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千年代沟
而乱炖的重yào
原材料之一,就是各种方便面。特别是众口难调的时候,船上的厨房只供应没有咸味的肉汤和肉块,让船员们自己加进饭盒里把面泡熟……想要吃辣的上香辣牛肉,想要吃鱼的上鲜虾鱼板,口味清淡的少加点粉,口味重的多抖几勺盐,口味更重的还可以去船长特设的小卖部搞包榨菜和弄根火腿肠,总之怎么弄随凭个人喜好,大厨再也不用众口难调亦或是被某些船员指着脊梁骨了。
而且船上的时间经常和平常作息不能对等。轮机舱的轮值班轮到夜班时,船上厨房的大厨早就呼呼睡去——总不能指望他为了几个值班船员二十四小时睁眼吧?没辙,此时的泡面对于他们来说就有如佳肴一般美味,毕竟饿了什么都好吃。
“没他们,你们连泡屁都吃不上。报gào
我会打的,你们就安心上工去吧。”
踏入非免费餐厅的一行人只把肩上的,手上提的东西当成了日常的一部分,不可能知dào
整个工地差点都因为这几箱泡面而震动。还未到正午的餐厅里头只有寥寥无几的数个人落席,船员们索性就挑了一个墙角里空闲的四桌占好位置。
“青椒肉丝!”
“麻婆豆腐!”
“韭菜饺子!”
……几天没见到鲜食的船员们一看到菜单就开始躁动起来。有的工地可没有这样的“增值服wù”,厨师依旧配置的是足够安全,但是又做得足够难吃的埃尔塔人。除却新鲜的食材之外,船员们对这种人煮出的菜品的好感度几近为零。
对于外派单位来说,厨师的技能点必须要往安全方面猛加,恨不得加满才放到外派单位去做事。
以这些工地为例,食堂配备的不止是厨师,还有负责安全的检疫组。在大部分食品类消耗品仰仗当地获取的这里,总是不能排除食品当中被下毒或是食品本身存zài
问题的可能性。抛开烹调之前存zài
的问题不说,外派的厨师们总是会把火力和火候往烂了的方向移动。能全熟就决不八成熟,很多在美食里讲究刚刚好的技巧自然得不到发挥。
而这里就不一样。路过宿舍区的时候,他们可以看到围着铁丝网的宿舍区内还有围着第二层铁丝网的翠绿菜田。这也就是之所以这里的第二餐厅需yào
增值服wù
的原因——倘若放开了吃,这些新鲜的菜品不是每一天都有的。这收费嘛,看上去是为了贴补财政,实jì
上就是个调节供需关系的手段而已。
那里面涵盖了各种蔬菜,辣椒,香菜,卷心菜,韭菜,黄瓜……中华民族的天赋之一又一次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要知dào
在南沙还没有开始填岛造地的那十几年。守岛官兵就算必须从大陆上挤占补给品的运输重量,也努力带来土壤到岛礁上种植蔬菜。至于国内各种小区绿地,屋顶花园,哪里都能见到把景观植物取而代之的泡沫箱,藤架和小篱笆——那里头可都是蔬菜。
灌溉?废旧的PVC管凿上几个细眼儿装到阀门上就齐活,用时稍稍拧开阀门就可以变成天然的滴灌器。肥料?对于一个设有沼气池的,上万人的小工镇来说,这个问题基本上等于白问。
在满足了口腹之欲的同时,这些菜田让埃尔塔人又一次对异界来的指导者们刮目相看。会种田牛逼什么?中国人的种田方法一口气秒你五十条门东中央大街不带喘的!人家进可开飞机种田,退可用手浇菜,你还不好好学着点?看着戴个眼镜,气度比起王公贵族都不算差的年轻人说浇菜就是浇菜,说松土就是松土,这气概哪个弱不禁风的王公贵族比得上?
种菜就算了,工地上还养了猪和鸡。眼看那剩菜剩饭都只能堆肥了,不养猪好意思吗?找个平整地方,再开个能让水把污物往总沟里带的暗沟,围上个铁丝网就能让猪和鸡在里头安坐吃食,等待着哪天长了足够的膘好方便为人民服wù。到时候几个工地里的前工程兵把水一烧,刀一抹,血一放,完美搞定不带膻味,再把糯米拿几斤混着猪血上笼一蒸——晚上的主食就又搞定了。
当然,光凭工地上的养殖规模还根本提不上吃香喝辣,肉类的供应还是得依靠后方的冷藏集装箱运输驳船送上来,毕竟最快的白羽肉鸡需yào
60天生长周期,而韭菜从割了之后只需yào
20天就能长出新的一茬,稍久一些的卷心菜从定植到叶球成熟也只需yào
50天……
只要是自己种出来的菜,除却发芽土豆之类的禁忌之外就可以放心的吃。有好事者甚至直接把种出来的黄瓜用盐水洗净之后直接当水果嘎嘣脆,倒也成了缺少水果供应的异界工作者们纷纷效仿的对象。一时间工地上“增值服wù”里的炒黄瓜和腌脆黄瓜几乎绝迹,而放眼宿舍区一定一眼就能找到蹲在台阶上一手拿着黄瓜咬的嘎嘣脆的中国人。以至于他们的问候变成:
“今天你啃黄瓜了吗?没有?咱们一起啃,一起看月亮啊!”
点菜完毕,船长的钱包就瘦了一轮。首先端上来的就是一箱的果汁汽水——在没有水果的日子里,来自中国的年轻人们唯有靠这些国内买不到的,真材实料用橙子榨出果汁调和的汽水排解自己的忧愁,这不知dào
该说是他们的幸运还是他们的悲伤?不过对于一辈子都只能吃当地时令水果和野果,一罐蜜渍蜜饯够买一车粮食的埃尔塔人来说,这东西就几乎已经成了最好的享shòu。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或许原来一辈子都只能吃上没什么味道的面条,面包和面饼配上晒干了的野菜,浆果。偶尔几片腌得发硬,硬得发黑,黑得发紫的咸肉就是莫大的享shòu
,再配上透酸的葡萄酒就是过年。盐?沿海的晒盐厂从来都是沿海管理者们的私有产业,运输食盐的车辆甚至有士兵护卫,以此为理由或借口层层加税。糖?制糖者从来都是一群魔法师,他们从甜菜里制造出来的红糖白糖价格高到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
所以,可想而知在味觉上修liàn
了数千年的中国人拿出的“家常菜”对于埃尔塔人的威力。
第一盘回锅肉很快就和面包一齐端了上来。埃尔塔人依旧大多不能习惯白米饭的吃法和口感,特别是用于吃白米饭的筷子更是无从掌握。相比之下,还是用刀叉甚至空手拿取的吐司对他们而言更有诱惑力。
和米饭特别搭边的川系菜自然也不会在面包上失分。每块桌子上的一大盘肉一瞬间就被哄抢一空,甚至有人还用面包在抹着盘子——在大厨们看来,这些船员对中餐已经拿出了最至高无上的礼仪。
汽水过三巡,菜过五味,餐厅里的人也开始逐渐多了起来。对着没有榨菜又没有肉丝更没有汤的榨菜肉丝汤盆摸着滚圆肚子的众人自然不能也不愿直接离去,就对着风卷残云之后的遗迹聊天打屁。
很快,他们就不约而同地发xiàn
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他们所处的位置恰好周围都是埃尔塔人,而正门过道的另一侧则坐满了中国人,还有人选择加椅子到四人桌旁,就是不愿意加到对面这一个空荡荡的位置来。
“咱们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他们也听不懂我们说什么啊。”船长摇着汽水瓶子,做风流装醉状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既然听不懂说什么,那能尿到一个壶里去吗?有什么奇怪的。”
“可那里面不也有懂我们语言的人么?”某个小船员托腮表示疑惑,“‘中埃人民是好朋友’,可没听说过好朋友这样各坐两边的啊。”
“他们不属于这个地方……”船长突然坐的端正,想起了培训当中负责他们的主管讲过的几句话。“过了几年之后他们都会回去的。他们肯来帮zhù
我们,可不代表他们会永远留在这里,你们都看过传送门那一端的风景吗?”
“看过。”船员们异口同声。用纪录片进行震撼教育始终是埃尔塔各部门招募新员工必不可少的措施,这些船员们也不例外。
五年。船长总算想起了主管无意间所说的几句话。他们无论级别再高,学识再丰富,都只会在这里停留五年。五年之后他们便要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他们或许能够改变埃尔塔,但改变不了的则是两拨人生活中难以填平的隔阂。
此刻,食堂的左边谈论的是东南局势,是传送门另一端的社会大事,能不能买到某款饥饿营销的手机或是索尼大法好,嘴强王者的嘴炮排位赛以及陆军马鹿和海军懦夫之间的对决,这些是哪一个埃尔塔人能够理解的?反过来说,埃尔塔人所考lǜ
的“赚钱回乡养老婆”,亦或是“天天享shòu
中国菜”,会不会被餐厅的另一边嗤之以鼻?
,更新快、无弹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