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无所不知的人

  “镜子本身并不会产生精神力场,但它可以反射光线,在人的视觉系统中造成一个和我们一样的镜像。镜子里的人是没有意识的,因为她并不存在,但我们从视觉上来看,她又的的确确存在,这就构成了一个类似梦游的实景梦。
  当我们把镜子里的人和我们自己区别开来,忘记光学原理,忘记物理规则,单独地来看她时,她就是一个梦游者。
  她没有意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有的行动都由另一个意识决定——即站在镜子前的我,我就相当于镜中人的潜意识。
  潜意识构筑了梦境世界,又和现实世界高度重合。镜子里的世界相当于她的现实世界,而镜子外我们的现实世界相当于镜中人的梦境世界,因为‘我’是她的潜意识。
  这种反过来的世界观就形成了一个精神上的镜像,或者说是现实世界的负片。‘我’不再是我,而是‘我’的潜意识,潜意识所在的地方就是梦境。这个镜像世界里,以镜子表面及我的视野所在的范围内,形成了一个实景梦的梦境空间,这个空间覆盖了一个虚拟的精神力场。
  这个精神力场在理论上其实也是存在的,因为人的精神力是一种波,它的特性和电磁波相似,遇到镜面也会反射。只不过普通人的精神力十分微弱,所以精神力场也很微弱。
  一个人照镜子照久了,多少会有点恍惚的感觉,这是因为这个精神力场和自己的潜意识产生的相互影响。
  我找了很多实验者,发现只要给他们一点暗示,就很容易让他们进入真正的实景梦,也就是梦游状态。
  于是,我开始用镜子来模拟塔卜来试验这种精神力场对人的影响,目的是推导出全部塔卜的准确位置。如果说得玄学一点,也可以认为我是在研究某种阵法。”
  司徒很仔细地把他对塔卜的认识和为什么要做镜子实验的目的讲了一遍。
  火上的烤肉已经熟了,伊万把肉分给大家吃。大部分人也听不懂司徒在讲什么,所以就当一边吃饭一边听故事,只有青木和苏蕙兰听得很认真。
  青木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真是个天才。镜子的事情他一直没想明白,到了土布艾岛见识了塔卜的能量,他也没往镜子这方面联想过。
  能通过塔卜来设计镜子实验,再通过镜子实验反推所有塔卜的能量强度和排列规则,这不是天才又是什么?看样子,他已经推导成功了,不然也不会再次出现在南太平洋上,而且很巧合地和探索号科考船相遇。
  “为什么要选择吴中音乐学院的那些无知的女孩?”这是青木最介怀的问题,在他看来,这样的实验不是不能做,但应该放在实验室做,比如梅以求的实验大楼里。随便找个学校让一群学生梦游,这是极不负责任的做法。
  司徒说:“这个实验的核心是潜意识影响,被实验者一定不能知道实验的目的,甚至不能知道这是个实验,否则就会因为潜意识的暗示作用而让实验失败。我只能在生活中找机会寻找受试者。
  艺术类院校的学生尤其是女生是最理想的受试对象,她们年轻、好奇,又十分敏感,但对物理知识一知半解,很容易陷入虚无主义的泥沼。她们一边崇尚科学真理,一边相信鬼神,只要稍微给一点暗示,就能获得我想要的理想效果。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吴中音乐学院一个叫李倩的女孩,她是个拜金主义者,但人很聪明。在她那里,我完成了一个十二相镜面模拟精神力场实验,有了一些特别的发现,而恰巧此时南太平洋出了些变故,所以我就匆匆离开了。
  我记得我走的时候已经消除了她们精神上的负面影响,也留给李倩一大笔钱,让她分发给其她受试者作为补偿,虽然我知道这个拜金的女孩有可能吞掉这笔钱,但我实在没时间了。
  我能解释的就这么多了,不知道我的回答你是否满意?”司徒看着青木,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至于我去吴中……则是为了点私事。”
  青木当然知道他所谓的私事是什么。那时候司徒应该已经发现一些关于寄生意识入侵的苗头了,他要回来确认夏家的安全,以便考虑让他妻子夏筱筱和女儿美美回到吴中托庇,因为他要在南太平干点大事情了。
  不过他马上发现了不合理的地方,问道:“以你的能力,不可能没发现夏老爷子已经被影子入侵了,你为什么还放心地让你妻子带着女儿回吴中?”
  “因为我在吴中有了意外发现——隐藏在一条老街的酒吧里当服务生的青木先生!”司徒哈哈大笑道,“你在吴中,比我更适合处理我岳父的问题。”
  青木想起夏筱筱说起过司徒说只要有青木在,吴中就是安全的。他惊讶不已,问道:“难道……我去给夏老爷子瞧病,是你安排的?”
  司徒笑而不语。
  青木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梅教授以神经物理出名,而且所学博杂,多有建树,但他并不是专业医生,而以夏家的财力不难请到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会诊,实际上他们也确实去霍普金斯医学中心治疗过,但夏家最终却去找了梅以求,而梅以求偏偏没有拒绝,反而又把这差事扔给了青木,这其中本就透着种种古怪,只是青木太懒,一直都懒得想,也懒得多问,今天总算明白了,这是司徒做了安排的缘故。
  想通了这一点,青木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他的脑子就嗡一下,再看眼前的司徒,就变得越发神秘起来。
  “难道……教授让我去刑侦队帮忙审讯赵鹏程……也是你安排的?”
  “算是吧。”司徒说,“我岳父的身份特殊,如果没有足够的信任,即便梅教授亲自去,也不见得能按照医者的心思来顺利开展治疗。老爷子和她夫人都很喜欢胡杏这个外孙女儿,你和她混熟了,进入夏家自然就容易些。说实在的,我是怕他们太过刻板,而你得不到他们的信任,万一甩手不干了,那我的心思就白费了。”
  “那么说,你早就知道赵鹏程被寄生了?”
  “是的,他把医院那个植物人的大脑毁了以后,我就知道了。”
  青木听得有些毛骨悚然,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透明人一样,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他习惯性地去摸兜里的香烟,却摸了个空。好在他的手指触碰到了怀里的柳条,柳条上传来的一丝熟悉的生机让他稍微舒服了一点儿。
  “你可真是个可怕的人!”他长吁了一口气,懒病忽然又犯了,就伸了个懒腰,不想再追究什么了,管他怎么做到的,智商50的脑子去想智商150的事情,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还不如什么都不想。
  司徒倒是好奇起来:“我哪里可怕了?”
  “你知道的太多,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青木说,“知道太多的人总是很可怕的。”
  司徒却说:“我并不什么都知道,比如有件事我就一直弄不清楚。”
  “什么事?”
  “你是谁?”
  “我是谁?”
  青木一听到这个问题,头就又疼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