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孩儿他爹?鸡冻啥?
林西猛地停下搅动菇子的手,回头望了一眼淡笑着的甘茂,心里一激灵,登时激出一身冷汗来,这甘茂,估摸着早就疑心了吧。
也怪她嘴巴太岔,以为借着神智不清的名义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胡咧,看来这文弱的小相公还是不好糊弄的人哪。
干笑着按下心中不安,强作镇定道:“呃,我这几日总觉得云里雾里,昏头昏脑的,我……刚才说了什么武侠吗?哈哈。”
趁着转身之际,将左手筷子上的两个热腾腾地菇子飞快地放入嘴中,腾出手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那菇子顺着她的喉咙口往下滚,烫得她眼角直抽搐。
“其实娘子这样的改变,为夫是挺喜欢的,只是不知dào
会维持多久,原来的你会在什么时候就回来了。”甘茂低低的咕哝道。
林西闻言更是心惊,暗暗思忖,这身体主人原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她一点情报也没有,怎么扮啊?
看来,得从知情人处下手。
打定主意,那股滚得心尖都火辣辣的烫意终于褪去,林西麻利地将陶罐用青叶包了置于石头上晾着,又用火灰加土掩了火势,这才期期艾艾地靠近甘茂,一屁股坐在他左手边上的石头上。
搓手,干笑,扮无辜,熟悉林西的人都知dào
,这是她套话前的三部曲.
“呃,小茂,好像我是她妈;茂茂?也着着辈儿;相公?叫不出口;甘茂,不像孩儿他妈的口气,反倒像村人;咦……”林西终于定好了称呼,涎笑喊道:“哎,孩儿他爹!孩儿他爹!嘿,我在叫你呢!”
甘茂完全没反应过来,听得林西大吼才讷讷地抬眼,深深的黑眸里没有一丝杂质,那样无辜水漾的眼神,和接下来的话,都让林西雷得不知dào
魂飘何处。
他张着嘴,异常激动地道:“娘子,你,你不是一直都不承认我是孩子他爹吗?还说孩子长到要立籍的那日才正式取大名,而且不会跟我姓啊。”
啊?啊!啊,啊……(这四个语气词请用拼音“a”的四个音调依次读才会有效果。)
“我,我一直都想问你,这孩子的爹爹到底是谁来着。”甘茂在心中暗道,酸涩晕开,胀得心中一片麻木。
以前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从孩子洗三后。他原以为他不在意的……
林西跳起来,完全陷入呆滞状态,这这这……甘家小娘子如此复杂?红棉说她来历不明,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敬畏,好像极端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
确定儿子是她亲生的,可是眼前清秀温柔的老公,居然不是这孩子的亲爹!
那那那,她原来的男人呢?为什么一个人流落到这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还极度不招村人待见?
孩子看着也近十个月大,一岁立文书,可能罗衣原来的意思是按照他亲爹的姓取大名,可是,现在,她的身体被林西穿着,呀呀呀,她一个初来乍到的新嫩灵魂,怎么摊上这么复杂纠结的女人了哇?
卖狗哒,甘茂和她,该该不会还是清水汤面,没搅和在一床吧?
“娘子?”甘茂见她痴痴的摆着半蹲不蹲的姿势,好半天了,也不知dào
累不累,而且那姿势,相当的不雅观。
“哦……”林西心中正自纠结,哦了一声才发xiàn
,自己这姿势!……太像蹲点。
甘茂落寞的看着她,看得她里直发毛,连忙扭扭捏捏地哼哼着复又坐下,准bèi
拉他好好摆谈摆谈。
“那个,甘茂,你知dào
我这次病得不轻,醒来了好多事情都记不得了,这样下去我也不知dào
怎样和你相处。要不,我问你答,我看我能记起多少,免得日后又闹这种不愉快。”林西单刀直入道。
甘茂沉默,痛楚地闭目,长睫轻颤,似是极为挣扎,山巅上的最后一丝阳光,烁烁地照在他的脸上,失血过多的脸色,几近透明。
林西突然有些不忍,又舍不得放qì
这个机会,咬着唇也极是挣扎。
一时间,山风微微,目光冉冉,俱是两难,空气中唯有寂静,气压过分的低沉。
甘茂不知何时已睁开眼睛,盯着林西姣好的侧脸,心冷冷的痛,心中的痛胜过外部,却互相串连,渐渐分不清楚到底心痛多还是伤痛多。
罗衣,你是要离开我了么?所以,你才会这么急切的想回复到当初。三天,原来,我只能拥有三天你对我的笑。
下了决心,抹去,好吧,在那之前,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对你好。
“你问,我答。”甘茂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口中却淡淡地道。
就在林西准bèi
不再管过往,深深地吸气,预备放qì
追问时,甘茂冷淡的回答传到耳中。她突然有些失落,甘茂,他是爱着罗衣的吧?宁愿自己痛,也不想她将来悔。
林西突然觉得自己越了界,甘茂痛苦,她却在揭开他的旧疮疤,她好过分。
“甘茂,我……我们开饭吧,那菇都凉了。”林西指着已经不再冒热气的陶碗,涩涩地道。
她这是在同情他吗?她于他,是无心,既然无心,当日葬棺,何必给他希望,让他以为,他还是有机会的?
同情,他不要!
“那菇不能吃,野狗守,石缝边缘生,我们村里叫魔牙菇,对母狗来说,是催生的好东西,但人吃了,会上吐下泻。”甘茂云淡风轻,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越是这样,林西心中越是不安,听到魔牙菇的毒性也没过多反应,方才她已经吃了两个,她早就抛到了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哦,那我们今晚得饿肚子咯,可是孩子,孩子呆会哭怎么办?”林西已经解下背上的小家伙,看他睡得正沉,嘴角微微上勾,隐隐形成一个轻笑,似乎好梦正酣。
林西故yì
转移注意力的模样,比后世的鸵鸟还鸵。
甘茂刚冷却飞走的心,又一点一点被吸引回来。
不过,心中那份痛淡了,今日她会提起,他日也不会忘记,而他也不能放任她这么糊涂逃避下去,告sù
她,这是他的责任。后果如何,再说吧。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们是夫妻,坦诚相待是好的。”甘茂又绕回原点。
林西绞着孩子的襁褓带,狠狠地倒吸气,似乎这样,肺里胀满空气,那空气能化为勇气。
“红绵那天说我来路不明,我听到了。第一个问题,我是怎样到来到这个地方的?”
甘茂了然,不假思索地回道:“你是何三捡到的。”
林西一怔,“何三?听说村长一家住在半天崖,不在那个村子,难道是村长保媒与你成亲?”
也不对,那左右看她不顺眼地棺材脸,不会干这种事情。
哦,不猜了,费脑过多会变笨。还是听甘茂讲来得快,可是未料到,甘茂这一叙说,整整一个时辰。
甘茂眼神迷离,陷在回忆中,娓娓道来:“你来得蹊跷,我原来也是不得知的,那一日村长让我去半天崖,说三年后是十五年一次的松都会,甘家只有我一个男丁,要我代表甘氏一支去参会,但暗中要极力扶持何三当选,说是会为村中带来意想不到的福报。
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关于松都会和薄士之选的事情。
爹娘死得早,没有告sù
我,我们这个宗族的任何事情。平日里,我不太会农事,所以一年到头勉强能解决温饱,我没出过村,也一直以为村里就会是我一辈子会呆的地方。
那一日,村长告sù
我,我们这个村的人属于一个上古年代就存zài
的宗族,叫麻黄松都氏,整个宗族以前最鼎盛时期,生活在平原上,族人有两万余,后来因为某个原因,就迁入了深山之中,慢慢没落,现在就剩下三千余人,有一千五的族人就分散在附近绵延的大山群中,其余一千五百余人,村长说他们居住在另一片遥远山脉中,只有松都会上才会一家姓派出一人前来参选薄士。
当时,我觉得村长是在拿我开玩笑,因为何田六岁时跟我去捉鸟,踩着我肩膀上树时,被那母鸟啄了眼,径直摔到了山崖边上,我想拉他上来,但他平时吃得多,比我重,所以最后我们都摔了下去。
后来,我背着何三回家,村长让我爹饿了我一天一夜,说何三摔坏了脑袋,会影响天运,我那时候年幼,也记不得许多,只知dào
从此后村长总是看我爹不顺眼。
七岁时,山洪爆fā
,淹了村子,爹爹将村中老少一一托着安置到天境,才赶往半天崖,村长一家被水困在半山腰上,爹爹仗着身体强壮,又一个一个的将他们送到更高处,到了最后筋疲力尽时,村长才告sù
他,我还在他家后面的山涧中替他洗红薯,因为我想借他家何三的毛笔和墨石。他也是才想起,情急之下忘记了。”
“啊……”林西听得入神,虽然知dào
甘茂现在还活着,但心还是忍不住提到嗓子口儿,心神完全被故事吸引,没有留意到甘茂眼角浸出的泪光,只是接着话问道:“后来呢?谁救的你?”
苍白清冷的月光,将影影绰绰的山头从夜色中拉出,透过那张冰冷如汉白玉的年轻脸庞,黑眸幽远,愈发冷得让人心惊。
(更迟了,不好意思,顶着锅盖偷偷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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