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不准你忘记

  “你这什么鬼丸子,叫我吃我就吃,我不是蠢哪。我不吃药,草药很苦。”
  林西逃也似地转回里屋,啪地一声掩上门,眼睛凑到门缝里朝外看,一个长长扁扁的人形晃来,手里拿着那精心研制的丸子。
  叩门,挑眉,嘴角上勾,半眸渐宽,沉声道:“这是安神丸,主治摔头后神智恍惚,记忆错乱。你忘了,一了百了,可是,我不准你忘记。也不能让你忘记!”
  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林西腿脚突然不受控zhì
  地自动开门,踏出房门后,胸中那突然涌上的酸涩一褪,泪意差点涌上眼眶。
  “我,我这是怎么了!”林西头撞在门板上,痛觉中才发xiàn
  自己竟然追出房门,脑海中有一秒的时间空白。
  回味着残留在心间的那抹悸动,发xiàn
  竟然是因为卢医那绝然的一句“我不准你忘记,也不能让你忘记。”,他强忍着心波澜,低下眸子假装强势离开时,林西看到他脚下错开时那一滑,心中突然觉得感伤,他掩下的那抹欲说还羞的心酸与失望,憾动着她,然后有复杂难明的钝痛袭来,不想让他那么失措,想安慰他,那一秒,心不受自控的悸动,竟然都是为他。
  如果不是那一撞,她可能都会追扑过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站着为自己的失态而惶惑。
  他和她之间,是发生过什么的吧,所以他那样绝然地不准她忘记,也许,在她忘记的那些记忆中,他是占着重yào
  的一席之地吧。
  千里辗转,只为寻她么?
  也许,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猜测,有可能他们是世仇,并非有情……所以他不能让她忘记,要面对那些仇怨。
  唉,怎么这样纠结呀,算啦,想得头皮都炸毛了,反正过去怎样,她又不是那个人,不管,不管,蜷着先。她安慰自己。
  然而,没过片刻,卢医端了木盘来,一碗水,一枚药丸,还有几片甘草。
  “从来不知dào
  ,你居然怕苦,喏,吃下去然后立马含一片甘草,嘴里就只剩下甜味。”卢医轻笑,那样子竟然有些甘茂微笑时的温柔模样,带着宠溺,轻轻柔柔,让人不忍心拒绝他的笑与请求。
  迟疑地看着那枚药丸,林西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你,这药不会吃死人吧?我,还是不太相信你的医术。”
  他是他,甘茂是甘茂,不能混乱。
  再说,古代又没有执业资格证,更没有医药行业的监管机构,如果,万一,她吃死了,岂不冤枉。
  好歹她也是有夫有子有牵挂,有追求的女人,如果死法可以选择,她当然不肯这样不明不白地嗝掉啊。
  自己的药被第一次质疑,卢医脸立马就绿了,有些气闷地将药丸拈起,然后在自己口中咬了一小半,嚼了几下,咽下,这才将剩下的大半个药丸递到林西面前,冷着声道:“这下总可以了吧,快吃,磨磨叽叽地。如果被人知dào
  我卢医亲手制的药丸,免费给人吃,还被人质疑,你肯定会被人骂傻瓜。”
  林西木然地盯着那半块药丸,视线在他柔软润泽的唇瓣和药丸之间来回扫视,还是不肯去接。古代男人不是很古板木讷的吗?他这样咬一口,又给她,不是相当于间接相吻了吗?还是,他根本就没往那层上想,只是下意识地动作,他经常把自己咬过一半的药又喂别人吃?
  那,那,不是太不讲究卫生了吗?
  想着他给人看病后,人家不肯吃他的药时,他都是如此风骚的笑着,然后自己咬一半吞掉,另一半喂人,林西心里就一阵恶寒。他,他居然利用色相来行医!
  “我不吃。”她才不要吃这种半带色相暗示的药,没病都会吃出病。
  卢医没有忽略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嫌恶,一口郁气堵在心头,伸出手指往林西耳门下一拂,趁她吃痛张嘴的瞬间,将药丸弹进她口腔内,然后端起水拼命地一通灌,直到估摸着那药丸已经被冲到胃中,才又飞快地把甘草片往她嘴里一塞,指尖顺势了点,解了她的穴,退开几步。
  在他手指拂过时,她半边身子都麻透,愣愣地看着他一气呵成将药硬塞强灌,得yì
  地退开,活像她是个任人摆布的试药木偶。
  一得自由,林西抬脚就往他身上招呼,脚尖生生的指向对方要害,正是传说中的撩阴腿。
  卢医却惊异地看着她,不闪不避,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不动如松。林西盛怒之下,见他不避,也是一怔,脚硬生生地变了方向,落在他脚背上,狠狠一踩,再用力碾。
  卢医脚趾抓着鞋底,痛得倒抽冷气,面上依然保持着云淡风轻,这小女人,一点也不留余力,尽朝着骨骼突起处碾压,看来是真动了肝火。
  等得她踩够兴,收回脚,他才一瘸一拐地端着木板,转身往厨房行去。走一步痛一步的滋味,绕在心头,眼底却盛着笑意,他怕的就是她根本不带情绪的对着他。
  如果林西此刻站在他面前,铁定会认为他有被虐倾向,哪有被人虐了还笑得出来的正常人嘛。
  可惜,林西间在他背后,半蹲在地上揉着自己发酸的脚踝,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抬眼又见他一拐一拐的入了灶间,竟然开始觉得自己过分,不应该下死力踩他的脚。
  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去看看,刚走到厨房门前,就听到他嘀咕着:“好狠的脚,这脚不敷几天草药还真不敢脱出来见人,都黑了。”
  张望一眼,发xiàn
  他正在往脚背上涂一种黑糊糊的药膏,那药估计有点刺激性,涂一下那脚就颤动一下,看来真踩得不轻。
  心中怨气立时消弥于无形,抬脚跨进灶间,往锅中掺了一瓢水,复又转到灶膛前,取了火捻生火入柴,默默地烧起热水。
  撮一把柴丢到膛中,不期然一抬眼,就撞进一汪带着十足宠爱的温柔泉眼中,心神一震,突然后怕起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孤男寡女同处一屋,总有一天得生出是非,就在这一瞬间,林西做出某个决定。
  甘茂走得匆忙,她又因为别扭生着闷气,也没仔细询问他到了何处,这卢医与他昨夜在灶间谈了好半天,顺带着她从屋里盯得眼胀。瞅着那烛光中两人的影子,映在窗户上,袅袅如烟,忽站忽坐,也不知dào
  聊了些什么,那些兴致盎然.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甘茂的去向,他最为清楚。
  盘算着,锅中水已经开始冒泡,林西舀水入盆,端到卢医脚下,既而退到灶膛前坐定,清了清嗓子道:“那个,脚挺痛吧?”
  卢医盘膝蹲在板凳上,看着盆中袅娜的水气,“你这是要烫猪脚?这么滚的水,端到我脚下来干嘛?”
  林西这才注意到,刚才只顾着要套话,居然忘记掺凉水,直接端了一盆开水去给人家烫脚,脸上一红,又不愿意认错,只得嗯啊着起身,又掺了一瓢冷水。
  “那个,这个,我……你知dào
  ……”林西抠着身下的板凳,指甲划出刮刮的声音。
  卢医瞥了她一眼,试探着将脚尖在水面上轻轻点了下,然后才将整只脚伸到水里,水波微微,一黑一白截然不同的两脚背,极为惹眼。
  “别刮板凳了,听着别扭。你要问什么就问吧?”卢医悻悻道。
  为了不浪费这女人难得的好心,他明明上了药,还往这水里来烫,真是昏了头。
  “甘茂和你,不,不是断袖吧?”林西想到昨夜甩门而去前,自己无良的猜测,虽然今天因为他的一些行为得以推翻,可是心里还是有点惴惴,干脆挑明了问个清楚。
  “什么?断袖!”他霍地自水中站起,情急之下踩翻木盆,水哗啦啦地流了满地。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秘闻,他的眼睛难得地完全睁开,如皓月当空,一片明媚。
  林西缩着身子,极力朝后靠,他那么在意这个问题,难道……她真是乌鸦嘴,不幸言中?
  BUT,他先前绝然的眼神,又是因为她的遗忘,这……他难道打算男女通吃!
  “你,你们真的?”林西又痛心地补上一句。
  卢医光脚站在泥地上,突然回身趴到桌上,双肩不停耸动,一边笑一边捶着木桌,笑得不可抑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毕,才正色道:“罗衣,如果我说是,你会为他担心,还是为我惋惜?”
  哈?诶!他承认……怒火中烧哇,还问她担心哪个?
  “我把你俩全卖掉,大赚一笔,然后收拾包袱改嫁。”林西恨恨道。
  他揪着眉头,又将她一通好kàn
  ,才颔首点头道:“唔,为了不给卖掉,我得说,罗衣,你摔到的不仅是脑袋,可能还有心智!”
  “其实,你是想问我甘茂去何处谋事吧?唔……其实,你不问,我也打算带你出山找他。”他抱着胸,一跳一跳的近前,半眸清浅.
  林西愕然,慢半拍地问道:“为,为什么?”
  “这个地方不安全,前两日采药在山上眺望时,我就发xiàn
  有人鬼祟地往里看,还在院子后面的山草中弄了些套野兽的夹子,刚开始我以为是猎户在后山猎野物。
  今天早晨,从你屋中离开后,我本想籍着露重去取点天然的无根水回来制药,结果发xiàn
  那些夹子上抹着天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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