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初到江南开始过年

  初到江南开始过年
  古人有云烟花三月下扬州,大抵三月份就是扬州一带风景最美的时节。只可惜赖瑾每次到扬州的时候大约都在寒冬腊月里,放眼望去四野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既没有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哀婉柔情,也没有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明媚妍丽。
  靠船登岸的时候,赖尚荣带着已经微微显怀的孙氏以及赖尚宁,赖从容、沈轩、薛蟠、冯紫英等人并扬州衙内的管事婆子和小厮都在码头上等着。几个儿媳妇孙媳妇簇拥着赖嬷嬷,赖瑾扶着赖大,赖瑜扶着赖升慢慢上岸。赖尚荣并孙氏等人立kè
  迎上前来见礼问安。
  “不孝子尚荣见过祖母,见过父亲、母亲,见过二叔、二婶。”赖尚荣说着,话语都有些哽咽起来。
  赖嬷嬷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拉着赖尚荣的手连连点头说道:“这么多年,可苦了你们两个了。”
  孙氏眼圈儿一红,吸了吸鼻子,摇头说道:“是孙儿和孙媳妇不孝,不能侍奉床前。还累得太婆婆和各位长辈们为我们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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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大媳妇摇头笑道:“这傻孩子说的是什么话。你们这是为国尽忠,为天底下的老百姓做事儿,自然是更为紧要的。”
  言毕,看着孙氏已经粗了一圈儿的腰肢,欣慰的说道:“何况你又为我们赖家添丁进口,这就是最大的功劳了。”
  身后赖尚宁和赖从容也纷纷走上前来磕头请安。分别扶着赖大媳妇和赖升媳妇的张氏和陈氏一脸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尤其是小张氏,她刚刚嫁给赖从容没一年的功夫,赖从容就远赴西北入军。细细算来已经有三四年的功夫不曾见面,如今两个小夫妻小别胜新婚,更是一片的温情脉脉深情款款。
  而站在人群后头的沈轩也是一脸炙热的看着赖瑾。他虽然身份所限,不能明晃晃的站出来大诉相思之情。但是他心中要说的话也并不比别人少多少。一时间众人全都静静的呆立在码头。寒风吹过,飘起阵阵清雪。
  赖嬷嬷开口笑道:“咱们别站在码头上傻立着,叫外人瞧见了还以为我们这一大家子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回家去再说也是不迟的。”
  赖尚荣点了点头,立kè
  吩咐家中的管事婆子将众人的行礼全部搬到拉行礼的大车上。然后亲自扶着几位长辈上了轿子或马车,这才自己扶着孙氏上轿回转。
  身后沈轩、薛蟠、冯紫英、赖瑾等众位男丁全都骑着马在一旁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扬州城。
  与华丽张扬尽显气派的京都不同,冬日的扬州城虽然被大片冰雪掩盖着,但是那股子江南温婉的底蕴还是一览无余。
  赖家众人到达扬州的日子是腊月二十九,家家户户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粉墙青瓦的墙院也都高高悬挂着大红的彩带和大红的灯笼,显得越发喜庆。
  因为到了年节之下,街上来往的行人和走街串巷的货郎并不多。往日间络绎不绝的叫卖声也都没有了。但是大街上却一点儿都不显得寂静寥落。穿着簇新的小童们躲在街角疯玩斯闹放鞭炮,那些家财富足的大户人家们也都大开着府门,隐隐约约能看到园子里拜访的影壁和形状离奇的假山花石,也算是别有意趣。
  赖家众位女眷大都是从小养在京城的,何曾见过这等清丽温婉的景色,不免撩开轿帘子向外头偷偷看去。虽然并无人群之比肩继踵,但也能够清晰的推断出其往日的街市繁华,人烟鼎盛,建筑雅致。
  赖家众位女眷早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见外人说起江南的园林是如何绝代风华,如今只看了人家外头的墙垣廊檐就能推断出其内里的精致绝妙,不免心中期望更胜。
  一行车马行了半日,便到了扬州盐运司衙门。自前年圣上恩典赖尚荣正式接任巡盐御史后,赖尚荣夫妇就一直住在扬州盐运司的后衙。当年出资购买修葺的赖家宅子倒是一时间闲置了下来。
  载着女眷的青色小轿一直进了二门院子里方才落地。抬轿子的小厮们鱼贯出了二门,方有跟脚的婆子们迎上前来服侍赖家众位女眷下车。众位女眷鱼贯入了垂花门,顺着抄手游廊一直进了内院,越过一副万马奔腾的影壁,就是小小三间厅。厅后就是正房大院。孙氏扶着赖嬷嬷进了正房,服侍众位长辈和妯娌们坐下,赖尚荣引着各位男丁坐下。孙氏立kè
  张罗小丫头子上茶点瓜果。口内笑道:“已经吩咐下头人烧了热汤,等会子服侍各位长辈们沐浴更衣。各位长辈们一路风尘辛苦。”
  赖嬷嬷紧忙说道:“你也快坐下别张罗了。你如今怀着双身子,仔细劳神费精力。很不必这么为我们张罗。”
  赖大媳妇也接口说道:“就是。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赖升媳妇开口取笑道:“怕是这么多年没见,尚荣媳妇有些生疏了。等过两日闹起来就好了。”
  赖尚宁和赖从容媳妇也都掩口笑道:“就是。这一路来,嫂子倒是越发拘谨了呢。”
  孙氏抿嘴一笑,并不言语。身为儿媳妇和孙媳妇,她本该替相公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才是。可是这么多年她跟在赖尚荣身边,也没能给赖嬷嬷和两位婆婆布一次菜,请过一次安,就连年幼的小儿子也都没有教养过,说到底还是心虚的。
  在座的几位赖家长辈俱都是当年伺候过贵人主子的精明伶俐人,一眼就看明白了孙氏的心结。赖嬷嬷不免开口劝道:“当日叫你陪着尚荣小子下江南,是我们一家人的决定。你很不必为了这件事情就觉得心有亏欠。至于瑜儿,当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那时候你们刚刚接手,扬州这边也不安稳。留着瑜儿在京城一来是对他的安全着想,二来也不会太牵扯你们的精力。这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孙氏眼圈又是一红,哽咽的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道:“多谢太婆婆和各位长辈体恤。”
  言毕,又一脸心疼愧疚的看着赖瑜。
  赖瑜小包子从京城过来这一路都有些郁郁不安,话也比以前少了许多。赖瑾知dào
  赖瑜是有了心结,绝对他原本就不和赖尚荣夫妇亲近,如今孙氏又怀了孩子,恐怕以后会对他更冷淡。不免就想起了年前领着赖瑜来江南的时候,临走之时赖瑜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不知怎么就是心下一叹。伸手摸了摸赖瑜的透顶,赖瑾柔声说道:“瑜儿很乖,也很好学。如今已经是正经的举人老爷了。瑜儿年少神童,现如今也是咱们大业朝年岁最小的举人。”
  一句话说出来,在座的主人客人甚至连丫头婆子都觉得脸面有光。
  赖尚荣夫妇虽然在家信中就已经知dào
  了这个消息,不过此时听赖瑾亲口说起,又亲眼见到自己伶俐聪慧的小儿子,依旧觉得老怀大慰,再无不满足了。
  感觉到赖尚荣夫妇两人的骄傲与自豪。赖瑜小包子白净如玉的脸面微微一红,讪讪说道:“都是师傅和哥哥教得好。其实我也不过是听他们的话,认真上进罢了。”
  赖尚荣听着赖瑜小包子对林如海和赖瑾的推崇备至,不知怎么就觉得心下黯然。赖瑾成长的时候赖尚荣是第一次做父亲,当时真是把赖瑾捧在手心里教育。当真是批评一句怕狠了,少说一句怕不负责任,战战兢兢摸索了这么多年,将儿子教的如此优秀。赖尚荣一直自得与自己是个优秀的父亲。
  可是到了赖瑜这里,赖尚荣却基本没有参与到他的生活中。赖瑜的成长与进步他都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在默默看着,虽然这当中有许多不可避免的因素。可是看着如今敏感而又懂事的赖瑜小儿子,赖尚荣只觉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亏欠良多。
  何况如今孙氏又有了第三胎,赖尚荣夫妇两个必然会将大部分精力放在这个未出生的小生命身上。赖尚荣只觉得他们对赖瑜实在是很不公平。可是事已至此,赖尚荣也只能尽lì
  去弥补了。
  这就造成了赖尚荣和孙氏两个在赖瑜跟前完完全全做了一堆慈父慈母,对赖瑜的话简直是言出必从令行禁止的态度。好在赖瑜从小就被林如海和赖瑾教育的良好,如今的性子很是自律清明,要不然赖尚荣夫妇两个恐怕真要惯出来一个无法无天的小纨绔来。
  分别多年,赖家众人自然有好些梯己话想要说。先是赖尚荣夫妇规规矩矩的坐在当地接受赖嬷嬷等人的拷问,之后又是赖尚宁和赖从容两个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多年的军旅生涯老实交代。次后就连沈轩也不能免俗的说了一番自己在西海沿子的经lì。然后就是赖大两口子和赖升连口子拉着自己儿子的手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这么多年京中发生的事情。当中自然也少不得会说起林黛玉的婚事,薛宝钗的婚事,以及贾府三春和贾宝玉、史湘云等人的婚事。说到贾宝玉的时候少不得又是一阵唏嘘感叹。赖尚荣三兄弟这才知dào
  在自己离开京城的这几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当日赫赫扬扬的荣宁国公府,竟然会败落到如斯境地。
  闲话见有小丫头子来禀报说沐浴的热汤都已经准bèi
  好了。于是赖嬷嬷众人又各自去了客房洗漱宽衣。这厢孙氏立kè
  去厨房张罗晚饭,众人亲亲热热的吃过了相聚后的头一顿饭,又吃了一盏茶水。舟车劳顿之后的疲乏惫懒立kè
  马上身子。
  孙氏见状,又立kè
  安排众位长辈去安置歇息。一夜无话。
  半夜风高万籁俱寂的时候,一道儿黑影悄悄的接近了赖瑾所住的房间,左右看看无人注意,立kè
  轻轻撬开房门闪了进去。清冷的月光照在脸上,正是憋了一整天的沈轩。
  今儿自到扬州之后,赖瑾都忙着和赖尚荣说话,且又在众位长辈的眼皮子底下,沈轩也不好表现的太过亲热。也只是借口跟大家说话将自己在西海沿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竟然根本没有机会和赖瑾互诉衷肠,好容易等到了晚上大家都睡得差不多了,方才做贼似的溜了进来。
  躺在床上一直强撑着睡意的赖家一个骨碌翻起身来,看着当地的沈轩,迷迷糊糊地说道:“你怎么才过来。你再玩一会儿我都睡着了。”
  沈轩原本还有满肚子话要和赖瑾说,但看到赖瑾这么疲惫困顿的神色,不由得心下一软,什么话都忘了。当下蹑手蹑脚的爬到床上来,搂着赖瑾躺下,将人禁锢在自己的坏中,闷闷说道:“你一定很累了,先睡吧。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说。”
  赖瑾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以他的体力原本不应该如此疲惫,不过赖瑜因受到孙氏有孕的影响,这几个月一直都不是很开心。大抵是因为近乡情更怯的缘故,在来扬州这一道上就是越发的紧张沉默。赖瑾为了排解弟弟心中的不安,少不得陪着赖瑜说了好些开心劝解的话。车轱辘话一遍一遍的说,有时候还得彻夜长谈忆苦思甜。再加上在外旅行本就不好休息,于是这么一路下来,竟然觉得疲乏异常。这会子沾着枕头没睡死过去就是很大的毅力了。不过也是惦念着没和沈轩说两句话的缘故。如今听了沈轩这句话,倒是心安理得的安睡了。
  他下意识将身子蜷缩起来挤入沈轩的怀中,感觉到沈轩炽热而有韧性且充满力量的身躯,赖瑾心满yì
  足的用脸颊蹭了蹭沈轩厚实的胸膛。在他怀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且一双修长匀称的大腿也自动自发的圈在沈轩的身上,就这么无尾熊似的睡着了。
  透过薄薄的月色,沈轩看着身旁少年安然的睡脸,很是安心满足的勾了勾嘴角,也闭目睡了。
  至次日便是腊月三十,乃是旧年的最后一天。早上天未亮的时候众人就早早起身,先去祠堂拜过了祖宗祭过了天地神灵,方才回到上房里头吃早饭。
  孙氏听着肚子要在一旁服侍布菜,赖嬷嬷慌忙阻止让人坐下来吃饭。口内笑道:“还是那句话,你如今是双身子,千万被顾忌着这些老规矩反而劳累着,哪儿多哪儿少啊!”
  孙氏越发感激的看了赖嬷嬷一眼。早上布菜的事情依旧是赖尚荣和赖从容媳妇张罗的。孙氏坐在赖嬷嬷身边享shòu
  着两位妯娌的服侍,越发觉得忐忑不安,坐立不定。
  两位孙媳妇见状,只得开口劝解道:“嫂子被这么着。咱们都是一家人,且你如今身子不方便,我们代你孝敬长辈也是正常的。嫂子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等你生了小侄子后,越发让我们受用几日就是了。”
  孙氏闻言,连连点头应承。
  赖嬷嬷也不过是让两位孙媳妇帮忙摆过了饭菜也就让她们坐下一起吃饭了。毕竟现如今是过年节,且赖家的规矩也不是那么大。赖嬷嬷自然不会让两位孙媳妇站着立规矩。等饭菜都上齐了,自然也就让两人舒坦着坐下,大家伙儿一起吃饭才香甜不是?
  不谈里间儿众位女眷们其乐融融,尽享天伦。外头赖大、赖升带着家中晚辈和沈轩、薛蟠等人吃的也很尽兴。因大早上的也不好推杯换盏,众人细细溜溜的喝了几大碗鲜香海鲜粥就撂了碗筷。赖大抹嘴向赖尚荣说道:“既然是过年节,就得好好热闹一番。你请了小戏没有?”
  赖尚荣点头笑道:“往常就我们两个过年,随意过着也就罢了。好容易今年大家相聚一次,又知dào
  祖母和家中长辈们都爱听戏,自然是请了的。不仅如此,我还早早就请了扬州城内最好的一班凌云班,还有几个打十番的和几个讲书逗乐的。叫他们今日下午过来,想必今年定然是热闹的。”
  赖大闻言,满yì
  的点了点头,开口笑道:“过年嘛,大家聚在一起,就该乐呵乐呵。”
  赖升忽的叹口气道:“只可惜从宁小子在山东回不来,要不然咱们家就真团圆了。”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有些黯然失色。
  半日,沈轩木木的说道:“有我陪着二爷爷,二爷爷不伤心。”
  冯紫英和薛蟠几个纨绔少爷听了,也都纷纷响应道:“对,对,有我们这么多小子陪着,一定热闹的紧。二爷爷千万别伤心。”
  赖升听的一愣,旋即哈哈朗笑道:“不错不错,家中这么多人更是该高兴的。真是不该伤心,倒是老朽说错话了。”
  于是举着面前办完海鲜粥道:“大年节的竟然说这种扫兴的话,我自罚一杯。”
  言毕,一口喝干了碗里的海鲜粥。
  众人不觉莞尔一笑。
  时值元月,虽然是大白天,但依旧能听到府衙外头时不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披红挂绿,联对、桃符俱都是新油过的,一派喧阗新气象。
  扬州城内的府衙后头,也早早就扫房洗尘,装点一新。从门口到正堂,院子里连串挂着朱红色彩绸大灯笼,就连已经干枯落雪的树枝上都挂了好多盏透明玻璃绣球灯,里头点着一支小小的红蜡烛,此刻天空乌云密布,纷纷洒洒下着鹅毛一般的雪片。光线有些暗淡下来,穿着簇新大毛衣裳的小丫头子便拿着火折子将灯笼一一点亮,暖暖的烛光将这雪景映衬的越发温暖静谧。
  后衙上房内早已席地铺满一整张印着异域风情的大红色波斯地毯,毛色极好,触手绵柔。就连赤着脚站在地上都让人觉得分外暖和。这原本是扬州城内的一位盐商孝敬前任知府大人的,不过那位知府大人还没来得及受用,就在上一次清洗江南官场之时一不小心落了马。而这好东西也就被后来顶上的知府大人投桃报李送给赖尚荣了。
  赖尚荣原本也将这东西扔在库房里吃灰,还是这次赖家众人来扬州过年,孙氏布置屋子的时候才想起来的。索性就铺在地上给大家取暖了。
  当地放着一只象鼻三足鳅沿鎏金珐琅大火盆,火盆里头烧着最上等的银丝碳。银丝碳烧的红汪汪的,隐隐带着两分透明的火红色,红彤彤的火光映照在脸上,照的人心里都暖洋洋的。负责添换银丝碳的小丫头子还在点燃火盆的时候随手往里头扔了一小撮百合宫香。淡淡的香气弥漫在屋内,叫人不自觉就心旷神怡起来。
  正面炕上,赖嬷嬷和两个儿媳三个孙媳正围坐在暖炕上摸骨牌。暖炕也烧的热乎乎的,上面还铺了一整张的大白狐皮坐褥。这是沈轩当日镇守西北的时候利用闲暇时间打猎来的,当日上京的时候当做礼物一股脑儿的送给了赖瑾和赖家众人。因为当初的毛皮着实很多,一直留到今日也没用完。上好的毛皮经过热炕这么一烘烤,越发护的人身子暖洋洋的。炕上横设一张炕桌,桌上摆着瓜果点心和各色茶水。
  挨着炕一溜三张椅子上搭着簇新的大红色弹墨椅袱,几个小丫头子都或坐或站在地下嗑瓜子吃点心闲聊天。外头偏厅上也有抓瓜子儿扔口袋赌钱玩儿的,时不时能听到他们嘻嘻哈哈的笑声。因今儿是大年初一,主子们特特给了恩典叫不用服侍,大家都松松快快过个年才是。
  只是依旧有有眼力见儿的小丫头们在一旁窥着赖嬷嬷等人坐着的那处动静,瞧见她们或是要个水或是要点儿吃的,立kè
  脚步快速的过去听差。
  地下摆着一副成套的黑漆鎏金雕刻八仙拜寿镂空图案的四角桌椅,桌上椅上套着成套的簇新宝蓝色贪墨桌套和椅套,上头码长城似的摆着围成一个口字的白玉扣底儿马吊。赖大、赖升、赖尚荣和薛蟠死人正一脸认真的看牌。边上和后头或作或站围着冯紫英、冯少楠、韩琦等人。这些都是在西海沿子戍守的少壮派将领。因路途太远戍守在外不便擅自回京,也只能趁着沐休年假的功夫来扬州这边过年凑热闹了。
  这边横头排插之后的小炕上也铺了厚厚的皮褥,都是此番沈轩在西海沿子打猎时候猎到的好皮子,硝制过后自然也一股脑的送给赖瑾。这会子赖瑾正铺在身下热热乎乎的坐着。
  黑漆填金的梨花小炕桌上摆着三丁包子、千层油糕、双麻酥饼、翡翠烧卖、蟹黄蒸饺、车螯烧卖、鸡丝卷子等扬州特色小吃,两只成窑五彩泥金盖碗里头分别盛着热腾腾香喷喷的糖蒸酥酪和醇厚甘甜的西湖龙井。赖瑾和赖瑜分别坐在炕两边,面前铺着一张画了横横竖竖格子的宣纸,两人分别持着黑白棋子一脸认真的下五子棋。
  身材硕大,面容俊朗的沈轩坐在赖瑾身后,默不作声的盯着赖瑾的侧脸。时不时给他递一块点心,看着他无意识的吃下之后,又赶紧送上茶水解渴。
  对面的赖瑜看着沈轩表情木木手底殷勤的模样,一脸贼兮兮的笑了出来。口内说道:“玩了这大半日总觉得乏累,先这么着吧。我得起来走动走动,感觉身子都僵硬了。”
  赖瑾闻言,也顺手将握在手中的黑色棋子扔回棋盒里头,伸着懒腰哈欠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儿累了,就先玩到这里吧。”
  于是兄弟两个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抻巴抻巴,晃晃悠悠的走到赖嬷嬷等一代女眷跟前儿看戏去了。这会子女眷这边也玩了约有一个多时辰,已经四五个月开始显怀的孙氏不着痕迹的抚了抚后腰,赖嬷嬷眼尖的看在眼里,立kè
  开口说道:“咱们也不玩儿了。且让尚荣媳妇下地走动走动。她如今怀了身子笨重,总这么坐着会觉得腰酸。”
  一旁嗑瓜子的大丫头锦岚闻言,立kè
  扔了手中的瓜子儿过来搀扶孙氏。孙氏先是谢过了赖嬷嬷的体贴,这才扶着锦岚的手在屋子里头慢慢转圈儿。
  继孩子堆儿和妇女堆儿的摊子全散了之后,男主人们也都玩过了最后一圈儿麻将。大家团团围在一起吃东西闲聊顺带休息。
  外头有小子进来通传道:“回大人的话,唱戏说书的那班小戏先生都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家中有事刚刚写完,让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