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更多的伪装

  这一天,在芳杏堂中怀疑人生的,绝不止玉桂一人,她的哥哥越来越压抑不住自己的惊呼了,新来的女学徒,抓药的分量就像老师傅一样准确无误!
  “华灵,如果你是个男孩子就好了。笔?趣?阁wWw。biquge。info”芳杏堂的主人放弃似的叹息了一声,他已经不再想这个女孩子是否以前有学过了,因为他都做不到这么准!以这个女孩子的年龄而论,她在药材一道上差不多是个真正的天才,芳杏堂的主人甚至隐隐地有怀疑她和平脚帮提供的那两种成药是否有关,可惜――可惜她是个女孩子!否则的话,光是她显露的这一手抓药的功夫,到金函堂做个伙计一点都不难!又何必屈尊花钱到他这个面临倒闭的芳杏堂学徒呢?
  可惜她是个女孩子!就算有这么一手抓药的功夫,金函堂也不会要个女孩子当伙计!真不知道她费心学这门技艺做什么,他就没想过让玉桂学啊!
  华林不置可否,他现在的出身的确对他极为不利,鸡鸣村的王招娣说是良民吧,其实连贱民都不如,屈身给周大户做奴仆的田家还能靠着到城里当差翻身,王招娣理论上是个自由人,其实连她的父母都整天琢磨怎么卖了她,所以一旦离开鸡鸣村,他就把王招娣的身份给丢弃不用了。然而,要接近他所知的唯一一个与法术有关的人,双河县的新仙官,他又非得要个清白出身不可。
  所以,他选择了目前的道路,先控制一个帮派,再借助帮派开道,洗白上岸。
  无论是阿兴的姐姐还是芳杏堂的女徒,都是他为自己重新预备的身份,至于芳杏堂主人的叹息,在他看来不值一提,既然新的仙官是个女人,就说明仙家的规矩和双河县的规矩是不一样的,上层社会有时候会比下层社会更能接受不一样的东西,这是件很奇妙的事情,不过不难理解。上层社会有更多的资源“试错”,他们即使犯了错,荒废了学业,触犯了社会的禁忌,也很少会被逼到没有退路,下层社会一步踏错就万劫不复了。
  芳杏堂的主人,就比鸡鸣村的父母要来得开明许多,在试过他的才能后,将一本砖头般厚的书籍,交到了他的手里:“你且看吧,到底,你也是正经拜了师的,可惜……”
  “谢谢。”华林说。
  双河县的规模,还没有大到大部分人都互相不认识的地步,何况,芳杏堂前些日子售卖的“比金函堂更好的”伤药及眼药,已经为它吸引了不少好意与恶意的关注,这天柜台上出现了一个女学徒的事情,消息很快就不翼而飞,吸引了好些闲人在门口驻足观看,玉桂的哥哥驱散了几回,都驱赶不开。
  阿兴到前面来喊吃饭的时候,都被人群的规模给吓了一跳。
  不过当他看到“姐姐老大”的样子的时候,他又放下心来,“姐姐老大”安坐柜台一隅,身边放着几本古书,应该是都已经翻过,而且记下来了――阿兴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更明了“姐姐老大”的厉害,他们还在平脚巷的时候,“姐姐老大”给他们的一个任务就是收罗旧书,而不管他们带回来的是什么杂书,她只要看过一遍,不但能全部记住,而且还能原样写一本出来,连字迹都一模一样,阿兴要是有这本事,何愁不发财!
  周围人马哄哄,“姐姐老大”只管低头看书(在阿兴眼里是看,在其他人眼里是翻),完全不受外界打扰,一派恬然,身处闹市,犹如深山。
  不,应该说周围再热闹,她也当自己是身在猴山,除自己外都是……阿兴知道她确实有资格这么认为。
  他明白,其他人可不明白,当时就有两个人起哄道:“什么女徒嘛,我看是装幌子的。”“就是,她连字也不认,都是乱翻的!”
  起初,还是乱喊,等他们叫嚷起来,连街面上不知道此事的人,都被吵得过来看时,女孩翻完手中最后一页,站起身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寒光一扫,问道:“师傅,今天这么多人生病么?”她的声音既清且脆,虽不响亮却犹如在人耳边一般,吵闹的众人全都听见,一时间静了下来,待反应过来后,为首的一个汉子怒道:“我哪里有病!”
  “既然没病,到药铺来作甚?”女孩惊讶道。
  “你就不许我家有……”汉子一句话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这是咒自己家人了,骂道:“你这一家小小药铺,有什么了不起,不许人进么?”
  “现在拦在门前不让人进的是你哎。”女孩一指门口,听到里面吵起来了,外面想挤进来的人更多了,都在喊着:“让一让,让一让,让我们看看出了什么事。”
  “……”汉子又想张口骂人,旁边一个青年将他拦下,又道:“掌柜,都是市井荒唐谣传,说芳杏堂新收了一个女徒,想芳杏堂几十年不收徒弟,遑论女徒,想来定然聪明伶俐无比,所以都要见识一下,其实人之才智总是一般,不过是没有见过女人学药,等看明白了其实一样,也就散了。”
  他笑意盈盈,显得一派和气,可是华林没有接下他的这番“好意”,而是冷然道:“若是不一样呢?”
  “这……”青年本来想以“散人群”为由,挤兑芳杏堂承认女徒只是噱头,没想到这女童竟然要与他划下道来的样子,可是,再怎么看,也只是一个小女娃啊,能有多少本事?他略一沉吟,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其他店铺,没有你这般年纪的徒弟,如何比较?”
  “有本事,不在年龄大小,”女童说道:“不如到外面比较一番,也省得你们挤得真病人进不来,赢了,我人输给你,输了――你金函堂的匾额,与我倒挂三天!”
  “什么!”青年大吃一惊,没想到女童居然识破他的身份,又划出这种道来,正待回绝,旁边一群事不关己,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闲人却忙不迭地起哄叫好:“好好好!”
  “谅你们也不敢接。”女童哼了一声。
  如果说什么最能让男人失去理智,女人的轻蔑绝对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