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章 六(4)

  我坐到床沿边,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变得我已经认不出来了。若不是这个手机,或许在以后,在马路上多次擦肩我也无法辨认出来这个轮廓。眼角的皱纹足够夹死一只苍蝇。
  只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依然回到了故乡。之所以我和健一直无法找到他们的踪影也是没有想到他们会冒这个险。
  快到中午的时候女孩醒了,现自己躺在床上一脸惊异,同时看见我坐在床边后就立即将脸侧了过去。
  “微微。”我叫了声她。
  她颤抖了一下,只是没有说话。
  “微微。”我再次叫他。
  “恩。”微微轻声回答了一下。
  “李建成呢。”
  微微沉默了。
  “我会找到他的。”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不能明白我的想法。若报仇,那我的命运也只有被枪毙,我舍不得人世间;若不报,心也不甘。
  忽然感觉到眼睛到太阳穴的那根神经开始疼痛起来,用手猛烈敲击着脑部。我忍着疼痛跑到厕所打开淋浴喷头冲刷着太阳穴,疼痛却越来越强烈,使我对哦无法呼吸。侧面的水经过领口流进了我的胸膛。冰凉彻骨的自来水让我不断在打冷战,头部的疼痛也稍微好了一些后,我慢慢失去了力qì。吃力地瘫坐在厕所的大理石上,靠在浴缸上站不起来。手一歪,喷头掉在了地上,冲出的水肆意喷到天花板上然后落下来,如雨水一般再次跌落到我的头上打湿了头。
  微微站在门口,神情中担心和焦虑代替了昨夜的恐惧。
  “你……没事吧……”
  “死不了。”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身体中的力qì
  想被抽走的一样。我抬起头,让水散在了我的脸上。或许这次的H镇之旅能够让我摆脱之前所有困惑和曾经日日夜夜噩梦般的生活。如果曾经因为没有遇到我可以淡忘,但是这次,我就不会错过。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问微微。
  微微吱吱唔唔说不出话。
  “可以扶我起来吗?我没力qì。”我向她笑一下。头部的疼痛还在持续着,我努力在呼吸。
  微微走了进来将水关掉,把喷头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将我一只手放在她娇小的肩膀上将我架起来,可毕竟只是女孩子,在她将我架起的那瞬间感觉到了她身体明显的下沉。我还是尽量用自己的双脚支持住自己,靠在她身上只是稍微借一些力。将我架到了床边,我如释重负般坐下,用手按住太阳穴周围的那条脉搏。
  “为什么会做这种工作。”我重复了上个问题。
  看我没什么大碍后她也恢复了警惕,没有说话,甚至都不敢看我。看来她早就已经知dào
  了事情的全部。
  “放心,我不会找你爸爸的麻烦。”我撒了个谎。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偶然。”这的确是真话,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会以这样的形式再次遇见她,“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她犹豫了一下,“自从回来后,我妈死了,我爸也病倒了,家中又没什么钱,我就只好……”
  这个理由仿佛很老套,但是看微微的样子却又不像在撒谎。不过服wù
  行业的人做多了,谎言的表情也就娴熟了。
  我还是很难相信,轻轻冷笑了一声,并且确信她也没有听见。无法相信,曾经在我心目中微微的形象已经灰飞烟灭。几年不见却早已不是曾经的微微,我甚至现在对这个女人没有同情,不知dào
  为什么。可我却还是要装出一副可怜沦落之人的表情。
  “求求你放过我爸爸可以吗?”微微央求我,但是头却一直低着,不曾抬起过。
  “我说过,只是偶然到这里的。我不是来找任何谁的。”我放慢语速,“报复来报复去的没意思。”
  微微颤了一下,“你真的不是来找我爸报仇的么。”
  感觉到头痛缓解了一些,我走过去,抹了抹她已经哭肿的脸庞,将她抱紧怀里,“相信我,不是的。”她的手也紧紧抱住了我。我觉得可能她现在还是喜欢我的。
  “别做这个了,好么。”我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可是……我是问别人借了好多钱还不起才沦落到这里的。”她说话的时候底气不足,“再说我爸爸……”
  “多少钱?”
  “四万……”
  “我帮你还。”
  我同时看见了她不敢相信的眼神。
  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打开,我拨通了健的电话,想作为他来说借四万应该不是很难。
  电话通后,健没有像以前一样而是淡淡问了我句,“什么事啊?”他似乎并不知dào
  我已经不在上海半个月了。
  “借我四万。”我直接脱口而出这个一般对于朋友之间来说比较尖刻的话题。
  健好像吃了一惊,“你要那么多钱干吗?”
  “有急事,我回上海后再跟你详说,好吗?”
  微微拉了拉我的头,“算了吧……”
  我示意他不要说话,而健也一直沉默了半分钟没有说话。
  “好吧,我现在让谢飞羽把钱打到你银行账户上。”幸好这次出来因为知dào
  时间比较长把银行卡也带了出来。
  “谢谢。”我知dào
  四万对于健这个起步公司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字,但是我却是真的拿不出那些现金,只好在回上海后将房子变卖还给他了。
  或许……这次回不了上海了。
  我看了眼旁边的微微,“你放心,之前是我错了。我没有将你留住,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说完将我唇印在了微微的嘴上,我尝到了苦涩,但是不知dào
  这苦涩究竟是来源于谁的。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我带着微微去银行里取完钱,又去“老鸨”那里将微微的自由身给赎了回来。老鸨拿看到钱后嘴巴都列歪了,在我们走之前还跟我说“有空常来玩”。
  恢复了自由身后的微微再次跪倒在地上,给我磕了个头,我没有扶她。心里想着这个女孩能熬过这些年的确很坚强,没有因为种种压力而再次精神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