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遗憾
丁云点了点头，“对。这也算是我的绝技了。只是，这种技术能力，我向来是对一般人保密的。希望卞总也不要扩大范围向外透露。”
卞义哈哈一笑，“你放心，我卞义不是那种大喇叭之人。如果丁老板真的能有如此近似于神通的技能，那可能日后的发展比我刚刚自己心里预料的，还要更高一层。当然，这也会取决于你的心态。若你最终淡然于世事，不愿争名夺利，那这项能力，可能就会成为你平静内心的理由。”
丁云把话题又拉回到了肿瘤的问题上，“卞总的意思是说，你知道这个肿瘤的存在？”
“知道，我当然知道。而且，它现在的生长很快，疼痛感也越来越明显，我已经在开始服药了。”卞义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发现到现在，已经有一年多了。”
“这肿瘤的位置虽然危险，但是还是存在手术可能性的。我觉得，国内的一些大医院，完全可以做这个手术，而国外的技术更应该能达到基本的安全标准。”丁云说得言辞很是恳切，完全没有任何的夸张成分。
卞义的表情还是那样淡然，“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要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去治疗，这是我的选择。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么？”
“我不知道。”丁云直接摇了摇头。
一般人选择不治疗，要么是因为对病情的恐惧，要么是不知道病情能治疗。
显然，卞义不可能是出于这两点原因。
卞义自己笑了笑，“因为我感觉，自己不用治了。前两天，傅亮和康军尸体的新闻，看见了吧。你应该知道他们是谁杀的。”
“嗯。”丁云点了下头。
“多年以前，像是他俩这样，被我杀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我想，没有三十个，也会有二十个吧？在你看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我？罪孽深重，差不多吧？”
卞义停了一下，吃了口菜，“应该就是这样一个词。其实，不单是你该这样看我，现在的我，心态平和下来之后，回想原来的那些经历，我也给我自己这样的定义。若是按法律的标准，我早该死几十次了。”
“但是，种种原因下来，我还没有死。一段时间里，我觉得，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是不是错的？为什么我干了那么多的坏事，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直到我在体检时发现自己得了癌症，我才突然觉悟，什么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最开始，我也是想治疗的。但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考，我决定放弃了。因为即使我治疗了，我完全康复了，我的人生也不会再有太多的意义，更没有了多少期待。在国外，我的老婆孩子生活得都很好，他们两个非常独立，平常并不怎么需要我。特别是，他们对我的过去，还是有芥蒂的。”
卞义又叹了口气，“每每提到以前，他们看我的目光，我都觉得心痛。有时候，我想回到过去，去挽回我曾经犯下的错误，但是，我办不到。不单是我，每个人都办不到。事情发生了，就将是你一辈子的牵挂和羁绊。”
“有一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在过去的痛苦之中折磨着，我甚至想要自杀。但是我发现，原来自杀也需要勇气。直到，我体检发现了这个东西。”
“所以，我才决定，就让这个肿瘤，作为我赎罪的一种方式吧。大概，这就是天意。我所作的恶，最后都成为了这个肿瘤，让我用肉体的痛苦来向天地偿还。”
“当然，这个肿瘤也就是我为什么会在这段时间回国，来处理老九的事情的原因。我知道，按照这个肿瘤的发展速度，我会活不了太久了。也许一年，两年，最多三年五年？而我此前，心中仅剩的一个遗憾，甚至说是不完美，就是孙远程的背叛。我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卞义苦笑了笑，“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幸好我没有杀了老九。否则，我心中的不完美，将变成更大的不完美。而也正是因为有你，才让我的生涯，画上了一个真正圆满的句号。现在看，即使是明天我便死去，也算是无憾了。”
说罢，他又慢慢地呼了口气，“正是因此，我才非常佩服你所说的，能够在多年以后，问心无愧。我，就办不到。”
“活着总比死了好。因为活着还能去弥补遗憾。”丁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改变卞义的想法，只能如此说了一句。
卞义摇了摇头，“不用了。需要弥补的，我已经弥补完了，不需要弥补的，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去弥补。如果说，真有什么是应该弥补的话，那就是对你产生的伤害了。”
“对我产生的伤害？”丁云微微一愣。
严格来说，卞义虽然找人针对自己来采取了行动，却并不算是产生了什么本质性的伤害。
那些事情，现在已经过去，也不需要怎么弥补。
卞义点了点头，“对。可能
你觉得，你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实际上，你受到了。你作为一个好人，受到了不平等的待遇。这些，全是因我而起。这就是对你产生的伤害。换成以前，这样的事情，我根本不会在意。但是现在，我觉得，这让我心里不安。”
“这不用弥补。”丁云道，“任何人都可能被误解，只要最终被理解，便都是可以忘记的。”
卞义正要再说话，却听包房的门“啪”一声被踢开了。
六个身着背心短裤，身上全是纹身的家伙闯了进来，将两个人的桌子直接包围在里面。随后，最后的一个人关上了门。
丁云微惊，再看卞义，却是一脸的淡然。
“谁是丁云？站出来。”为首的那个怒目喝道，“老子要找你算账。”
没等丁云起身，卞义平静地道，“你们是什么人？在我的饭桌前这样做，只怕不好吧？”
那个大汉瞟了他一眼，“关你屁事？你是丁云吗？如果不是，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如果是，那就乖乖先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
卞义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过了这么多年，小虫子都敢这样跟我讲话了？”
说完，他慢慢地站了起来。