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谁是最适合的替罪羊?

  秋曳澜出到花厅,跟施氏、和水金一寒暄,果然她们是来解释汪轻浅的事的:“咱们都是妯娌,我既然来了,也不兜圈子了!早先我娘家妹妹没能选上王妃确实失望得很!”
  施氏今日前来也是做好了思想准备,本来就是来请罪的,绕话耽搁时间那是更加落自己脸面,所以和水金暗示秋曳澜清完场,她就干脆利落的说了,“当时一时糊涂也确实想过为难为难汪小姐,出一口气!但,这次汪小姐的事真不是我或施家做的!”
  和水金也在旁帮腔:“六嫂向来是个爽快人,说不是肯定不会有错。这点我可以打包票!”她敢说出这话来肯定是调查并确认过了。
  秋曳澜心里称奇:“这么说来确实不是三房了?难道是大房吗?”她不知道真相,也不知道丈夫打算利用这事做什么,就含含糊糊的说:“两位嫂子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相信的。”
  和水金听出这话有点言不由衷,心里着实有些无奈,暗示施氏先找借口走人,自己留下来跟秋曳澜说掏心掏肺的话:“这次六嫂真是无辜的,若有线索指向三房,怕是大房那边做的——这不是我帮三房说话,是有证据的!”
  秋曳澜皱眉:“证据?”
  “那几个在廉府门口败坏汪小姐闺誉的人,不是从江南那边来的吗?”和水金当初可是亲自挑拨过施氏跟秋曳澜的关系的,但那时候三房跟四房之间没有发生冲突,秋曳澜跟施氏掐起来也不过是后院琐事,正可以借助秋曳澜之手为她打压施氏这个三房嫡长媳。
  无奈现在情势不同,三房跟四房是整房对上了,还有个大房——如果因为施氏这里,导致三房成为四房的第一目标的话,可是大大的不妙!
  和水金这么识大体的人如何能坐视三房吃这么个亏?她今儿个既然拉着施氏过来,自然是有足够辩解清楚的把握的。
  当下就一五一十说了经过,“去年夔县那边传信来说伯祖母病倒了,大伯遣了大哥还有旭儿回去探望兼侍疾!当时他们带着的一批人手,有趁这机会到过江南的人!”
  秋曳澜有点诧异:“十四嫂知道的可真清楚!”
  “江南富庶,所以那边的铺子也多。”和水金并不隐瞒三房对大房的监视已久——这也意味着三房同样可以监视四房——淡淡道,“而且大房可能为了保证派去的人忠心,所以派的是贴身的心腹,那人自然不会眼生。到江南没多久就被认出来了!”
  “那之前怎么没说?”
  “之前哪里想到跟汪小姐的事有关系?”和水金抿了抿嘴,“还道大房想拉拢江南那边什么人呢!后来听说污蔑汪小姐名节的人是江南来的,我倒是想起来了!可是口说无凭,我总得收拾几样证据来给你们看不是?这不,才有了证据,我就拉着六嫂过来了!”
  她说的合情合理,不过秋曳澜一眼看出她这是打的一箭双雕之计:既在四房跟前洗清了三房的嫌疑;还要借四房之手去打击大房!
  想到江崖霜之前的叮嘱是让自己敷衍过去就算了,秋曳澜便淡笑着道:“十四嫂这是哪里的话?你说的,我们怎么会不相信呢?”
  “总之证据就在这里了。”和水金察觉到她这话没什么诚意,心头暗叹一声,留下一卷书册,便告辞而去。
  “未想母亲威慑至此!”秋曳澜拿起书册回到后面时,江崖霜已经从书房回来了,她把书册递过去,说起花厅的经过,感慨,“十四嫂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因为终于找齐了证据所以才和六嫂一起来解释的,但我瞧她们其实是怕母亲!”
  江崖霜淡然一笑:“这个自然。祖母早年就说过,家里女眷没有不怕咱们母亲的!”
  也是,连窦氏都不放在心上,其他人还用讲吗?
  “她说汪表妹的事是大房做的,还有证据拿来,看起来倒像是真的。”秋曳澜拨了拨鬓发,靠过去问,“是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江崖霜拿起书册翻了一遍,内中非常详细的记载了大房某个名叫江顺的家生子,在江崖云跟江景旭回夔县侍疾的时间里,偷偷溜到江南逗留了一段时间的经过,内中许多时间地点都能跟那几个被当刀使了的菜鸟出现的位置吻合。
  虽然说他没跟那几个菜鸟照过面……但直接给那几个菜鸟下套的人,不是死了么?
  这么看来大房还真脱不了关系!
  不过秋曳澜细一琢磨丈夫的话,微微惊讶:“你是说……夔县那边?”
  “不错!”江崖霜点了点头,很平静的道,“尽管这个江顺确实是大房的人,而且还是当年从夔县带出来的老人,怎么看都是咱们那位大伯又摆了咱们一道,还似乎想栽赃给三房!但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江顺跟随大哥还有旭儿他们回夔县时,大房上下的心思都放在了伯祖母的安危上面,怎么可能悠闲到去设计汪表妹这么点小事?”
  汪轻浅被污蔑名节——这在江家看来,别说没成功,就算成功了,也不足挂齿。
  在整个大房都将致仕的威胁面前,江天骜再小气也不至于去设计她!
  而且江天骜来设计汪轻浅的话,还跑江南去兜一圈做什么?直接找俩跟施家有关系的人出面,完了咬死是施家干的——这比从江南忽悠菜鸟过来可靠多了!
  “难道伯祖母称病就是为了这么一出?”秋曳澜若有所思,“看来二伯跟五叔不被准许出仕,伯祖母十分的不甘心哪!”
  江崖霜淡淡道:“不谈甘心不甘心,你想大伯被祖父和小叔公扶持到了今天这样的地位,大哥、二哥、十一哥还有旭儿他们日后前途不问可知!但二伯跟五叔呢?如今长辈们都在,他们虽然在桑梓待着不许出仕,但至少锦衣玉食,也没人敢为难!可以后……”
  以后夔县男、秦国公、济北侯他们兄弟三个不在了,以江天骜对继母韩老夫人的记恨,不给这两弟弟颜色看才怪!
  即使他宽宏大量不收拾二房、五房,但,他只要流露出不满,这两房兄弟又岂能有好日子过?
  甚至他都不用流露不满,他只要表示不管这两弟弟,二房跟五房也完了——没有了相应权势的庇护,这些年来江家积累的产业就是一道催命符!
  “就大伯那性.子,也难怪伯祖母要算计他了!”秋曳澜嗤笑了一声,沉吟道,“不过十四嫂虽然拿了指向大房的证据来,但这证据很不经推敲啊!稍一斟酌就可以看出是来自于伯祖母的污蔑……而且,我记得你之前就有所察觉?可是那些去廉府门前大闹的人招供的?”
  菜鸟里有几个能熬刑的?
  江崖霜道:“所以我什么都没说。”
  秋曳澜好奇问:“你打算怎么办?”
  “伯祖母既然有这个担心,作为侄孙帮她一把也是应该的。”江崖霜笑了笑,“当然,我这个晚辈为长辈解忧是应该的;伯祖母这个长辈心疼我这个晚辈呢,也是应该的不是?”
  “你有主意就好!”秋曳澜见他笃定着,也就放心了,她蹙了蹙眉,“好久没有哥哥的信了,如今沙州那边一定乱成一团……希望咱们的兄姐们一切都好才是!”
  其实现在沙州倒没她想得那么乱。
  主要是江崖月跟江崖情的死把沙州上上下下,包括镇西军上上下下都吓傻了!
  而且济北侯还亲自赶到了沙州!!!
  这位老将军的威名,哪怕一直跟镇北军较劲的镇西军也是如雷贯耳!听说他到了,哪怕人没到镇西军中去,场面也直接被镇住了!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暂代镇西军统帅的韩季山,还是悲催的沙州新刺史黄思,什么小心思都收了起来,拿出十万分的精力约束部下、处置公务,惟恐一个不小心被暴怒的老将军抓到把柄做了出气筒……
  所以沙州居然出现了一片海晏河清的景象。
  不过济北侯没心情去关注这种情况——尤其这情况的引子居然还是他两个侄孙之死引起的——他目前最关心也最纠结的,是江崖月与江崖情之死的善后!
  “小八一口咬定人是他杀的,药也拿了出来,且有了合理的解释。”老将军端坐帐内,木然的与心腹说着,“他不松口的话再追查下去恐怕也无济于事,到底是咱们家的孩子,他这些年来沉迷酒色身体怕是还不如我结实,我是下不了手动刑的……你们说,这事是这么结了吗?”
  “若按此结案,镇西军便等于交与秋静澜了,有十九少夫人在,倒也不必怕他过河拆桥!”心腹们对望一眼,轻声给出意见,“如此西疆可以开始调整与稳定,但,京中诸房之间……”
  “但若不按此结案的话,京中诸房之间仇怨仍旧无法化解,尤其十九少夫人有孕在身,又只有秋静澜一个兄长,秋静澜有失,必将铭刻在心!素闻十九公子宠爱妻子……最重要的是镇西军,西疆不是承平处,韩季山无论能力还是年纪,都不可能在那个位置上撑太久!再争一场的话,恐怕镇西军的元气就要……”
  听出心腹们的意思,大家都认为真凶绝对是秋静澜,江崖丹不过是给他顶罪而已,但为了大局的话,还是装糊涂的好。
  这也是多年心腹什么话都敢说了,不然谁敢在江崖月跟江崖情还没收殓好的情况下暗示济北侯:你家侄孙死了就死了,咱们还是以大局为重吧!
  “但小八回京之后要怎么向大房与三房交代?”济北侯默然片刻,问道。
  已经死了两个侄孙,他是真心不希望再死晚辈了。
  “如今京中什么都不知道,或者可以推卸到其他人身上去,只将八公子乃凶手之事告诉国公大人。”心腹们商议了一阵,提出这个建议,“二公子与六公子的武艺都在八公子之上,正常情况下,谁会相信八公子杀了他们?只要找到合适的替罪羊……便能转移大房与三房的怒火!同时四房是知道缘故的,也可让他们站出来补偿大房与三房,当然,明面上就说是四房友爱兄弟。如此,应能够让三房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
  济北侯沉思了会,问:“那么,这替罪羊,谁最合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