心思。而做出的一点相应举措罢了,要说他的势力真地就不如陈羽。所以才退让,那可就真是外行人的想法了,但是。既要对陈羽割让一些利益。顺着皇上地意思把他扶植起来,又不能让自己最核心的利益受到侵犯,所以这也是一件颇为考较人地活儿,眼见着这位身子一向还算健硕地老大人又添了不少白发了。
  但是此时。陈登的脊粱挺得笔直,品花堂内伺候地丫鬟下人们早就都已经退下去了,只剩下一众大臣们坐着寂静无声。纷纷地看着他的背影,而他,则背起双手看着原处那一湖的深碧,良久无言。
  好不容易等他转过身来,他羽翼之下的这些国之重臣们突然友现。陈首辅居然面带微笑。这表情可是好些天没在陈大人脸上见到了呢。
  “诸位,今天把诸位请到敝宅。是有一件要事相商。呃,诸位且用酒菜,边吃边说。呵呵,不必停箸。不必停箸的,老夫说,诸位喝酒,就权当下酒菜了。”陈登说着,迈步往里走。但是他话虽这样说,却是没有一个人摸筷子,大家心里都明白,陈大人好久没有招自己这些人进府小宴了,在沉寂了数月之后,今天终于又开了这样规格非常高的私宴,那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了。
  或者说,自己这一党,在朝中要有大动作了。自从陈羽借着平叛之功高调崛起,自己这些人就一个个奉命暂时隐忍,对于尊崇惯了的当朝大臣来说,这实在是一件非常窝囊的事儿,所以,对于这样的一天,憋得一肚子闷火的大人们可是盼了好久了呢。
  陈登回到主席上坐下,往下面左右看了看。注意到大家的眼神,他顿时笑了笑,显然大家的心理是他早就料准了的的。而且,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捻了捻下颌的胡须,他笑着举杯劝饮。在座的都是在朝中稳坐高位多年的国之大臣,当然没有人会急着跳出来,当下一个个也都是笑着举杯回应。大家满饮了一杯”放下杯子之后,陈登与坐在左边首席的吏部左侍郎杜审言碰了一个眼神,这位小尚书立刻会心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大人。现在王鸿老大人就要告老还乡的消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不免心中各有所想,都觉得这实在是整顿朝务的一个最好时机。还请大人发一言,为我等指明前路,到底此事该怎么个运筹法儿。这样大家心里也有了底,凡事也就都有了照应啊。”
  陈登点了点头。摆手示意他坐下,当下笑着说道:“诸位的拳拳报国之心,老夫是知道的。老夫向来反对朝中结党,而皇上对此事也是深恶痛绝,所以。老夫与王大人才能得到皇上信赖。多年来委以朝政,但是,我朝定鼎以来,前有何进远,后有陈羽这等人。总是喜欢拉帮结派,在我大周朝好好的搞什么党政。这是皇上所深恶痛绝的。也是我和王大人历来最为头痛的。现在,王大人就要告老还乡,老夫悲伤之余,不敢眷乎朋友私情,首先想到的,就是是否会有人趁着这个机会兴风作浪,搞坏搞乱我大好朝纲!”
  这话说出来。听得众人不由一愣。在此前,虽然两陈相斗之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陈登从来都没有把陈羽是个乱臣贼子之说放到明面上来,而这一次,却是突然的转变了口风,而且听上去,他给陈羽扣的第一个大帽子就是党争。
  虽然事实上大家都明白,自己搞得也是拉帮结派的小党,但是从来都没有人愿意主动承认自己是在搞党争,因为这个东西是历来最为上位者所忌讳的。而陈登给陈羽按上这么一个大帽子,听在这么多对朝政极为敏感的人耳中,顿时就把握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那就是,陈老大人看来是要对陈羽那家伙下死手了。
  朝中之事,大者有派,小者有党,其实这是哪朝哪代都无法彻底解决的。而且党争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彼此的斗争和存在其实对斗争的双方都是一把双刃剑,因为每个派别都有自己的施政观念,也都有自己要提拔重要和排斥的人,但是有了对手在朝中与自己想抗,自己做事就没那么舒服,甚至做什么都有人作对。那种感觉对于这些手握大权的人来说。当然是非常难受的。
  但是还有另外一个方面。大家经常的互相斗一斗。也可以算作是另一种方式的舒筋活血,而且还能时刻保持大家的警惕性,做事不要过火,因为有人盯着呢,这样一来大家相互斗争却也相互依存,其实最是长久之道。一旦另一方失势,就代表着这一方的掘起,这样势必就会打破平衡。上位者会有了非常大的危机感,甚或狠下心来将这剩下的一党也铲除掉,这样大家就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何进远倒台的时候。陈登表现的很老实,对于皇上要扶植陈羽的做法,也表现出了极大地谦让和支持,使得陈羽的势力迅速的壮大,以至于今日能够和他并身相抗。
  也正因此,其实陈登等人虽然心里对先前的何进远和现在的陈羽都没什么好感,甚至是恨不得对方早点死了,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没有了对方势力的存在,很可能自己也就会随之完蛋了,这种心思虽然听上去奇妙而矛盾。但却是每个有些政治经验的人物心里近乎潜意识的一个观点。
  当然,要这样做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把对方的势力铲除掉之后。自己这一党可以完全的控制住朝政。乃至于……控制住皇帝。而这样一来,便几乎是凌驾于皇帝之上而独掌朝纲了。
  当下不由得有几个人相互之间传递着自己眼神中的担忧,这样一来,岂不是在走上绝路嘛。无论成败,只怕都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成,千载之下只怕要被人骂做独夫和乱臣贼子。而如果败了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而且并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死,是一个大集团里所有人都被抄家,都被诛灭九族……
  “这个后果,太严重了!首辅大人这一次好像太冲动了,该再思量一下才好啊!”乍闻此言的杜审言心里也忍不住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