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3、阵爆
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觉得这结阵的方法似曾相识。就好像小时候玩过的游戏,长大后忘了玩法,但只要看别人玩一遍,就立刻想起来了。
但这时候不允许他多想,必须全力应对伊特萨人的绝地反击。
精神力如潮涌来,血腥味越来越浓厚,仿佛空气已经凝固。
青木举起木之魂,沟通天地之间的精神力场,与伊特萨人的精神结阵相对抗。司徒也举起了石之魂,与青木相互配合,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结阵。
他们并不情愿杀光伊特萨人,但那些野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而死了那么多族人以后,三个部落都很难再恢复元气,剩下的这点人哪怕不受伤,也不见得能让下火延续下去。这种时候,他们也不可能再保持理智。
好在这个精神结阵比之前那个千人大阵弱了很多。
群体梦的力量是随着人数增加而成几何级数增长的,人越多,精神力就越强大,所结成的精神空间也就越广大。从一千多人减少到一百来个人,人数少了十倍,但力量何止相差十倍!
就算有祭坛神秘力量的助力,青木和司徒两个人也已经足以抵挡住,而不是像之前那次那样,所有人都只能狼狈逃窜。
但伊特萨祭司们显然不止这点手段。他们口中那乌拉乌拉的声音一直不停,而且因为其它伊特萨人的加入而越来越响。到后来,这声音竟变得震天撼地,盖住了周围所有的声音,仿佛泰坦巨人在吹响战斗的号角。
青木感觉到有那么一点窒息,同时也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但他们的精神结阵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形成的精神力场的强度就那么点大,而他感觉到的那一丝危险却变得越来越明显,像针一样扎进他的意识里。
他仔细的想着,到底是什么让他有了这样的感觉,但脑子忽然就变得乱糟糟的,头也开始痛起来。每当他头痛的时候,他就变得很懒,什么都懒得想,什么都懒得做。
他真想就这样躺下去睡一觉,或者弄一根烟抽一下,那烟火呛进肺里的味道能抵挡他的头痛,让他感到舒服。有时候他自己都怀疑,他是不是出生在火里,闻到呛人的烟味比闻着沉香还舒服。
“青木,别放松!”司徒提醒道,“很危险!”
青木知道司徒提醒得对,自己此刻的精神力不完全是自己的,而是利用木之魂,借助了原本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精神力场。
一下子涌进来那么多外力,就好像把空气压缩进风箱,再吹出来,而自己的大脑就是控制这个空气压缩机的马达。一旦松懈下来,控制系统发生紊乱,压缩的空气很容易爆炸,把自己的精神世界炸个稀巴烂,连同大脑的记忆全都变成碎片甚至粉末。
他终于知道刚才意识到的危险信号是什么了。
伊特萨人的叫声越来越响亮,脸上泛起了红光,好像每个人都喝了两坛老酒。他们的个体状态越来越好,本应让精神结阵变的更强,但精神力并没有变化。这说明他们在接受精神输入,却并没有更多的输出。
青木终于明白了,他们在蓄力。
以整个群体精神阵为容器,正在积蓄庞大的精神力量,形成一颗精神爆弹。等到这颗爆弹达到了临界点,所有的精神力都会在一瞬间涌出来,造成无差别的精神伤害。这种伤害一旦形成,他和司徒也许借助神圣之杖还可以挡住,但其他人恐怕就没那么好过了,就算精神力强如苏蕙兰,也可能会被瞬间把意识冲散,或者带入不可知的梦境深渊,永远无法和她的身体再发生关联。
“小心,他们要自爆!”青木警告道。
司徒马上明白过来,叫道:“杜瓦,你还在等什么?等着大家一齐死吗?这里是拉姆拉,佛主未必会眷顾这里的生灵!”
杜瓦轻叹一口气,嘴里叫了声佛号,举起了风之魂。
其他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苏蕙兰。她大叫:“快,保护好夫人和爱丽丝!武器!把你们能用的武器全用了!……”
除了拉里夫人和爱丽丝,所有人都加入了这场无声的战斗。
青木、司徒和杜瓦顶在最前面,在精神的世界里,组成了一道由山、树和狂风构成的屏障;乌鸦化作一只大鸟,张开的翅膀遮天蔽日;酣然化身白猫,朝天空喵呜叫一声,身形忽然变大,如巨兽一般扑了出去;佩特鲁用半根火之魂化出一面烈焰盾牌,护住了拉里夫人和爱丽丝,同时把身上的手雷丢给了伊万。
伊万、鲍里斯、安德森虽然已经被这激荡的精神风云弄得不辨虚实真假,但还是把身上的手雷都丢了出去,落进了伊特萨人的集阵里。
轰——
精神的炸弹和手榴弹几乎同时爆炸。
强大无匹的精神力像原子弹爆炸的冲击波一样涌过来,天空乌云翻滚,乌鸦突然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乱翻着跟头飘向了天边;刚刚跃起的白猫仿佛被巨人踹了一脚,倒飞了出去;山崩地裂,狂风漫卷,大树连根拔起;碎石与落叶狂舞,沙尘与血雾弥漫……
苏蕙兰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小小的苍蝇,一只巨大的苍蝇拍迎面拍了过来,把她重重地拍起来,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以为自己死了。意识来到一个幽暗的世界里游荡,无边无际,无声无息,除了死亡一般的寂静,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很远很远的地方亮起了一条白线。她知道那是生的希望,拼命地跑去。
跑啊跑啊,那条白线越来越近,却仿佛随时会合上一样。
她努力地跑,不要命地跑,忍住全部的痛苦,紧紧抓住从白线里偷跑进来的光。
光越来越亮,一些五彩斑斓的东西出现了。
她闻到泥土和鲜血的味道。
终于,她睁开了眼睛,大量的光明涌进来,化作一张熟悉的脸:硬朗帅气的五官、鸡窝一样的头发,灰色的风衣领口微微有点发白。
她感到胸口一窒,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差点喷到了那张脸上。
她用微弱的声音说:“走两步,让我听听你的脚步声……”
然后,她看见他站起来,在她面前走了两步。熟悉的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响起,她知道,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