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第三百零七章:异动

  心下叹了一声,古皓昀又道:“父皇打算封秦仙仙为安宁郡主,不日便会颁下诏书。安宁郡主府,暂定在城东南角上。”
  古璟瑄一愣,城东南角,便是离他的瑄王府,还有沈碧瑶的和丰郡主府一个南边一个北边,相距甚远。想来,这地方,应是皇兄选的。
  朝古皓昀看了一眼,没说话。
  秦仙仙的事,已经与他无关了,只要不占了沈碧瑶的府邸,其他一切,他都不想多问。
  说出去的话又没得到回应,这种事情,古皓昀在他这个小皇叔面前,也渐渐习以为常了。顿了顿,问道:“皇叔可有打算何时回去上朝?”
  “身子好了,自会去。”古璟瑄心不在焉,回答得很是敷衍。
  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沈碧瑶的信,哪里听得进这些朝堂琐事?
  古皓昀压低了声音,沉沉地说了一句:“小皇叔,如今朝堂,不太平。”
  古璟瑄瞥了他一眼,道:“京中并无大事。江湖之中,亦只是匪患。”
  匪患自打建朝时起,便没断过。大齐开国皇帝将整个天下从前朝末帝手中直接接手过来,凭一道禅位诏书,顺顺利利地改朝换代,并未遇上多大的阻力。
  是以,前朝亡国之事,亦成为大齐朝最大的借鉴。
  自开国以来,大齐这几任皇帝,都以前朝为镜,实行仁整。减赋税,重教育。军队武力养为主,不从主动挑起战事。
  最初时期地江湖匪患,多是前朝所留。前朝末年,征战不休,朝廷四处征兵,田地荒芜,以至民不聊生。百姓们为了生存,便成群,四处抢掠,逐渐成为了匪类。
  大齐建朝之后,休养生息,百姓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可匪患,却依旧留存了下来。朝廷多次招安,可效果并不明显。先祖皇帝也曾想过要派兵剿匪,却因建国初期根基不稳,朝廷大臣意见颇多而搁置。
  时至今日,匪徒们已形成了各自的规模,大多盘山而据,有自己的规矩,只截道求财,鲜少伤人性命。多地商户也愿破财消灾,路过之前便备好过路礼送往匪首处,以换取一路平安。是以,这匪患,朝廷也就渐渐不甚重视起来。
  故此,江湖虽然匪患众多,朝廷却不曾真zhèng
  派兵镇压过,多是发布通缉令,让江湖人去解决这些江湖事。因而匪患虽一直有,却也并非什么值得伤筋动骨的大事。
  古皓昀却是神色凝重,对古璟瑄道:“小皇叔有所不知,先前,父皇得到消息,说是朝廷中或有官员与蛮夷人勾结,便派人下去查了。一番查探之下,发xiàn
  ,勾结蛮夷之人,很可能是朝廷品级颇高的大官。”
  古璟瑄皱着眉头,正了神色,问:“可有证据了?”
  古皓昀摇了下头,道:“父皇并未言明,只说此事事关重大,让我此次前来,务必要告知皇叔一声。”
  古璟瑄皱着眉头低着思索着。既然说是朝廷大官,那便是品级不低的官员。朝中大官与官员之间,多是盘根错节,手下各有党羽,暗中调查之事,确是不能泄露出去。即便是皇上对谁有所怀疑,在没有确切地证据到手之前,也不能表现出端倪来。
  “皇兄可有说其他?”古璟瑄开口问道。
  “父皇并未多言,只道,皇叔若是身子好些了,不妨进宫走走。”古皓昀道。
  古璟瑄点了下头,道:“我知dào
  了。若无他事,你便回吧。”
  这样赶人的话,古皓昀在他小皇叔这儿,都不知dào
  听了多少回了。仔细想了想,确实该说的都说了,该问的都问了,一会儿回到宫里,见了父皇与皇祖母也能交差了,于是,便起身告辞。
  出了大门,上了轿,古皓昀又不禁唏嘘起来。
  他堂堂太子爷,得父皇重视,得太后喜爱,母后更是对他疼爱有加。无论宫里宫外,走到哪里,都没有像在古璟瑄面前这样……被赶得如此干脆。
  不过,话说回来,古皓昀虽然对古璟瑄口称皇叔,实jì
  却反倒比他大上几岁。然而,心甘情愿地称他这声叔,却并非只是因为血缘上的辈分。
  他对古璟瑄,是打心眼里的佩服。
  古璟瑄十三岁入宫,赐名入族谱,被封瑄王。一开始,谁对他都不看好。甚至太后,也并不多亲厚。
  到底,是外头来的人,即便身上有着皇家血脉,但,想真真zhèng
  正成为一个皇家人,却并不容易。
  皇家人,并非只是流着那份血脉而已,更重yào
  的是那份自小养出来的贵气。从小锦衣玉食,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打出睁眼开始,就没见过腌臜之物。从来高人一等,受人跪拜,抬腿伸手都有人伺候着。习的礼乐诗书,是全国最有学问的先生悉心教导。所见所闻,必定是最高贵的人与物。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人,想不贵气也难。
  但古璟瑄不同。他虽是皇家血脉,却自小在江湖中长大,不曾吃过好的,穿过好的,甚至,连识的字也并不很多,更别说那些诗词歌赋了。
  起先,大家都很看不起他,包括古皓昀。才听闻有关于他的事时,甚至还把他当个孩子,嬉笑于他。可是,待见了第一面,他便笑不出来了。
  古璟瑄初进皇宫,小小年纪,却能做到不惊不惧,对着这满宫满殿的雕龙画凤目不斜视,未曾流露出丝毫赞叹的神色。通身杀气,让人心底发寒,大伙连盯着他看,都觉得心中怯然,哪里还顾得上他有没有贵气?
  之后,皇上便请了太傅出山,教导他习文。古璟瑄聪明,教什么便学什么,但凡教了的,都能学会。几年下来,倒出都能给拿得出手。
  不过,最让古晧昀佩服的,并非他的这份心性与坚韧,反而是他那不为人知的能力。
  古璟瑄十分得皇上信任,很多朝中秘事,连古皓昀这个太子尚不能知晓,可古璟瑄却知dào。
  许多事情,皇上宁愿与古璟瑄商量,也不与身为太子的他商量。
  古皓昀曾经很是纳闷,不知dào
  古璟瑄究竟有哪样通天的能耐,竟然得父皇如此信任。可是想来想去,终是想不明白。渐渐的,他也就不想了。
  这些事,他不知dào
  ,因为他还只是太子。这一点,他十分清楚。太子便是太子,并非掌国之人,便不能知国之全事。从前,父皇还是太子之时,亦是如此。
  在京城呆得越久,古璟瑄骨子里的皇家血脉也渐渐显露出来,杀气内敛,通身贵气,行为举止有度,任谁也挑不出错来。但,杀气便是杀气,即便收敛了起来,却依然无人能亲近于他。
  六年,古璟瑄当了六年的亲王,至今能与他镇定自若地说上些话的,只有皇上。哪怕是太后,也去不下他的那份疏离感。
  想到此处,古皓昀不禁想起了沈碧瑶来。
  沈碧瑶此人,在京城有着大名声,然而,却都不是好名声。但凡姑娘家不该做的,她几乎都做全了。可是,正是这样的一个为士大夫所不齿的女子,却让他这个从不与人亲近的小皇叔,动了凡心。
  古皓昀不禁好奇,这个沈碧瑶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这位冷面皇叔如此痴恋?在他眼里,这沈碧瑶无非是一个不懂规矩,行事大大咧咧,丝毫没有大家闺秀气度的一个俗女子。
  唯有这相貌,倒是能让人高看一眼。但是,相貌是爹娘给的,与自身修养并无多大关系,再者,沈碧瑶虽美,这天下美女也并非只有她一个。为何偏是她呢?
  古皓昀仍是想不明白,百思不得其解。
  轿子摇摇晃晃进了宫门,古晧昀先去了皇上那处,回禀了公事,再去了太后那处,向太后告知皇叔的情形。
  太后一听说古璟瑄放着好好的王府不住,一人守着沈碧瑶那间小院,幽幽地叹了声。
  “他想,便让他想吧,这动了情的心,是管不住的。等过些日子,自然也就淡了。”
  这话,说出来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除了等时间慢慢愈合这心上的伤,也再没其他法子了。
  太后先前不曾想到,瑄王对沈碧瑶竟然如此情深。又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想到,自己这个冷心冷面的小儿子,一旦动了情,便是生死不顾,一往情深。
  她用了整整六年,嘘寒问暖,日日挂念,都没能打动他分毫。而区区那样一个女子,竟然能够让他决然赴死,对这王爷之位,这世上亲人,毫无留恋。
  沈碧瑶死了,他便一心求死,不吃不喝,不念不想。而沈碧瑶一个托梦,却又立kè
  让他活了。
  一个死人说的话,竟然敌过了这世间所有。即便是太后在宫中看尽了这人心丑陋险恶,也依然不得不为之动容。
  至此,她才知晓,古璟瑄对这沈碧瑶,究竟用情有多深。
  只是,沈碧瑶已死,一切,都已是晚了。
  太后知dào
  ,或许,这一辈子,她的小儿子都不会再原谅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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