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不可告人

  语气愤怒,唇边却带着笑意,若是有人打远处望过来,还会以为这姐妹二人相谈甚欢。
  “宇文玄苍上门求亲,我不想嫁,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也是把我当做你的影子,一定是因为你嫁给清宁王才想娶我报复你。可是母后说,这是我最好的出路,因为我不会再找到另一个比他更尊贵的男人。我清楚,我无论在哪,过去就像烙印一样打在身上,洗刷不掉。所以我嫁了,成了你们眼中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女人。你们羡慕吗?嫉妒吗?哈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就是他为什么如此宠爱我的原因!”
  苏玲珑一拳砸在石桌上,那只隐在袖子里的右手又开始剧烈颤抖。
  她是疯了,是被逼疯的。
  她嫁入煜王府,本以为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混沌度日,却不想是噩梦的开始。
  新婚之夜理应侍寝,宇文玄苍也的确是进了她的房。她以为自己曾经侍奉过太子,他不会对自己感兴趣,然而……
  他对自己兴趣非常,简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他燃了支媚香,让她一点点的软化成水。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可是神智依然清醒。她看着他坐在红彤彤的烛光里,面无表情的欣赏她是如何的扭动,如何的呻吟,如何的渴望。
  那一刻,她所有的尊严碎落一地,被他践踏成泥。
  可是她忍受不住那种销魂蚀骨的折磨,不得不向他发出邀请,直至恳求。
  他解了她的衣裳,方才轮流敲击桌面的长指极熟练的挑逗她的每一丝敏感,让那尚未被媚香催化的残余亦燃成灼人的烈火。
  她惬意的呻吟着,迫切的呼叫着。她拥抱着他,裹缠着他,撕扯着他,迫不及待的邀请他进入自己的身体。可是他始终像看好戏般,操控着她的每一丝每一毫,引她一步步攀升,却始终不肯让她到达高峰,且于顶峰仅一步之遥处翩然离去。她的不甘,痛苦,煎熬,哀求,泪水,终只换来他一丝冷酷的笑意。
  夜夜如此,她心力交瘁,他乐此不疲。
  众人皆道他宠她,疯狂的嫉妒她,陷害她,煜王府的女人无不背景强大且手段高超,如今又众志成城。然而来自煜王的“宠爱”有增无减,更似要弥补她的“委屈”而变本加厉。
  她们便说她无耻,淫|荡,她无从辩驳,因为那羞人的声音夜夜传出窗外。
  此中事她又无处倾诉,也不能倾诉。
  她开始恐惧黑夜的降临。
  她也曾有征服他的欲望。
  他毕竟是男人,而她也并非无盐丑妇。
  她软语温存,她辗转承欢,她使尽了一个女人勾引一个男人的所有手段,可是他……无动于衷,而她则是自取其辱。
  她恨。
  她终于知道他娶她不是因为她是苏锦翎的姐姐,而是因为她是险些害死苏锦翎的凶手。
  可是她却不知道的更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当初苏锦翎本来已随宇文玄朗通过密道来到煜王府。只要她肯留下,以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苏锦翎为了帮她,必须重返皇宫,结果便发生了红花事件……
  她只认为他恨她,这的确没错,可是他迫于皇上的压力不能杀她,所以便用这种最屈辱的方式折磨她,让她有苦说不出。
  他利用这场婚姻取得了烈王府在太子人选一事上的中立,更让皇上认为他宅心仁厚。
  他无时无处不对她“关心备至”,她不能戳穿他的面具,还得以一个宠妃的身份和姿态来站在他身边。因为她已是嫁了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的她只有一条路,就是扶助他登上太子之位,进而坐上那个宝座,而她或许也可以问鼎一下他身边的那个位子,之后么……
  她瞧了瞧苏锦翎……后者微恼的样子不禁让她恍若回到了二人初识的那一日。
  她怎么就忘了,这个女人惯会装疯卖傻扮可怜,小小年纪就将哥哥迷得神魂颠倒,不过待她成了皇后……苏锦翎,我今日遭遇的一切定要让你加倍偿还!
  不过或许也不必等到那日,只要有机会,我便不会让你好过!
  苏锦翎看她原本满面恼怒忽的转作笑意微微,不禁眉心轻蹙。
  红花事件后,苏玲珑虽未受惩处,只是以神智失常的名义送回烈王府。她还以为不过是皇上为了保全烈王的面子寻的借口,而今看来倒像是真的。
  “妹妹方才看的是什么?清宁王的家书?”苏玲珑轻啜了一口香茶:“清宁王对妹妹呵护备至,众所皆知。可既然是家书,为什么要附在奏报里,生怕别人不知道吗?这样的大张其事,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苏锦翎睇了她一眼:“只有做贼的人才总担心别人会偷他的东西!”
  “哈哈,还是个傻丫头。谁都知道清宁王聪明绝顶,足智多谋,若不是他,当年我也不能……”眼底一沉,转瞬又笑道:“清宁王惯会用计骗人,你这丫头,自是斗不过他的。”
  苏锦翎已经懒得听她废话了,然而刚起了身,便听她道:“你当他到底是如何连克九城?又如何让齐城不战而降?”
  转眸看向她:“兵不血刃,既得了美名又得了美人,可真是两全其美啊……”
  “什么美人?”
  苏玲珑捋着帕子,叹了口气:“怕是只有你还蒙在鼓里。也难怪,他们都说你二人鹣鲽情深……只是男人嘛,他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你又不在身边,也便难免有把持不住的时候。况人家有意献上,又能借此收编三万人马,自是笑纳了。你也别多想,这战争,不是为了金钱便是为了美女,即便带回来也是个妾,动摇不了你的地位的。哎呀,妹妹,你是怎么了?”
  她扶着苏锦翎坐下,抽了苏锦翎的帕子为她又是扇风又是擦汗:“妹妹身子太虚,可要好好补补才是。”
  苏锦翎望向她,目光清冷:“多谢关心。”
  苏玲珑目送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又看了看手中刺绣木槿花的帕子,唇角一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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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空濛,流水溶月。
  苏锦翎坐在岸边,望着水中月影发呆。
  今晚恰好是十五呢,她叹了口气。
  同来时一样,夜晚停驻在昭明行宫,明晨启程回京。
  昭明行宫规模不大,却极是精巧,她住的房间正好对着一条引自宫外的小溪,水声潺潺,四围翠竹环绕,幽雅清静。
  可她却睡不着,辗转反侧许久,方推门而出。
  月下,她再次展开信纸,抚摸着上面的图画,纤眉轻锁。
  下午,她旁敲侧击的问过宇文玄铮。宇文玄铮的络腮胡当即炸得跟刺猬似的,扬起拳头:“谁说的?”
  然而她却于他的眼底捕捉到一闪即逝的慌张。
  黄昏时,瑞王妃拉她一起用膳,似是不经意的说起齐城城主的女儿文武双全且国色天香。城主体弱,一直以来就是她镇守齐城,可谓精明强干,四野臣服。然而清宁王兵临城下,与之仅对峙一天,她就开城门迎大军入内,又请清宁王入府,“秉烛夜谈”……
  宇文玄瑞频频干咳,可是瑞王妃眉飞色舞,直道“六弟好福气!”
  原来他们都知道,单单瞒着她一人,怪不得皇上今天对她和颜悦色。去岁皇上也曾劝宇文玄逸纳妾,还提了好几个名门贵宦的女子,都被宇文玄逸回绝了,然后便出了“清宁王月下追王妃”的佳话,为此,皇上也认为她专宠善妒。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变心了吗?
  或许不应称之为“变心”,只能说是一种取胜的策略,然而日久生情,他当真能毫不动心吗?他对徐若溪尚且网开一面,何况是那样一个不同于所有名门闺秀的出色女子?一个文韬武略,秀外慧中,一个英明睿智,风华绝世,他们才是最为匹配的吧。
  想象他们一同征战沙场,把酒言欢,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曾经有一刻,她想飞去找他,可亦知是不现实的。她离他那么远,而那个女子却可陪在他身边……
  时间和距离果真是斩断相思的利刃!
  她该怎么办?
  指尖在纸上颤颤移动。
  玄逸,你给我寄来这封信,到底想说什么?
  “小心!”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喝,与此同时,几点金属撞击的脆响后,她好像看到一团淡影向她扑来。
  她惊恐的后退一步,可是脚下便是鹅卵石,她一个站立不稳就要栽倒。
  然而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捞起她的腰一把抱住,却被她下滑的冲力顺势一带,二人当即落入水中。
  那人带着她滚了两滚,与此同时,又有几声轻响落在身后,有一声好像正插在她脚边。
  她惊叫:“我的信,信……”
  那人略一犹豫,顷刻离去……
  水声轻响。
  眨眼人又转了回来。
  她接过湿漉漉的纸,颤抖的,小心的藏到袖中。
  “有刺客——”
  “护驾——”
  远处兵刃相接之声陆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