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从业余到职业
所以,他在大街上行走的时候,一直提防着别人对他来这么一手——这很容易,他几乎都可以数出背后有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街角旁坐着的那两个乞丐打着的手势,路边闲汉看似不经意的一瞥,一个眼睛好像全在看天的廋猴儿,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小酒店冒出来的挽着个妇人的混混,他们的猎物是他还是不是他,全看他把篮子抓得紧不紧,有没有注意到任何不利于他和他篮子的风向。而当背后的人跟得太近的时候,他就走进了小巷,然后来了个猛回头:“你做什么!”他喊道。
跟着他的是个麻脸,阿贵知道不是最初跟上他的那个人,麻脸的手上还留着农活的痕迹,也许抢夺一个小孩的篮子是帮派给予他的第一次考验,在阿贵看破他的行藏后,这个蠢人没有聪明地退却,相反地,大概是以为自己凭借成年人的气力无论如何都能制得住一个小孩子吧,他通红了一张脸,毫无章法地挥舞着手臂,目标是阿贵还是篮子,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办法确定。
王八拳是很难见招拆招的,但是和传说中的剑势不一样,阿贵根本不用破他的拳法,被“姐姐老大”教训过后,麻脸的动作在他眼里比蜗牛还要迟缓,看得他简直要笑出来,这也叫做揍人吗?他身形一晃,躲过麻脸的攻势,麻脸再要揍他,就必须得转过身来——阿贵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他顺势一带一劈一踢,麻脸整个身体就失去了平衡,和地面来了个结结实实的亲密接触!
巷口的人听到了麻脸的哀嚎,吃惊地探出了脑袋,想知道这次理应是万无一失的抢夺出了什么岔子,不过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巷子里除了趴在地上的麻脸再也没有别人——阿贵已经飞身跃上了小巷旁边的墙头,顺着墙一口气跑到了小巷的那头。啊,这里也有看守场子的人,阿贵认得出,大概是预备拦住跑得快的肥羊的,这么大的阵仗,看起来这个巷子的确如他所想很适合用来做这种事情。不过,这对他构不成什么妨碍,他看到旁边有一户人家晾着衣服,就轻轻一跃,落到了晾衣绳上,然后张开双手,快速地冲刺几步,跳到了另外一个墙头上,再从一个毫不受人注目的角落上爬下去,装作只是爬过一道墙而已……
“都是些垃圾中的战斗机。”确认自己脱离险境后,阿贵小小声地学着“姐姐老大”的样子哼了一声,他倒没想过要说什么“姐姐老大比你们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我和她谈笑风生”,好吧,他在“姐姐老大”面前也是个“垃圾中的战斗机”,所以一有机会,他就毫不犹豫地把这个称号给倒在了手下败将们的头上,何况他们确实当得起这个称号!
阿贵现在可以肯定,不管是麻脸,还是麻脸背后指使他的人,都像秃头老四一样,没有经过起码的战斗训练,他们所凭借的是人多势众而不是技艺和训练,他们在跟踪他的时候不懂得收敛脚步和呼吸,在看到巷子里面没有人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想到要往两边的墙和屋顶看上一看,粗疏如此,“姐姐老大”手下最笨的小弟都不会这样!而他们还能在大街一带作恶……阿贵忽然有了回头和他们较量一下看看谁高谁低的冲动,但是“姐姐老大”的命令毋庸置疑,经过实战后,她在此时的阿贵心目中已经比整个丐帮加起来还可怕了,阿贵很快地打消了那个冲动。
他很顺利地走回了平脚巷,在门上敲了三下以后,谨慎地将门推开一条小缝,侧身钻了进去——门上放着一个盛满水的水桶,是“姐姐老大”的最新功课:简易陷阱布置。
接下来他又躲过院子里拦着的几条细线,这些线有的用泥土涂过,有的干脆埋在土里,有的正好拦在他头顶的位置,每一根线都连着一个铃铛或者其他的报警装置,他在听过“姐姐老大”教他们如何弯曲一根有弹性的木头,在另外一头系上插满了仙人球的沙袋以后就在心里下了决心一定要学好这门课——他真的不想再跟仙人球、仙人掌或者它们的亲戚来什么面对面了!
当他终于走过危机重重的院子,站在屋门口舒了一口气的时候……
明明在他出去的时候地上还没有坑的!
当然,他知道谁该为此负责,不是屋里那两个累得趴在地上吐舌头的小家伙,虽然确实是他们趁着他出门的这半天挖出来的坑,坑口翻板上的伪装也是他们做的:“只差一点哎!”“好险赶上了!”
好吧,下次回“家”,他会更谨慎一点的,在开始陷阱相关课程之后,秃头老四曾经的家已经变成了比县城里的某些阴暗小巷更危险的地方了,他站在:“老大呢?”
“她和阿荣出去了!”
“哦。”阿贵有点儿失落,也有点儿庆幸,他将从药铺老板那里得来的钱(包括给他买果子的五个钱)都放在了屋里的小桌上,那都是些好钱,铜色很好,肉很厚,会讨价还价的人能把这样的两个钱当作三个钱用,但是不管是阿贵还是其他孩子都不再向那些钱望一眼,那是“平脚帮”的钱,在“姐姐老大”分配它们以前,谁敢伸手,结果绝不是普普通通地挨一顿这么简单。
“她叫我们再练一遍这个。”一个率先恢复过来的小孩子举起一个铜钱,这是一个很差的坏钱,又小又薄,边缘被割过不止一回,店铺的伙计是不愿意收这种钱的,然而它也有它的用处,涂黑以后,一个孩子就用它和两个杯子演练起了一个普通的戏法,另外两个孩子要分辨出,钱被藏在哪个杯子下面,这是手速和眼力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