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蛇蝎美人
自己全身都已被冷汗浸湿,仿佛虚脱一般地靠在了墙壁上。毫无疑问,这次她大意了,若是橙儿别有用心,那么她现在的处境就很危险。再联想到前几日她往发簪里塞纸条时正好被橙儿推门而入,她越来越觉得这绝非巧合,一股不详的预感瞬间将她笼罩,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已凝固。陆鸿涛的手段她不是没有见过,之前依靠着蝶蛉琥珀散发的催情香气她能让陆鸿涛对她服服帖帖,但现在蝶蛉琥珀已经交给了绮烟,自己手中没了筹码,若是陆鸿涛真的发xiàn
了事情真相,那么她将必死无疑。
思及此,承欢心下一沉。当日离开天山时萧子墨曾提醒过她,这一着棋太险,她一旦被发xiàn
将很难保全自己。但她心中的恨意早已令她将生死置之度外,所以她宁愿冒着这风险也一定要走这一步。
现在,她已经回不了头了。当初在万年玄冰之上她忍受着三天三夜玄冰销骨的痛楚,肌体撕裂而重生,她都挺过来了,难道,她还会怕死么……
寒冬腊月,昼短夜长,天总是亮得太晚。
一片漆黑之中,苍凉的起床号角吹起,全军将士起床穿衣,在酷寒的营区训liàn
场进行操课。呼啸的北风刮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张口时呵出的白气几乎是所有人身上唯一的温暖。大多数人在离开被窝的刹那身子就已几乎要冻僵,很多士兵的脸上、手上都已被冻出了裂纹,冻裂的口子上有鲜血渗出,却在来不及流淌的瞬间就已被冻得糊在了表面。天是暗的,风是硬的,他们在这恶劣的天气里进行着高强度的军事训liàn
,却没有人抱怨,没有人退缩,而是恰恰相反,刺骨的寒风让他们清醒,铁铸兵器的冰冷触感让他们体内流动的感情更加炽热。
每一次,第一个到达训liàn
场地的人,不是本日值班的组训者,而是萧子墨。
他总是比其他的将士们更早起,更晚睡。他练兵狠,可是他对自己更狠。艰苦的西北边疆,是多少人避之不及的驻军地区,他却偏偏来了,带着这个国家最精锐的军队。七年的军旅生涯,于他而言,不仅是一种经lì
,更是一种历练。他在最苦的地方磨砺着自己,也磨砺着他手下的兵将,因为他知dào
战争永远比人能够想象到的更加残酷。
他在一次次的残酷中功成名就,踏着千万人的森森白骨走上大将军之位,也许这对他血液中男人好战的天性而言是一种刺激,然而当一切平静下来以后,当他在道德与人性面前重新面对这发生的一切,他又会感到无尽的空虚。这空虚没有人能够填补,只有他自己在每一个寂静无眠的深夜里,脑海中无法控zhì
地一遍一遍回想起那惨烈的战场,最终折磨着自己直到天亮。
崇封十五年,将注定是多事之秋。
操课结束后,萧子墨撩开军帐。果然元霜刚刚睁开朦胧的睡眼,“回来了?”
“嗯。”萧子墨也没有多说。元霜身体虚弱,因此他在营区中无需出早操,每天可以睡到其他人操课结束再起床。这与他平时占卜天机消耗元神有关,但似乎营区里的其他将士都心照不宣地认为这是萧将军给军师的“特殊关照”……
现在元霜的行军床已经被搬到了萧子墨的军帐,每天晚上两人住在一起,本来只是方便二人交流正事,但不排除多心者将二人的关系想歪。理由就是,萧将军向来洁身自好,除了那一次雪莲中蛊算是特殊情况外,他从不会留任何人在他的军帐中过夜。但现在,却主动要求军师睡进去,让人多想也是情有可原。但也有人能够理性分析现状,毕竟是特殊时期,便也无须再过多顾忌。之前有几个好事议论者皆被萧子墨重罚了一番,便也无人再造谣生事。
但不可避免地,自那以后,所有人再看元霜的眼神都变得暧昧了起来……
元霜无心理会这些,只是伸了个懒腰,淡淡地开口道:“前几天侦察兵提供的情报是鄂戎军队已经到达赫巴边境,现在应该已经跟赫巴军会合了罢。”
萧子墨听元霜问到了此事,神色却倏然一紧,“我这次又安排了两个侦察兵过去,他们反馈过来的消息是,鄂戎军队到达赫巴边境后却没有立即前往赫巴的驻营地区,至于他们究竟去了哪里,暂时还没有消息。”
“还没有消息?!”元霜皱眉,“这已是多日过去,如果还没有两军交汇的消息传来……子墨,这其中怕是有阴谋。”
与此同时,天山另一侧,装点着兽皮花纹的层层莲帐中泛出晕染的幽暗光线。床铺上铺的是真皮豹纹的褥子,充满了野性和危险的气息,与之相映衬的,则是床上侧卧着的人。
这是一个长相充满西域风情的女子,眉眼精致,有着饱满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深邃魅惑的眸子仿佛一眼就能将任何男人俘获。她侧卧的姿态很诱人,性感的曲线因这妖娆的动作而展露无遗,身上的薄纱若隐若现地凸显着她傲人的双峰,雪白的大腿露出一截在外,直教人想入非非。她的美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清秀,而是散发着一种野性的魅力,这种魅力让她无比诱惑,却又无比危险。
“报gào
大祭司,库尔巴将军求见。”
帐外响起了粗犷的男性声音。蛮夷之人,不同于炎国男子的温和儒雅,全身上下都带着野兽般的气息,特别是在眼前的人面前,怕是连再正经的男人都不由自主地被自己身上最原始的欲望控zhì
了罢。
“让他进来。”美人坐起身来,通报之人透过莲帐能隐约看见一个曼妙的身躯由侧卧坐了起来,喉结情不自禁地上下滚动,因为她的每一个动作对男人而言都是一种致命的挑-逗。
“是!”
很快,库尔巴便走了进来,恭敬地半跪行礼,“见过大祭司。”
“怎么,你们可汗不相信我?”美人一开口就直接进入正题,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三番五次叫你来问我,难道生怕我们要回这一百万的人马不成?”
库尔巴听闻此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能尴尬地回应道:“不敢对大祭司的决策有丝毫怀疑,只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现在炎军的指挥军官已经回到了天山,而且从京城又调了一大批军队,我们只是怕他们若是这时突然主动出击,光凭我方的军队怕是抵挡不住。”
“呵,炎国有一句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们连敌人的作战策略都不了解,怎么能打赢这场战争。”美人不屑地瞟了库尔巴一眼,“炎国有重文轻武的传统,而且向来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外交理念,把‘和’看得比‘战’更重yào
,所以只要这场战争还没有正式打响,他们就不会主动做攻击的一方。”
库尔巴却眉头一皱,“炎军的主将是萧家的人,他的指挥方式恐怕与一般的炎军将领不同,对于这个人,我们不得不防。”
美人唇角轻勾,宛如地狱盛开的罂粟,“是么。”
“不久前我们在碎叶水曾遭遇他的埋伏攻击,那时……”
“此事我早有耳闻。”美人的声音虽没有表露出丝毫感**彩,但无异于是对库尔巴的一种嘲讽,“看来你们赫巴最精锐的部队,也不过如此。”
库尔巴攥紧拳头,却不能发泄,因为此时自己有求于人,以赫巴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单独对抗炎军,只能谋求与鄂戎的合zuò
,于是现在便只能强忍着内心的屈辱听着她对自己的奚落,咬牙道:“还希望贵国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
“放心,我们可汗既然答yīng
了与贵国合zuò
,便不会反悔。”美人言辞虽毒,却毕竟是盟友,“我们这次从本国调来的一百万人马,现在有一部分已经派遣到了你们的营区,正在等着两军交汇,而剩下的那部分……”美人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幽深的神色,“我们自有安排,你们日后自会知dào。”
库尔巴低头,“有劳大祭司费心了。”
“你可以下去了。”事情说完,美人不愿意多浪费自己的一丁点时间,便下了逐客令。库尔巴虽自尊心极度受挫,但为了大局也只能一切听她差遣。毕竟,他所面对的人是鄂戎的大祭司,对于蛮夷之族而言,大祭司代表着一国神灵旨意的传达者,在一国之中占据着极高的地位。所以不管她说的话让他心中如何不是滋味,他都必须对眼前的人毕恭毕敬。
库尔巴下去以后,美人打开天花板上的顶窗,只见繁星之光投在她的莲帐之中。她的眸子灵敏地观察着每一个星位的移动,脑海中飞快地进行着周密的计算。
“大祭司,抓过来的炎军侦察兵怎么处理?”粗犷的男声再一次传来。
“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么?”美人连头也没有回,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星位。
“在能保证留下性命的基础上,能用的刑都用了,结果这几个人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此人的言语中隐约透露出一丝无奈,“一个个倒是真汉子,只可惜是敌军的人……”
“既然是敌军的人,便不必惋惜。”美人的声音冷酷如冰,“不肯说,就杀了吧。”
男人有些犹豫,毕竟一个侦察兵所掌握的信息是很丰富的,很显然他有些舍不得就这样杀了这几个人,“大祭司,这……”
“既然他们不肯说,那你怎么问都一样,留着他们的命,就是给自己留一分威胁。”美人冷冷道,“一刀毙命,便宜了他们,听说炎国有一种酷刑叫凌迟,看他们这么忠诚,就用让他们死在自己国家的酷刑下吧。哈哈。”说完,便一扬手,“这种小事,以后不必来通报我。”
“是,属下知dào
了。”男人退了下去。男人走后不久,不远处的一间关押犯人的房间里发出了凄厉如鬼哭的嚎叫声。
夜空里又有几颗星黯淡下去了。美人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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