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坚持
外婆神情严肃。
她身子单薄，厚厚的被子将她深深压在病床上，数根细细的管子吊着延伸进被子里，透过这层被子，可以看到晶莹液体都被输送到外婆的身体里。
这已不是高超的医护人员所为，而是霍心仪花费了大力气请来的神造局人员。
细细管子里流淌着的，是进化研究院给出的实验液体，对于进化者很有帮助。
这已经不是医疗，而是实验了。
没有办法，不要说夏阳，就是全世界仅存的七个人类国，她都求了个遍，也没有人能够救外婆。
唯有那危险的进化实验才有一线生机。
霍心仪只能为之一试。
但见到外婆忍受着痛苦的样子，霍心仪眼睛哭红了，又红又肿，她看着外婆，一刻也不离，生怕自己少看了一秒。
“没有，外婆，那个木头啊，早早就和我说过，要结婚的，在你没有生病之前就说了的，心仪可是激灵着，没有答应他，所以他一求又求，我这才答应的。”
霍心仪坚强地让脸上布满笑容。
若是有旁人在，定然会大吃一惊，被称为星星之丘女魔头的霍大小姐居然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真是不可思议。
外婆脸上肌肉忽然抽动，变得煞白，看来体内的细胞又在相互战斗了，但她忍了下来，硬是没有叫出声。
乐呵呵道：“你啊，不要太为难安仔了，他就是一木头，比你爹还木，又木又直，唉，真是的，怎么我郑家的女孩都碰到这样的男人，你是，你妈也是。”
就连我自己也是啊。
外婆想到自己那老实木讷的丈夫，什么决断都要问过她才行，哪怕是已经当上使长了，在她面前，也没有什么大男人架子，做错了事情也只会憨憨地笑着，不会哄人，让他哄人比登天还难。
看着外婆眼中的恍惚，和时不时浮现的笑意，霍心仪就知道她在想外公了。
曾几何时，这位老人家也是某个男人的心肝宝贝，只是在失去了家人以后，变得比世间最坚硬的石头还要坚强。
她看不得女儿受苦受累，自己也放弃了使长家庭优厚的待遇，放弃了那堵高墙带来的安全感，一心跟着女儿到这墙外世界，老老实实与丈夫在兵团里慢慢建造着自己的房子。
一家人，有丈夫，有女儿，还有小外甥女，还有那又呆又直还傻乎乎的女婿一家，过了幸福又充实的几年。
当她感觉那也不错的时候，上天又把一切夺走了。
她没有看见女儿进化的样子，也没有听到女儿要求霍正义杀了自己的声音，只看到了霍正义沉默地杀死了她的女儿。
那是她捧在心头的宝贝啊。
尽管后来的外甥女知道了一切过程，还百般与她解释，想要她和那个杀死她女儿的凶手和解但，她怎么能做到啊。
外婆怕自己的眼泪又掉出来，便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霍心仪很心疼。
不知道外婆是疼了，是难受了，还是想起了自己的妈妈，难过了。
她想握握那只苍老的手，告诉她，没关系的，外婆，我还在，心仪还陪着您。
但是她做不到。
外婆被盖在被子底下的身躯已经惨不忍睹，变得犹如烂肉一般，血管像是蛆虫般蠕动。
那是进化失败的结果，整个身子处于原初形态，有生命力，却没有活力，成为了畸形的怪物。
唯有颈首以上才没受影响，但是若没有进化研究院的这些古怪液体，也会慢慢地变得和身体一样。
外婆早两个月前就告诉她，自己想死了，已经活够了。
那时候，霍心仪哭地崩溃，想抱住外婆，又怕外婆疼，想说些高兴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说，不管是总部，还是星星之丘，至今都还笼罩在诡秘的阴影之中，暗杀的事情层出不穷，霍正义派了好几位s级猎异官从早到晚跟在她身边
霍心仪还向黎家借过那位拥有起死回生般能耐的小姑娘，黎千佳，也就是昔日齐安城从东霓国捡来的爱梦千佳。她已经成为了夏阳最好的医疗官，而且还是不用战匣的那种。
她的治愈能力是天生的，近乎神迹，得天独厚的天赋，被夏阳子民奉为女神。
却依旧对霍心仪的外婆无能为力。
因为这准确来说，并不是病，而是进化失败的原因，导致全身都向失败化的原初形态进展。
“外婆”
霍心仪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回去战控中心，薛原副军长也特批了她的假期，她现在所有的时间，都是为了让外婆可以多看自己一眼。
希望她能够少些痛苦。
“心仪，还记得你答应过外婆，要好好照顾自己吗？可不许哭啊，多难看，不过，要是那个小子敢说你难看，外婆一定会跳起来揍他！”
察觉到外甥女的情绪，外婆又重新将眼睛睁开，忍住体内的病痛，故作笑容道。
“心仪知道，他敢说半个不字，心仪就打死他，外婆知道的，心仪有多厉害。”
霍心仪也连忙收起悲伤的情绪，伸出手臂，露出精瘦的白皙胳膊，示意自己很厉害的。
“知道你的能耐，不吃亏就好，可别打坏了安小子，他人虽然木讷，但外婆相信，他能保护你一辈子，外婆啊，再也不想看到你受到一点儿委屈伤害，也最放不下你啊。”
外婆很不忍心告诉她，自己已经要撑不下去了，太痛了，太痛了！她已经三四天没有睡着觉了，哪怕闭上眼睛，也只是想让外甥女心头放松些。
不过，这些霍心仪可不知道，她一直以为外婆在睡，外婆一睡，她才敢悄悄哭。
“外婆，我还等着您给我带孩子呢，你知道的，我可没时间天天待在家里带孩子。”
霍心仪还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没羞没臊，还没结婚呢，就想着孩子啦？”
“快啦，外婆，还有三天，他就和爸爸一起回来，我们在星星之丘结婚！”
看着外甥女红肿的眼睛里，满是幸福的光。
外婆咬咬牙，一定要坚持多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